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温和的笑容

2017-08-26 作者: 森风
第20章 温和的笑容

同样的登机口,同样的送别,却永远不会有同样的人上演同样的戏码。

“你去北京,多久回一趟家?”

许晴拍了拍葛彤彤的肩膀,淡淡地说:“这不一定的,节假日,暑假什么的,如果有机会,我会留在北京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养活自己。想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吧。”

“你去北京,晴哲知道吗?”

许晴的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颇有些低沉:“他还不知道,况且他和程穗影一起坐火车去北京,我不想场面太尴尬,一切都等见了面再说。”

葛彤彤点点头,若有所思,抬起头,眼神又是一阵迷惘:“如果思念,整整四年,你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晴哲好程穗影依旧很好,晴哲依旧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打算,那么你会怎么办?”

如果的事,谁又知道答案。如果不曾为了如果的答案而努力努力,谁又知道如果之后的结果。前进,才是永远的方向。许晴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挤出温和的笑容:“我要走了,时间快到了。”

葛彤彤笑着摆摆手,“再见”卡在喉咙里,眼泪先落了下来。许晴跨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手中的包掉在地上,紧紧拥抱住葛彤彤:“无论如何,都要让杨率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然后好好照顾好自己。”

许晴一咬牙,强忍住眼泪,拎起地上的包,三步并两步,头也不回。

就像知道太阳会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一样,知道人生的故事不是一摊死水,不起波澜;就像不知道太阳今日的情绪是喜是怒一样,不知道人生的下个路口会遇见谁,又会发生什么。

大学的校园很大,院系分配又很多,找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许晴刚刚进入学校的时候就花了很大的力气去找晴哲和程穗影,常常辗转在图书馆和各个食堂,始终未果。

见到晴哲的时候,开学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许晴刚从校门口拿了快递,往寝室走去,路过第二餐厅时,清楚地看见晴哲和一个女生谈笑风生地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女生不是程穗影,许晴眯了眯眼,更加确定。

二话不说,许晴冲上前去,拦在了晴哲的面前,叉着腰,气喘吁吁:“晴哲!”晴哲侧脸的微笑僵硬住,耳边的声音如此熟悉,以致于一听见,内心就翻滚着情绪,转过头,惊讶地叫着:“你怎么在这里?”

许晴顿了顿,任呼吸在时间的节奏里慢慢平和:“我在这里上学。”目光随即转向晴哲左边的女生,言语间透着不愉快的腔调:“这是谁?”

“她叫田馥儿,我大学同学。”晴哲笑着介绍着,田馥儿微微一笑,主动伸出了手:“听晴哲提起过你。”

不是冷漠,不是孤傲,更不是愿意与人为敌,只是忍不住把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当做敌人。许晴视而不见,转过脸,正面着晴哲:“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晴哲为难而尴尬地看了田馥儿一眼,刹那间不知所措,田馥儿的脸上依然挂着不变色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温和地束在胸前,恬静的声音缓缓开口:“我先去图书馆,我们晚上再约时间见面。”说着,挺着自然的骄傲,走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晴哲轻轻地感叹了一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许晴毫无表情,言语冷得像审问一个犯人:“程穗影呢?”

晴哲的眼神黯淡无光,缓缓的语调,毫无感情:“她没有来北京,她在上海。”

“上海?”许晴惊讶地几乎喊出了声,“怎么可能?你们不是约好一起来北京的吗?”

承诺,只是字句,只是言语,在实现之前,并不具备任何实质性的力量。晴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话。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许晴试探性地开口:“她和杨率真的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晴哲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不行继续这个话题,“你也考上了这所学校?我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许晴不以为然,轻蔑地笑了笑,“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程穗影,哪里容得下别的沙子。”

晴哲又沉寂着不说话,半天才抬头问:“你原谅爸妈和我了?”许晴使劲地摇了摇头:“晴哲,我是为了你才来北京的,我想回家,不过我不是以晴小多的身份,而是以许晴的名义。”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从小就很喜欢你,现在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继续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晴哲倒也没有很慌张,只是隐藏的心还是“咯噔”地跳了一番。他看着面前的人,跟着自己生活了八年的人,内心的情感里只有亲情的血脉,亲情和爱情总会有令人介怀的界限。

“小多,寒假的时候,跟我一起回家,爸妈想你很久了。”晴哲拍了拍许晴的肩膀,心事重重,“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先走,我们改天再联系。”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塞到许晴的手里,匆匆离开。

许晴像木头似的待在原地,手里塞着一张有厚度的名片,她梦里千次万次的与晴哲释然的第一次见面,谈话、姿态和妆容都不是现在的样子,心里牵念的开口第一句话也应该是痴情的一句“你还好吗”,也未实现。

天要入秋了,傍晚的气温有点低,许晴缩了缩外套,揉了揉自己的手心,哈了哈气,坐在长凳上,拨通了电话。

电话才刚刚接通,那边的人“哇”地哭出了声音。

“彤彤,你怎么了?”

葛彤彤到学校的第一天,疯狂地跑进跑出,问东问西,在找一个叫杨率的男生。新的学校,新的环境,葛彤彤不认识多少人,问得灰心丧气,呆呆地站在树荫下,躲一会儿太阳,喘一口气。程穗影在那时走进了视线里,她站在超市的门口,肩上背着一只书包,左手撑着一把太阳伞,右手扶着大大的橙黄色的行李箱,一副劳累的样子。

葛彤彤搓了搓眼睛,使劲地看清楚远处的人,活在自己眼里十几年的人,即使样子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是脸上的神情和状态,人的行为和动作,终究是不会错的。葛彤彤的身体摇晃了一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长久坚持的希望,满满的信心在瞬间被瓦解得一干二净。

杨率从超市里小跑出来,熟练地把棒冰的包装袋去掉,一手把棒冰塞进程穗影的嘴里,一手接过程穗影手中的行李箱,然后一口把自己的棒冰塞进嘴里,一副爽透的样子。程穗影把雨伞往杨率的方向侧了侧,太阳照下来,雨伞撑起一圈阴影。

像一对恋人,像极了一对恋人。

葛彤彤软着脚,她感觉不到脚部的任何力量,却也追上了不远处的杨率和程穗影,她弱弱地开口:“杨率!”

杨率嘴里含着棒冰,惊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把行李箱树在路边,挠了挠头:“你怎么来了?”程穗影撑着太阳伞,背过身,阳光偏漏,晒到杨率的脸上,毒毒的阳光烤着皮肤出了汗,杨率把程穗影往后拉了一部,又围绕在阴影里。

“我有话想对你说。”葛彤彤瞥了程穗影一眼,鼓起勇气,眼神直直地对着杨率。程穗影被响亮的声音震了一下,她侧着脸对杨率说:“要不,你们先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下再聊,我自己先把东西搬到寝室好了。”

杨率使了使颜色,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笑着对葛彤彤:“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葛彤彤的拳头越握越紧,她看着背过去的背影,心里蔓延的恨意,从小开始,你一直穿插在我的爱情里,赤裸裸的第三者。尽管害怕在外人面前践踏自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是有些话不说,是不是再也没机会再说?葛彤彤深呼吸一口:“杨率,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我再也不会无理取闹了!”葛彤彤的姿态低进了自卑里。一场爱情里,谁主动,谁受的伤永远都不会太重。

程穗影的脸上挂着笑意,勇敢的心总会有令人敬佩的一面,面对一直都比逃避强得多。

杨率隔了一个世纪的沉默,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为什么?”葛彤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目光直直地与杨率的目光对视着,只见杨率侧眼看了看身边的程穗影,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把抓起程穗影的手,握得紧紧的。杨率认真地说:“因为我已经和穗在一起了。”

“不可能!”葛彤彤指着程穗影,“你以前说过,你和她永远都只可能是朋友。”

“日久生情也正常,况且有些东西是会变的。”杨率手中的棒冰化了一地,他嫌弃地把棒冰棍扔在地上,拉起行李箱,牵着程穗影的手走了。程穗影被拽着,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拖着前行,她看到葛彤彤深深低下去的头,在耀眼的阳光下滑落的几滴眼泪,重重的,落在地上,地上的尘土被扬起,在空中挣扎飞舞几个抛物线之后,又重重地落回原来的地方,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所以……”许晴轻轻地确定着,“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无法分辨主人的嘈杂声,许晴的左耳依旧贴着发烫的电话,久久没有挂断,只要还有一丝声音,心就不允许放弃。

回忆的伤疤明明被理智压抑得像初痊愈一般,却又被人撕开,撒了一把盐,疼是钻心的。葛彤彤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任手机那头有声音在不停地喊自己的名字,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里,哭泣是无力的。

直到手机跳出“电量不足”的警告,持续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才真正结束。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