偶有落叶刮过也无人打扫,更加应景,显得十分凄凉。
本来挂着宏王府三个字的牌匾也被摔碎在地,上面满是脏污泥尘,让人看了,再去想想昔日的风光,不禁有点唏嘘感叹。
朝来富贵夕成囚,人生世事总无常。
将车帘落下,她枕着马车的内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车马晃动的时候,她逐渐沉睡,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对她说,放下吧,放下吧,放下了,你才能真的重新开始,过去种种,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
可她不甘,而又不舍,犹自记得襁褓中的婴孩,尚在嗷嗷待哺哭啼不休,她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往西齐,但她不能。
“唔……”感觉到身体被人触碰,她低吟一声睁开眼睛,却撞入了男人漆黑深邃的一双瞳眸之内。
她忍不住抬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后者将她拦腰抱起,从马车中抱了出去。
她这才看到马车已经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了,天边云彩尽褪,暗蓝色的幕布才扯满了天际,门房上也已经上灯。
这晚风吹来的时候,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有点难受,抬手一抹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水横流,想到刚才在马车上所听见的声音,像是梦,又不像是梦。
埋首于男人坚实的胸膛之中,任他抱着自己,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王府,又往她住的园子去了,直到画屏见了,急急忙忙的推开房门,男人大步进去,这才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好端端的,居然在马车里睡着了,而且还哭了,花猫一样。”男人蹙眉,说着打趣的话。
叶苼不悦的皱起鼻头,看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马车里睡着的?还是说你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了?”
“你当本王这么有闲情逸致?左不过我有一双千里眼,看到了,这才往门口去迎你,看你因为什么哭鼻子。”
说着,他又似哄小孩一样在她的鼻头上拧了一下。
叶苼不满的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嗔怪他道:“行了,别闹了,堂堂摄政王爷还喜欢玩这些。”
楚睿辰失笑,反倒变本加厉的,在她的鼻尖上捏了起来。
叶苼见自己赶不走他,索性还击,也伸手去捏他的鼻子,他本就是高鼻深目,这鼻子一捏一个准,躲都不好躲,让叶苼玩兴大发。
男人最后干脆也不躲了,却是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小小的身子囚禁在自己和软榻之间。
“王爷,你要做什么?”她笑问眼前之人。
那人却有些惫懒道:“本王都将你压在身下了,自然是要非礼你的。”
叶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与他双目对视,只觉得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倒影着自己的眼睛,就好像碎了一天的星子一般,璀璨如华,而又深情如此。
忍不住的,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冷不丁堵上了男人的嘴巴,略有些笨拙的撬开唇齿,与他缠绵悱恻。
大壅的夏天漫长而又酷热,秋天却凉爽宜人。
早在大壅摄政王要离京之前,王府门前就时常车水马龙,不少官员不惜千里迢迢进京一探,就是为了到这王府跟前,与这位战神王爷见上一面,也不枉他回京一次。
他这次回京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了,将近一年。
而这一次,他还政于百官,恐怕也不会像往常一样频繁归京了,过年的时候都未必能见得上一面。
到离京的那天,全京上下,文武百官前来送行,十里长街浩浩荡荡。
由神策营和神机营大好男儿一路护送,楚睿辰身披黑袍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由王府出发。
王府门口熙熙攘攘,无人注意门口一女子身披昭君斗篷,正在与几人依依惜别。
画屏的眼睛有点红肿,她唉声叹气道:“早先知你要去宫中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想着日后也能常见,但眼下你要去军中,却是分外不舍的,要知道,那军中都是男儿,你一个女子去了,多不方便……”
“画屏姐姐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王爷也会照顾好我。”
“哼!让你去是让你照顾王爷的,不是让你王爷照顾你,你还给他添麻烦的!”一旁飞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丹青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飞吧。
而飞白却还是不满的斜睨丹青一眼,却不肯说一句软话。
管家将包裹递给叶苼道:“这也没什么好伤感的,最迟,过年的时候也能回来了,眼下都入秋了,离年节也不远了,等过年,大家不就又能团聚了?”
“是啊。”画屏笑着点头,收拾好情绪,在叶苼的手背上拍了拍:“叶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咱们最迟,过年的时候也能见面了。”
叶苼点头,往王府中看了一眼,又道:“之前我和画屏姐姐说过的,王妃一事……”
“你放心,我已找太医给她仔细看过了,而且还将宝雀换走了,以后主子走了,这府上只剩她一位主子了,大家都会竭力尽致。”
“那就好,王爷的孩子,你多上心……”
画屏叹了口气,这个注定不会被父亲喜欢的孩子,眼下即将出生,而他的父亲却没有要多停留几天的打算,可见他根本就没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过。
“还在聊着呢?”追云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接过叶苼手上的包裹道:“该出发了,别聊了,第一次走,就这么依依惜别,等走的次数多了就不会这么稀罕了,人家巴不得你赶紧走呢。”
飞白没好气的在追云身上拍了一巴掌:“谁巴不得赶紧走了?我可巴不得王爷再也不走了呢!”
追云哈哈笑着告饶:“不是,是巴不得我赶紧走,你们巴不得主子留下,巴不得我赶紧走!这样总行了吧?”
丹青飞白被他逗乐了,催着叶苼赶紧上马车吧。
叶苼扭头向马车走去,冷不丁的一抬头,却与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目光相对,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她也莞尔一笑,躬身上了马车。
摄政王的人马才刚启程走了没多远,就听到王府的方向传来声嘶力竭的嘶吼:“王爷!王爷!”
众人一起回头看去,策马在楚睿辰身边的紫衣小将脸色顿时一变,急急说道:“主子,是王妃娘娘!”
楚睿辰也回头看去,只见摄政王妃聂云裳也不知怎么从王府中跑了出来,她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跑起来吃力而又痛苦。
一旁画屏和丹青唯恐伤到了她,快步跟上,拉着她要将她带回府中去。
然而聂云裳却不管不顾,无视周围百姓和送行官员的目光,哭喊着向队伍追来,一边跑一边啼哭大喊道:“王爷!王爷你不要我了吗!王爷你不要云裳!不要你的儿子了吗!”
“娘娘!”画屏更是心急如焚,拉扯着她的臂膀就急声安慰道:“王爷只是去边塞军中,很快就会回来的!娘娘”
“放手!”聂云裳大声叫着,一把将画屏甩开,加快脚步向前面追去。
丹青见了只是着急道“怎么办啊画屏姐姐!”
画屏也急的热锅蚂蚁一样,现在的聂云裳怀有身孕,不能硬来,否则伤了胎儿就大大不好了。
“主子!”追云急的脸色煞白,他也不知自己叫这一声主子目的何在,是想让他下马和聂云裳作别,还是为聂云裳担心。
然而楚睿辰却冷声说道:“走,不用管他。”
追云一愣,后者又说一句道:“你没听到?”
“是!”追云只得发号施令,示意队伍继续向前。
叶苼掀开马车车帘的一角,看了看那背影高挺之人骑在马上不为所动,又看了看一路追随哭喊的聂云裳,她却狠心的希望这个男人加快步伐。
然而队伍的步伐没有加快,追随而来的人步伐却慢了下来,但听啊的一声,聂云裳整个人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呼声。
就连官员当中聂云裳的父亲聂不凡也站不住了,一叠声的叫着女儿的名字扑上去,以聂云裳为中心的,很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将她看着男人背影的一点希望也阻挡住了。
叶苼也已经看不见聂云裳了,她放下了马车的帘子,目光沉沉的望着晃动的车帘,慢慢的攥紧了手心,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当天晚上,队伍扎营的时候,京中飞马来报,说王妃产下一位小郡主,重六斤三两,很是健康漂亮。
彼时楚睿辰正与叶苼并肩站在树下,此时天心明月正当空,洒下一片清辉如软雾轻纱,风过树梢,吹动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连营之内一片篝火正旺,而她二人却独独站在这清冷僻静处,似是与这一片暖意融融格格不入。
传话的侍卫跪在二人面前,长久没有听到声音,小心抬头向面前二人看去。
只见楚睿辰正负手而立,一旁叶苼的身上披着他的斗篷,也正不解的看着他,在等他说话。
男人看了一眼跪地的人道:“你起来吧。”
“是……”侍卫抱拳起身站到了一旁。
这旷野郊外,又是如斯安静,因是深秋的缘故连那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了。
半晌之后,叶苼忽然开口道:“若王爷现在快马加鞭赶回京中看一看,天亮之前回来不是问题。”
“不用回去了,你回回话吧,让王妃好生修养,孩子让画屏帮忙照看。”“是!”侍卫应了一声,还在犹豫,显然还有别的话要说。楚睿辰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何事?”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