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书记像一条泥鳅“刺溜”钻进了一辆比较好的面包车的前座,“嘭”一声把车门关上。Www.Pinwenba.Com 吧又摇下车窗玻璃,右手握着右前方把手,把头从胳膊上伸出车窗外,对着乱哄哄的人群说:“我在前头带队,余为民带着曲生,杨乐,朱颜,乔秀上后面的车,其他的上我的车。后面车上由余为民指挥。”曲生随着余为民上了一辆破面包车。
一上车,土地所长余为民就骂开了。
“他奶奶的,我知道跟他一组没好事。还他在车上压阵,还用压阵吗?逮了人还不就送工作区去吗,还用人压阵。”
“就是。”听见余为民骂,杨乐也跟着骂,“好事伸着头像鳖一样朝前跑,遇到危险事了,他倒躲起来了,叫我们当抢使。不干,他不干,咱们也不干。”
“他平常不就这样吗?”朱颜慢条斯理地说,“说话时牙齿子磨得地吱吱响,好像没有干不了的事,可一遇到难题了,有危险了,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颜沉默了一会不耐烦地说:“你们念那些臭秧子有用吗?人家是领导,你是小兵,领导怎么说都是对的,说那些有什么用?还是想着怎么干活吧。”
“什么领导?就是长了个大嗓门,别的,一点水平没有。”乔秀撇撇嘴说。
余为民笑了笑说:“领导还要什么水平?人家不说了嘛,看官大官小,就看嗓门。嗓门大的是大官,嗓门小的是小官。我们是小兵,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快到村了,车上的人才不骂了。
不过,骂归骂,干归干。余为民是个敬业的实干家,对某些领导做法的反感,骂几句嘴皮子痛快痛快也就过去了,到了真刀真枪地干活了,他还是把其他抛在一边,一心一意地去干工作。
余为民在远离村子的一片小树林旁停下车,组织好人,清点了人数。把随行的村干部叫了过来,问:“你们说,先从哪里动手?咱先说下啊,你们村干部要是不说实话,故意领着我们胡转圈,放跑了人,我可不会轻饶你们的。”
村干部们大都是两面三刀的人,他们既不敢得罪上级领导,也不敢得罪村民中的愣头青,大凡遇到计划生育之类得罪人的工作,他们一般不敢得罪那些愣头青,总先捡那些老实本分的老百姓下手,故意放跑那些不能得罪的人。余为民是个农村工作的老江湖了,对于村干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说什么话是想办什么事,他都了如指掌,在他面前,村干部一般不敢耍花腔,听见余为民故意点他们的戏,书记忙陪着笑脸说:“那哪能呢,跟你余所长还是一天两天嘛。我们就是傻得吃煎饼不知道倒把也不敢糊弄你呢?”
余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书记看。他之所以这样,他还是对书记不怎么放心,因为这个书记他明白,是个有名的大滑头,说十句话能有一句真话也就不错了。每次遇到一些很难做的工作,他就耍滑头。特别是计划生育,他总是帮着老百姓糊弄镇政府。每次搞大运动,镇里还没开始行动他就开始行动了。对于那些超生户,他亲自上门通风报信。每年他们村都是计划生育落后村。镇里领导们烦他,免他的职,可由于他一心一意跟老百姓保持一致,群众威信异乎寻常地高,无论谁当书记,都是他说了算。没办法,最后还是他当书记。这次大运动,镇领导早有计划,想着把他们村计划生育的底子托清楚,这不,大运动集中行动的第一站就选择进他们村,而且选了一个基层工作经验最丰富的干部余为民带队。
余为民把书记盯得心里直发毛,看着书记比以往的态度有些变化,余为民不再瞪他了,而是转过身来对工作人员说:“入户的时候,谁也不能当孬种。谁要是出工不出力是这个。”说着,用手比划着乌龟的样子。然后一挥手说:“走。”大家随着他,蹑手蹑脚地去入户。
头两户比较顺利。村干部到门口,一敲门,里面一听说是搞计划生育的,乖乖地起床跟着走了。到了第三户,村书记有些紧张,悄声说:“余所长,这户怀孕了,你们要看好,别让他们跑了。”
余为民看书记紧张的样子,看来不想得罪这户,他不由思考起来。他的经验告诉他,大凡这样的户,都是些愣头青户。像这村奸猾的书记,他总是选一个难缠的户给工作队,这样可以保护其他更多的户逃跑。余为民思考着,是进还是不进呢?进,肯定是个硬仗,不进,又说不过去。书记高明就高明在这里,如果上来就进愣头青户,闹起架来会惊动其他户,那样的话,领导肯定要追究书记的责任,说他不配合。可今天他玩了个阴的,先进了两户听话的,第三户就是硬的。余为民思考了几分钟,还是决定进。因为他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天亮了,处理完这户,就该收工了,一但村民都起来了,再抓人,怕引起**不好收场。另一方面,一但把这户硬的处理掉了,杀一儆百,能起到震慑作用,有利于下一步工作的开展。
可工作人员喊了半天门,屋里的灯才亮。一敞门,曲生和几个工作人员早已翻过墙头站在了门口。先出来的是男的,气呼呼地问:“深更半夜的叫唤什么的?死人了吗?”
曲生他们听见他说话很难听,但为了不激化矛盾还是心平气和地上前说:“我们是镇里下来搞计划生育的,来通知你媳妇去服务站进站检查。”
“没在家,上她娘家了。”那人说着就要关门。
曲生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忙挤到门口,顶着门不让他关上。
“刚才还听见床上有人和你说话,怎么又没在家啊?”余所长不信,边说边拿着手电从我们顶开的门缝里弓腰钻进了屋里。
那人忙离开门口堵住余为民的去路说:“你们干什么?大夏天的,都赤身**的你胡瞅什么?”
“你不说没在家吗?没在家还怕我们瞅吗?没在家我们就是想瞅也没人瞅啊。”余为民边说边进了卧室,曲生也拿着手电跟他后边。那人恶狠狠地看着逃他们,好像胸膛上有什么要掉下来似的两手抱着。
床上的确没有他媳妇,只有两个孩子。曲生失望地要走,老道的余为民拽住了他,把手里的手电向床下一照,只见一名妇女一丝不挂的蹲在那里。余为民大喝一声说:“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一趟。”
“干什么?有什么事不会明天吗?明天去死不了人吧。”男的一看躲不过去了,开始耍横。
余所长生气了,上去把他推开说:“叫你媳妇穿衣服吧吧,不然的话我们叫女同志进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抬走。来人。”
那男的一看要动真格的了,知道敌众我寡,硬不过去,软了,忙拦住余所长说:“好好,不用麻烦你们,我叫她穿衣服。”接着边向里间走边喊:“快穿衣服吧。别耽误了领导的大事。”
工作人员退到了屋门外,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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