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唯一的朋友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我和二桃坐在宽大且有质感的桌子前，面对好几十样的精美菜肴，还有高档酒杯里装的血色红酒，谁也没有动，仿佛僵住了一样。

已经开始散发着贵族气息的杨大宝将酒杯举起来，一双眼睛愈发炯炯有神的盯着我俩，嘴里喝喊：“爹，叔，别干愣着，端起来喝呀！”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将杯子里的红酒饮了一口，说：“这可是上百年的窖藏红酒！有的人八辈子也喝不到。你们两个可别把它浪费了！不然太可惜！”

我和二桃谁也不吭声，仿佛聋了一样。

“爹，你怎么了？”杨大宝问道。

二桃终于开口了，并且笑得非常苦涩：“我怕这上好的饭菜和美酒里有毒！”

杨大宝也笑了。

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说：“就算饭菜和酒里有毒，你也不应该害怕！”

“为什么？”

“因为你是二桃！”

二桃脸上笑得更厉害了，显得更加苦涩，说：“宝儿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可不敢托大！”

杨大宝问：“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宝儿，你不用再装了！”

“我装什么了？”

“你就是在装！”

气氛变得沉默了。

愈是安静的气氛中，愈是隐藏着不安定的因素。

杨大宝正在注视着二桃。

二桃也正在注视着他。

笑容都僵在了两人的脸上。

不是眼神上有关心灵的交流，而是赤裸裸的互相审判。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着。

过去了良久。

杨大宝先开口了：“爹，我不懂！”

“宝儿，你不懂什么？”二桃问。

“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害死我媳妇？”

二桃的脸色变了，正在往下耷拉，一直耷拉到不能再往下耷拉了。

他说：“宝儿，爹没教你做人的道理。怪爹。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心里知道就行了，以免令人尴尬，十分的没面子！”

杨大宝冷笑道：“和一条性命比较起来，你的面子又有几分可惜！”

二桃不再吭声了。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道：“你点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被你识破了谎言。一烛火确实没有死。他要想装死，难度实在太大了。因为他是火之源。如果他真的死了。空间里就不会再存在火。连太阳和一些燃烧发光的星体都要跟着熄灭了！”

二桃显得神色沮丧极了。

无论谁遭人背叛，都不会显得太好受。

死和背叛比较起来，同伴还真不如死了。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道：“经过这次事件后，我认了一个干闺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时候坏事儿不一定是坏事儿，好事儿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干闺女来了。

是黄小花。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得像一个公主。但她的确没有真正公主的那种气质，明眼人一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就是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

俗话说，穷养儿子富养姑娘。

穷养起来的姑娘，一般对物质更为渴求。黄小花好像就是这种人。

她虽然冷峻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她二百块钱似的，但只要眼睛不瞎，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满足。

有两三个比她更漂亮和高挑的女佣围绕在她身边，给她提裙子。

“我的好干女儿！乖！”神秘且强大的贵妇笑容可掬。

“娘！”黄小花走过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你现在感到幸福吗？”

“我现在感到非常幸福！”

黄小花落座了。就坐在我和二桃的对面。

她好想失忆了一样，变得不再认识我和二桃。

二桃作得苦笑不已。

我作得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就像一尊雕塑。

“小花把一切都交代了！”神秘且强大的贵妇笑道。

她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你到底图什么？”二桃问。

黄小花说：“人活一辈子，还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

“这就是你背叛我们的理由？”

“对！”

“荣华富贵而已！”

“可你连一百万都舍不得给我！”

“我觉得钱没那么重要，我想给你更重要的，等事成了之后！”二桃道。

“更重要的是什么？”黄小花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问道。眼神作得有些异样。

二桃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把木梳，说：“我打算事成之后，把这个送给你！”

黄小花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非常开心。

很明显，一把木梳不足以让她感到后悔。

人怕后悔，怕错失了更好的东西。

“二桃，能不能把这把木梳送给我？”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开口发出请求，她的眼睛比刚才亮了几分。

“不能！”

“如果你把木梳送给我，我就放你走！”神秘且强大的贵妇给出了条件。

“那也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把木梳是一件好东西！”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不再吭声了，脸上带出了一种欲得而得不到的哀怨。

黄小花忍不住问道：“这把木梳，它到底有多好？”

二桃没有嘴上回答，而是用木梳慢慢地梳起了头。

越梳，他的头发越是发亮，还变了颜色。变成了黄色。

最后，二桃一头的金光闪闪，万千发丝飘扬，作得嗡嗡铮铮响不已，耀得人眼睁不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用发丝扫中了。本来是一双竹筷子，变成了两根金杆。往地板上一丢，咣铛铛的清脆。

有一个佣人忍不住弯腰将两根金杆捡起来，放嘴里一咬，惊喜的叫唤起来：“哎哟，这可是真的金子啊！比别的金子还发光呢！”

“见过百分之百纯的金子吗？”二桃问道。

佣人摇了摇头，说：“没有！百分之百纯的金子这世上应该不存在！就算有也是商家作假！”

“这两根金筷子就是百分之百纯的金子，你相信吗？”二桃问。

“我相信！我相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金子！原来是百分之百纯的！”佣人忙不迭地点头，十分欢喜。

二桃又端起了一只碗，用金光闪闪的发丝将碗扫中了。本来是瓷的碗，连着里面的食物一同变为了黄金。

黄小花的一张脸难看得不能更难看了。

杨大宝道：“爹，这把木梳能不能送给我？”

“不能！”

“我可是你的儿子！”

“那也不能！”

“你可真小气！”

“宝儿，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我是真的不想把它送给你！”说着，二桃将木梳给掰断了，随手扔掉。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变了！”

“我哪里变了？”

“哪里都变了！”

“再变，也变不了咱俩之间的血缘关系！”杨大宝道。

二桃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个爹，就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杨大宝笑道：“爹，好像没有人阻拦你！我们只是请你上桌吃个饭而已。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心虚了！”

二桃道：“宝儿，如果我要走的话，你能不能管得住你的媳妇？”

杨大宝的笑容显得比较勉强了，说：“我媳妇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娘胎里呆着，我管她干什么？要说呵护，还尚在理！”

“是吗？那我倒要试试！”说着，二桃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

杨大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变得冷了起来。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但她的眼睛里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一道幽幽且稚嫩的声音从她的大肚子里传了出来：“三步倒，五步死。”

二桃只迈出两步，便停止不动了。

我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迈出去。

气氛变得异常安静。

谁也不再说话。

好像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从二桃的脸上看到了紧张和不安，汗水密集地从肌肤里冒出来，汇聚成豆大的珠子往下流淌。

杨大宝端起一杯红酒慢慢地喝着，冷酷的眼神不曾从二桃身上离开。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夹着菜，慢慢地往嘴里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二桃。

黄小花正在用手掰扯着一只烧红的大龙虾，眼珠子往上翻，白多黑少，瞧着二桃。

过去了良久。

二桃问：“空白，我该不该迈出下一步？”

我说：“你觉得该就该，你觉得不该就不该！”

二桃道：“万一我倒了怎么办？”

我没有吭声。

最终，二桃迈出去了第三步。

噗通一声，他绊倒了。

杨大宝猛一掀杯子，将里面剩下的红酒一口喝完了。喝完酒之后，身体应该会发热，可他的一双眼神，却作得更加冷酷了。

神秘且强大的贵妇吃完了最后一口菜，开始用洁白的手绢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

黄小花说：“二桃，这回你死定了！”

二桃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望了我一眼，脸上生满了绝望。

他和杨大宝互相注视了起来。

“宝儿，你真的管不住你媳妇么？”

“如果有人蓄谋杀你，你会怎么办？”

“唉！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爹！当爹的永远没有错！”二桃道。

“呵呵，荒谬！”

“能不能饶我一次？”

“不能！”杨大宝回复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讨的余地。

“父子情谊呢？还要不要？”二桃问。

“包藏祸心，尔虞我诈，要来作甚！”

沉默了片刻后，二桃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壮。颇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气概。就是不知道，二桃到底是不是个英雄。

“罢了！”

当他迈出第四步时，我迈出了第三步。

噗通一声沉闷。

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空白你……”二桃望着我，神情作得十分复杂和诧异。

我从地上爬起来，又迈出了第四步。

“空白，你为什么这样做？”二桃大声问我，眼眶中有泪水涌上来，盈盈而动。

我笑道：“二桃，最近你表现得确实够朋友！”

“你敢把我当朋友？没有人敢把我当朋友的。就算和我做了朋友，那也只是表面上，其实暗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我！”二桃道。

“但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感恩的人！”

“感恩，是做人的最基本！”

“这已经足够了，我不管你其它的。我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算是目前，我唯一的朋友吧！”

“空白……”二桃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激。

“你能帮我照顾好她么？”我问。

“你说我的恩人？”

我点了点头。

二桃没有吭声。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我抬腿迈出了第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