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哧地一笑:“到底是生意人,看问题就是透切!不过,建个工厂,确实是件劳心累力的事,想当初,我的手头没有可用的人,事事亲力亲为,几乎彻夜不眠……”
“娘娘!”钱多铎突然激动的打断她的话,“娘娘若真是有心在大萧建厂,在下愿为娘娘效劳!”
“啊?”云不染愣住了,“你帮我?你自己在北玉的生意不管了吗?”
“世间的钱,是赚不尽的,就像世间的情爱一样,绵绵无绝期!”
钱多铎沉声答:“我之所以能起家,靠的还是娘娘的赠予恩惠,当初穷困潦倒时常想,若是能富贾一方便足矣,如今富可敌国,反常生迷茫之感,不知人生意义何在,但娘娘设立的工厂,既利已又惠人,倒让在下生出几分趣味来!”
云不染听得一怔,随即喜不自胜,她对钱多铎经商的能力再信任不过,这货当初在妓院凭嘴皮子赚钱子的本事让她感叹至今,他若真能相帮,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晃着萧逸庭的胳膊连声问:“逸庭,你觉得怎么样?”
萧逸庭微笑着看了钱多铎一眼,对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只是目光灼灼的锁定云不染,再转头看云不染,见她一张小脸儿兴奋得通红,满脸的期待,知她如此急切,亦是为了自己这万里江山社稷,心下感动之余,终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很好啊!”他轻抚她的手,“但你答应朕,不许再做拼命三娘了!”
“不做不做!”云不染摇着,笑嘻嘻的指着钱多铎说:“让给他做就好了!”
钱多铎郑重回:“在下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因为钱多铎是男子,依例不能在皇宫内安歇,萧逸庭便亲自将他送出宫外,钱多铎低头拜谢,经过护城河时,钱多铎酒意上来,摔了一跤,弄得满手是泥,便去河边清洗,待洗净返回,萧逸庭突然开口道:“你在番国长大吧?”
钱多铎惊道:“国主大人好眼力,在下父亲是番国人,后父亡,随母归北玉娘家,此前在番待过十三四年,只是,国主怎么看出来的?”
“朕与番人交战数次,便发现他们一个习惯,每逢在河边喝水洗面,他们总是习惯边洗边往身后瞧,刚才见你亦是如此,便随口一猜,不想,还真是猜对了。”萧逸庭笑得淡然,“只是,朕始终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缘故!”
钱多铎回答说:“番国丛林众多,是以,番人多以游猎为生,野兽凶猛,常主动袭人,所以,猎人为防偷袭,便时刻警觉,国主真是好眼力,连这点细微之处都能察觉。”
“你也不错呀!”萧逸庭淡淡答:“那尊金像,是钱公子的创意吧?”
钱多铎默认。
“真人不在面前,却造得栩栩如生,就连身形尺寸也相差无几,是钱公子的眼光精准,还是工匠能掐会算?”
“是北玉国主的眼光精准。”钱多铎安静的回答。
萧逸庭凤目微闪,又说:“有时觉得,钱公子不像正常的生意人。”
“那国主觉得我像什么?”钱多铎声音越发沉静。
“刚刚公子说,这世间的钱赚不尽,就像这世间的情爱,绵绵无绝期,所以,朕觉得,钱公子像个……”他看着钱多铎,勾唇轻笑:“像个多情的生意人!”
钱多铎也随之笑起来:“无情不似多情苦,国主是提醒我,注定是受苦的命吗?”
萧逸庭笑而不答。
钱多铎抬头望天,天上一幕星子眨眨,让他想起那时的初见,一个小流氓的的样子褪尽,少女清澈的双眸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今夜可真是良辰美景,有星有月有春风,国主莫再送了,且回去陪着佳人,共渡良宵吧!”他自嘲的笑笑,微一拱手,转身离开。
萧逸庭垂下眼敛,唇角微勾:“朕是该享朕的良宵佳人!”
无双殿内,云不染光着脚在殿内走来走去,一见萧逸庭出现,便即飞快的迎了上去,说:“你去哪儿了?”
“朕送送钱公子。”萧逸庭回答。
云不染瞥他一眼,作惊吓状,道:“是钱公子的脸分外白吗?倒真把他当贵客了!”
萧逸庭笑而不语,云不染也没闲心再跟他扯那些闲事,急急的将白日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及至说到那诡异惊悚的纸片人,萧逸庭已是面色凝重,待说到那屋顶的人,竟然跟先皇一模一样,他则是完全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自继位以来,他经历的事千奇百怪,但云不染说的这两桩事,却连他也目瞪口呆,“先皇崩时,朕亲守床前,眼看着他入殓,其间守灵,更是寸步不离,一直到他下葬,他确确实实是已经逝去了!”
“应该是画皮。”云不染说,“定是有人撬了皇陵,将先皇的面皮割了下来,转接到另一人脸上。”
“可是……为什么?”萧逸庭怔怔的问:“若是想夺位,当初就冒充起死回生就好,又何必一直躲躲藏藏?”
云不染挠头:“我也想不明白,最近发生的事,都太不符合常理,更不知是什么人在其后,更要命的是,连他的目的也猜不透,真是郁闷。”
她自恃聪明,但自从回大萧,一路调查过来,却始终一无所获,而新的疑团却不断涌出,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安,总觉得似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会有什么?
萧逸庭却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恢复常态。
“不管是人是鬼,早晚都会冒头,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他轻描淡写的说。
“可是,总觉得心神不安。”云不染皱眉。
“习惯了就好了!”萧逸庭轻轻笑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不变!”
“我们把风蔓萝抓回来吧?”云不染看着他,“撇开她是解药不说,她现在是画皮师的圣尊,又有人在其后相助,日后只怕要生出许多是非!”
萧逸庭沉默。
“我知道,你对她,始终怀有一颗不忍之心,但是,我们最起码要将她控制在我们可掌握的范围之内。”
云不染低低的劝说,“你要知道,她会画皮,我现在真心觉得,画皮师是一个很可怕的职业,只是一张皮相,便把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令人防不胜防!还有那个跟先皇相像的人,更是可怕……”
她想到当时的场景,仍觉毛骨悚然,萧逸庭点头:“好,朕听你的!”
清晨,云不染被一声嘈杂的脚步声惊醒。
披衣起身,就见殿外一阵乱哄哄的,宫人们全都围成一堆,正挤挤挨挨的看着什么,不时还发出尖叫之声,她急急上前,正好看见魏景和莫鱼正蹲在那里,拿一块白布盖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出什么事了?”云不染问。
魏景见是她,忙站了起来,回:“回娘娘,无双殿死了一个宫女!”
“怎么死的?”云不染上前就要掀开白布,莫鱼却慌心拦住她:“这宫女死相甚惨,娘娘还是别看为好!”
“我什么样的惨状没见过?”云不染淡淡的回,手一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没定过神来。
纸片人!
地上的宫女,就像一个纸片一样,白而脆弱,只余一双大眼诡异的大睁,竟是跟司府密室中那两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云不染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莫鱼忙扶住她,说:“娘娘快回吧地!”
“皇上在哪儿?”云不染急急的问。
“皇上在太和殿!”魏景回答,“几位老臣正跟他商讨漕运之事,听说运粮船经过吴祠山一带,莫名失踪,人船都不见影踪。”
云不染闭上眼,吴祠山,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从太和殿归来的萧逸庭倒是面色平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次失踪事件,迄今为止,几乎每年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而且,失踪的时间,定然是在青黄不接之时,只是,派出去调查的官员,皆是无功而返,而萧逸庭则忙于与孟国的对抗,一直不曾着力于此。
此番他仍是不太当一回事,倒是云不染在那里急得不行,她在御书房兜了无数个圈子,萧逸庭则悠闲的翻阅着架上古旧的书籍,全无半分忧愁之态。
云不染转圈转够了,蹦到他面前瞪眼:“兄弟,你是真淡定,还是没心肺?”
萧逸庭拿着手上的手卷对着她的脑袋轻敲:“你慌什么?朕不是跟你说过吗?就算天塌下来,有朕这样的高个儿顶着呢!砸不到你头上的!”
“你说的倒轻巧!”云不染焦躁的说:“你看,现在宫里又出现那样可怕的事,漕运的事,偏又出在吴祠山,你的那帮人,查了也有好些日子了,到底有没有查清楚?”
萧逸庭启唇轻笑,温软的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吻了一下,云不染伸手打开:“别闹!”
“没有在闹呀!”萧逸庭委委曲曲的回:“你问朕有没有查清楚,朕现在不是正要告诉你吗?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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