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直都是冷漠的,只要做好一个忠心侍卫的职责就满足了。可是,现在这样几乎算是自作主张的开口,他竟然也觉得是理所当然。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看向他们的眼神不禁带了些探视。
冷慕自从苏溯越干燥温暖的手力道适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杀气腾腾围着他们这一桌的衙役,怒道,“一个美人都没有,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都滚开!老娘都要去洗眼睛!”
闻言,众衙役又是无奈又是震惊。
“我不回去!”梁雅兰尖叫一声,飞快蹿到苏溯越身后,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腰带。
“放手。”苏溯越一手揽着冷慕一手按在剑柄上,冷声道。他并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一半是因为早年影卫训练留下的条件反射,一半是出于直觉不喜欢。
“三位,太守有请三位前去衙门坐坐。还请三位动身吧,不要让兄弟们动手,也……”为首的一个视线在冷慕和梁雅兰身上转了转,“不好看不是?”
冷慕眯起了眼睛,“确实不好看。走吧。”她率先起身,慵懒的扫了一眼梁雅兰,“你们最好扶着这位梁三小姐,她似乎身体不适,难以行动。”
苏溯越跟上去,却被冷慕一个眼刀狠狠地白了一眼,“去换衣服,脏!”她的声音并没有压低,一时间围在他们周围的衙役和梁雅兰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前者是不解,后者是深深的受伤以及……微不可察的惊喜。
冷慕却没有丝毫停顿,撇下站在一旁的苏溯越径直往前走,语气生硬,“带路。”
衙役忙不失迭地跟上去,顺便还带着茫然委屈的梁家三小姐。
落霄坊,萧溟终于安顿好了那个倒霉催的祖宗,环视着自己杯盘狼藉的屋子,痛心的捂住眼睛,倚在墙边,调整了好久的呼吸才缓过劲儿来,拉了铃,让下人进来打扫,自己一转,消失在墙后。
他走在一条蜿蜒曲折四通八达的暗道里,闭着眼睛,嘴角带笑。他的步伐时快时慢,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感,墙上隐隐传来他脚步的回声,应和成一曲奇异的调子。在有一个转角之后,他站在了一个门户大开的小木屋前。这里是地下没有错,但这间屋子却显出了和地上民居没有二致的景色,阳光、鲜花、甚至还有门前的小桥流水。
“能用这种变态的方式进来的也就只有你小子了。”他的身后原本是墙的地方,突然像水波一样散去,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二师父,你猜猜我为什么进来?”萧溟坐在桥上,甩掉鞋子,优哉游哉地用如玉般的脚丫子撩拨着潺潺流水。
老人嘴角抽了抽,“你小子,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
萧溟回过头,笑容妖孽,“二师父,我可听说师傅最近很是寂寞啊,连远在漠北的大师兄都被他追的要逃回盛京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啊?”
老人长叹一声,“小子无礼!老夫竟至于此!”
“得了吧,您要是真有这般风雅,师傅当年也不可能栽进去了。您老人家就有话快说吧。我等着呢。”
“死小孩,真不可爱。”老人快步走过,屁股一扭,挤开他自己坐下,满意地看着萧溟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水里,开开心心地以脚击水,“你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你收留了什么人?”
“除了师傅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您的存在的人。”
“臭小子!”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不能安分点?当初要不是你戏弄老夫,老夫能叫那黄口小儿知道了去!”
“是,都是徒儿的错。”明明是你个死老头春心不改调戏我家花魁才会碰上好不容易那么一次正义感大爆发的郑崖用痒痒粉惩罚了半个月,还敢说……
老人明显也感觉到了他眼里小小的鄙视,正色道,“小子听好了。那个郑崖啊,资质奇佳,老夫看他也不是什么暴戾之人,但他昨晚在你房间的样子简直就是……修罗恶鬼。”
“郑崖他性子确实暴躁了些……”
“听我说完!”老人表示自己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当时不是跟你说过,这个小子百毒不侵,除了一种,但是年代久远,再加上历史上有这种记载的也不多,除非让他给老夫做实验,我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毒。但是现在不同了,他身上有两种蛊。一种是血灵蛊,这个实在是好东西。还有一种,是迷蛊。”
“记载不是说血灵蛊的宿主能够抗御外界一切不利因素,为什么……”
老人看了他一眼,“你关注的地方还真是与常人不同。”
萧溟无谓的耸肩,“他不会用血灵蛊乱来的。而且要成为血灵蛊的主人,不是需要得到血灵蛊本身的同意吗?我问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老人赞许点头,“这才是聪明人。郑崖身上的血灵蛊只觉醒了一半——在血灵蛊进入他的身体之后,他应该中过蛊,还是某种比较阴毒的玩意儿,然后血灵蛊配合着某种外力把那些玩意儿逼出来之后,耗尽精力,进入休眠期。而这个时候,应该是和原先那些蛊同时进去的迷蛊,借由这种血液中的冲击力,这才苏醒过来。环环相扣,给他下蛊的人应该是他没怎么防备并且心思缜密恶毒的人。”
“迷蛊……是什么?”萧溟的闲暇时间是很多的,他也喜欢利用这些时间看各种各样的书,却没有在一本书中,看到有关迷蛊的记载,除非这是最近几年才研制出来的蛊。
“今年,我经手了几个案子,他们能穿过我的八卦阵,奇门遁甲也算高手,却没有自己的心智。很奇怪对不对?这就是迷蛊的最终效果。我拿他们做了实验,发现——中了迷蛊之后,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大概半年吧,情绪起伏很大,变得相当暴躁、昏昏欲睡,半年后,只要十天的时间,那个人会迅速丧失自己的意志,同时智力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就像……就像……”
“无敌之武。”萧溟倒抽一口冷气,他想起来了!
萧溟曾经看过一个案子的报告——不要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到的,反正他遍布全国各地的销金窟哪种人没有接待过——报告之中写了一个他当时看来嗤之以鼻的“故事”,以他的价值观,他只能认为那是个故事。
一个非常优秀甚至优秀到逆天的男人为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夫家逼婚而她不愿意,一度疯魔,杀人成性,最后被公门中人合力击杀。并且诡异的是,他并没有做太大的放抗,就像被谁控制了一样。
而事情的最后是皇帝陛下对她很是感兴趣,就在那男人死后,把她收编入后宫。
当然后面的发展是因为他当时实在是闲得慌,自己去循着零星的线索去找的。知道了这样一个结果,他就没有再追究下去。他不是一个非常有好奇心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也不过分。关注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够了,何必再浪费时间。
但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他当时嗤之以鼻的“故事”,能够让现在的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了老人,老人相当安慰地说,“看来你也不算是太笨啊。”
我凸!萧溟狠狠忍下这口气。
“有点像,但这更像是迷蛊最初的样子。现在有很多蛊师,他们手里的蛊有些是前人留下的,有些是自己培育的,甚至还有些用自己做蛊。形形色色,就看你的追求是什么。”老人的眼神黯淡了些,“世人看不穿,要不神化蛊师,要不就把他们妖魔化,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呢,只不过是利益相关,尽力而为罢了。”
萧溟保持着沉默。前辈们经历的事情有些自己不了解,有些,是外人无法参和的,没有必要去打断二师父的回忆。
像是从回忆中缓过来,老人起身,光脚踩出湿漉漉的一串脚印,“迷蛊出世是近几年的事情,跟梁家脱不了关系。另外,我听说春姬自杀了,你最好回去看看她的墓。”他神秘地笑,“老头子我是懒得走,不然我肯定自己去咯。”
看着他穿墙入室,萧溟轻叹一声——臭老头,小木屋明明就有门,却偏偏要穿墙,你是为了显摆自己精通奇门之术么!总有一天他会超过你的!
太守府,后院会客厅。
张太守端坐在上首,其下一次坐着冷慕、梁雅兰,而苏溯越,则站在冷慕身后,身姿挺拔,凌冽不可侵犯。
“两位,本太守知道你们必定是来历不凡。但这里是洛州,我是一方太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坏我洛州秩序,损我洛州百姓安危。两位是否……”
“张太守,在下听闻张希林公子英武不凡,渴慕已久,不知能否得以一见,以却我心头之愿。”冷慕学着郑崖儒雅地笑,却自觉全身僵硬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很明显,我们的张太守也感觉到了,只不过他不仅觉得不自在,还从中察觉到了森森的寒意,当下擦了擦汗,“不知这位小姐,从何而知犬子的事?”
冷慕一僵,相当理所当然地回答,“怎会不知?洛州大家小巷不都是您公子的风流韵事吗?”
梁雅兰闻言,面色苍白,眼中是浓重的受伤,“为什么你总是要伤害我?难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冷慕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只是继续说,“张公子让我觉得很好奇。我自小家教森严,并没有机会接触过多的男儿,此行,也是为了长长见识。”
苏溯越严重面瘫的脸上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抽搐——主子,您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说出这句话的?您让您府上自从您八岁过后就从不间断的美人们情何以堪!
张太守明显也被刺激得不轻,再一次坚定了这个女子没安好心的想法,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口否决,“犬子难耐丧妻之痛,近日都在城郊普华寺念经诵佛,还请姑娘不要打扰。”
冷慕眨眨眼,“念经诵佛?可是,普华寺不是以武僧出名的吗?难道张公子还在那里修身习武不成?”
“是的是的。我儿忧伤过度,本官特意让他去修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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