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18-04-15 作者: 罗孟溪
第三章

马英见高成在他父母亲面前象头死猪,没点主见,知道这段感情想要维系下去,如水中捞月,没什么大的指望。Www.Pinwenba.Com 吧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后悔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先当上个幼儿老师再说。于是瞪着高晚生道:“你这话可当真?”

“我高晚生说话从来是板上订钉,说一不二。”高晚生信誓旦旦道。

马英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你要写个字据,一是许诺我当幼儿老师;二是答应高成将来要娶我。字据到手,我就去把胎打了。”

高晚生一听,眉心皱成了个川字,满脸的细碎麻子又开始颤动起来。

马英知他不会答应,冷冷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高晚生见状,眼珠一转,挤出一丝苦笑道:“好吧,这字据我写。”说罢,便找来钢笔纸张,沙沙几下,把字据递给了马英。

马英接过字据一看,只见头行写着三个字:保证书。下行是:同意马英打胎后当幼儿老师。如不出什么意外,高成会娶马英。落款是高晚生。马英看完字据,问道:“你说的意外是指什么?”

高成淡淡笑道:“世事多变,谁也说不准以后会遇到什么事。这当然不是什么不吉利的话,比方说,要是你与高成任何一方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还要继续这段婚姻吗?”

马英听他说的也在理,便没多想,收好字据,说声“好吧”,踏步出了门。第二天一早对父母谎称说去同学家,跟着高氏,悄悄到县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从县城引产回来后,高氏有些惋惜道:“可惜引了,是个带把的。”高晚生说:“可惜什么,还怕高成以后没得生的。他大学毕业后,找个城里媳妇,那几多好。找马英,岂不是害了高成一世的前程。”高氏说:“也是的,这个马英,虽说屁股大是个生崽的料,那对妖媚眼,只怕高成娶了她也难得到头。”高晚生说:“不说了,我得去乡政府开会了。”说罢出了门。

高晚生没有食言,过没多久,安排马英到村小学当了一名幼儿教师。

村小学只有一栋两层楼房,一二三三个年级三个班,加在一起百来个学生。幼儿班教室在一楼的东头,靠近校长刘子宣的办公室。

刘子宣三十来岁,一米六五的样子,平头,圆脸,挺着一副啤酒肚,四肢胖墩墩的。平时脸上总爱挂着一张弥勒佛般的笑脸,双眼也由之眯成了一条线般的缝隙。眼睛虽小,视物却是丝毫不差。

马英来校报到的这天,刘校长特意穿了身黑西装,打了领带,皮鞋擦得锃亮。早早来到学校,率领幼儿班二十多个小家伙到校围墙大门口列队迎候。呵呵,那场面还真隆重,不亚于欢迎上级来校视察的领导。当太阳撑起两杆竹篙时,马英着一件翠绿色连衣裙,满头披肩发几乎拖到了股部,浑圆的屁股象钟摆一样左右晃荡着,脚套紫色袜,蹬着高跟鞋,“哒哒哒”踏敲击着沙石小路,如彩云般飘到了校门口。

刘子宣一见马英到来,喜上眉梢,双眼眯得更紧了,“呵呵”笑着快步上前拉住马英的手连声说:“欢迎马老师,欢迎马老师。”他一说完,那些围上来的小家伙们齐声叫着“马老师好!”

马英看到这种场面,心里象灌了一瓶蜜,甜透了。于是也学着电视里领导接见群众的作派,笑盈盈躬身拉着小家伙们的手说:“同学们好!同学们好!”

学生们围着她,象是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马英来到了幼儿教室。走在前头的刘子宣打开教室里间的办公室说:“这就是你的办公室,还有什么要求,请马老师尽管提出来。”

马英跨进办公室,扫视了一眼,虽然简陋,甚至墙壁上糊满了花花绿绿的旧报纸。但办公桌椅和床铺,旧而洁净,一尘不落。泥巴地上,划满了细碎的半圆圈,遗留着大大小小的水印,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泥土气味,显然已经打扫过了。便笑着说:“多谢刘校长,有这样就已经不错了,以后还请校长多多关照。”

刘子宣连声说着:“应该应该。”视力下移,笑眯眯盯了马英屁股一眼,说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便乐呵呵出了门。

幼儿教师没有编制,说穿了,算是正式工中的临时工。虽然高晚生表了态,说将来可以转为公办老师,思来想去,那也是猴年马月的事,靠不住。就现在而言,幼儿教师拿的是固定工资,每月可买四五百斤稻谷。不但轻松,要比伺候土地强多了。尚且,三餐饭可以在家里吃,不用掏现钱,也能节约一笔生活开资。再说,如今找工作的人睁眼即是,全村高中生多得一扫一大堆。原来的幼儿老师怀孕离职后,高晚生家几乎天天有人找上门。象她十五六的年纪,又是个初中生,能到村上当个幼儿教师,马英已是十分知足了,说心里话,这也是她爽快答应高家流产的主要原因。刘校长出门后,她心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知做点什么才好。环顾教室一圈,当看到课桌坐满了嚷过不停的小家伙们时,有了主意,想先韵下当老师的滋味,便要小家伙们安静下来,随手拿起讲台上校长给她预备的学生花名册,刚张口要点名。这时,刘子宣大步跨入教室,呵呵笑道:“马老师,你今天才来,就别忙着上课了,先休息休息,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开始上课吧。”

马英一听,笑了笑,点头说好。便当即宣布放学,明天再来上课。送到门口,返回办公室,见刘子宣仍在等她,想了想,银齿一露,对刘子宣娇滴滴地说:“刘校长,我来到学校,就是你的人了,还得请你以后多多关照哩!”

刘子宣象是欣赏一幅名画一样,一直盯着马英的屁股笑眯眯地看,听马英说是自已的人了,心头一震,随之笑道:“好说好说,马老师有什么要求,只要一声吩咐,我刘子宣当尽力效劳就是。”

“真的吗?”马英调皮地向刘子宣飞了个媚眼。

只这一个媚眼,刘子宣的骨节都酥麻了。他双眼一眯,呵呵笑道:“当然,当然。”

这时,学校有个叫李娟的女教师风风火火来到幼儿班,见校长与新来的幼儿老师马英谈兴正浓,瞪了马英一眼,皱眉道:“刘校长,原来你在这啊,你不是说要开会吗,几个老师在会议室等了近半个小时了,这个会到是开还是不开呀?”

刘子宣这才醒悟道:“哦,我怎么就忘了。”又对马英说:“马老师,今天专门开个欢迎会,你也与各位老师认识一下。”说罢起了身奔向会议室。

这天的一个下午,学校敲响了放学铃声。学生们象是一群小山羊,嚷嚷着出了校门。学生们一出校门,学校立时安静了下来。

看看太阳离西山还有丈多高,马英不想这么早就回家。农村人靠伺候土地过日子,此时正是秋收时节,田垅里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如其说她不想到田间地头挥汗如雨,不如说她不愿意听母亲的叨唠。自从任教以来,母亲老是叨唠个没完,一会说她穿得象个城里人,让人戳背皮。一会又埋怨她吃饭打湿口洗脸打湿手,什么活儿都不干。马英双耳听得起了茧,见了母亲就想绕着走。所以待学生们走了后,她关好门,独坐办公室,拿起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小说是贾平凹的〈废都〉,早几天她去一个同学家玩,看到同学正在看一本小说。原来她是不怎么喜欢看小说的,便随手拿在手中翻了几页。这一翻不打紧,象是书中长了钩子,一下子把她的魂魄钩住了。她羡慕书中的唐宛儿,她想,要是自已也遇到了象庄之蝶这样的大作家,会不会也象唐宛儿一样,与他同床共枕呢?她从书中渐渐明白了一些世道,原来那些看起来显得多么尊贵的名人,也是些欺男霸女的淫棍儿。想到这,她又想起了高成,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清楚,自已是爱着高成的。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尽管经历了这些事情,尽管高成在关键时刻当起了缩头乌龟。那一晚的切骨**,让她时时难以忘怀。就这样想一阵看一阵,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睡意浓浓,伏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又是一个雷鸣电闪的夜晚,高成悄然来到马英家,对她表白说,他很爱她,他要和她结婚。她冷冷一笑道,你不是在县一中读书吗?还没放假,怎么就回来了。高成说,他很想她,他是专门请假回来与她结婚的。书可以不去读,但不能丢弃了爱情,说罢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她被他的真诚感动了,顺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腰,死死不愿松手,生怕这一松手,他会从此烟消云散一般去而不返。

“马老师,你先松开手。”象是画外音,缓缓飘进了她的耳朵。

马英正沉浸在**的幸福之中,突然间被这一声惊醒,睁眼一看,微弱的灯光下,发现自已抱着的竟然是刘子宣。刘子宣左手搂着自已的腰,右手托着自已的屁股,眯缝着朝自已傻笑着。她立时惊得目瞪口呆,赶忙松开了手,羞红着脸问道:“是刘校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子宣已是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嘴唇罗嗦着刚想解释,就在这时,门“嘣”地一声被人踢开,紧跟着涌进来两男一女。

冲在前头的是一个胖女人,她叫花英,是刘子宣的老婆。后面相继跟着村支书高晚生和马英的爹马火生。

花英胖乎乎的脸颊完全变了形,双眼象要喷出火来,进了门,不由分说,趋上前手一扬,随着“啪”的一声响,一击耳光重重落到了马英的左脸上。喝道:“马大屁股,你偷人偷到我家刘子宣来了,我要撕烂你的臭脸。”说罢又伸出手爪来抓马英的脸,遭到马英拦截。

刚才马英未及防备,挨这一掌,脸上立时现出五个乌黑的手指印。眼冒金花,脸上火辣辣的酸痛。当明白是回什么事时,见花英又要来抓自已的脸,手一挡,趋向前要来抓花英的头发。然花英五大三粗,挑百十斤担子不用换肩,马英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头发没抓着,反被花英顺手一扬抓住了衣领。花英将马英按倒在地,正要举起拳头,一旁的马火生青着脸拦住花英说:“花英,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已经出了气。再要打的话,我火生也会不依的。”花英见火生说了话,晓得再打下去,火生不会依,这才松开手,站到一旁横眉竖眼喘气不止。

马英沾着一身灰尘从地上爬起来,要来抓花英,被马火生扯住,便瞪着花英厉声问:“你为什么要打我。”

未待花英回答,马火生冲马英喝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还有脸问。走,跟我回家。”说着要来拉马英。

马英已是蓬头散发,横眉怒目,挣脱她爹的手厉声道:“我做错怎么了,她凭什么上前就打我。”

花英冷笑道:“**,你敢勾引我男人,我没撕破你的脸,算是便宜了你。”

“笑话,他那个鬼样,我会勾引他?”马英冷笑着指着呆立一旁的刘子宣愤怒说:“你问他,我在看书,是他来的我办公室,还是我去了他办公室?”

刘子宣刚才见妻子一行人从天而降,脑壳一下子全蒙了,惊得脔心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听马英说话,这才说:“花、花英,别在这胡闹了,我们是在谈工作,什么也没干呀。”

花英见状,似乎这才发现了自已男人,走上前伸手夹住刘子宣的左耳朵,喝叫道:“好你个刘子宣,你们在胡搞,还讲我胡闹。你说学校开会,学校有五个老师,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其他的人呢?哄鬼吧你!要不是李娟老师,只怕你和这个**已经在床上工作了。说,你和她睡过几次了?”

刘子宣被花英铁钳般的手牢牢夹住了耳朵,丝毫动弹不得,躬着身子,领带已垂到了地下,说话也已变了腔, “哎哟哎哟”杀猪般嚎叫起来。

“你说谁是**?”马英厉声说。花英说除了你马大屁股,还有谁。马英一听,又要趋向前来抓花英,被马火生拉住。此时此刻,马火生脸上气成了猪肝色,强行拖住马英的手走出了校门。

花英冷笑着朝马英的后背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咒骂道:“不要脸的臭婊子。”

高晚生象是看热闹一般,立在一旁,阴阴地笑着,一直没说半句话。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