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守。”冷慕顿时冷下脸,面色如霜,“有些事情我不想说的太明白,那就没意思了。我想,像你这样勤于政事的官员,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这样,你还要瞒着我、拦着我吗!”
张虬平浑身肥肉一阵乱颤,脚一软,差点当众跪下。他汗如雨下,根本来不及擦,哆嗦着手,“下官……下官知罪!还请……”
“太守大人请起。”冷慕打断他,笑得甚至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你这是干什么,小女子我咳可受不起。来来来,别紧张么,我怎么会治你的罪。要知道,本小姐一向是最宽容最可爱的存在了。小越子你说是不是啊?本小姐只不过是好奇你家公子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女人,向他讨教一下鉴赏美人的技巧罢了。你啊,在今晚之前,一定要跟你家的公子说一说,让他在家好好候着,我呢,到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接他,明白了吗?”
“是。”张太守表情沉痛,似乎就要卖儿子一般,痛苦地垂下脑袋。
梁雅兰旁观了全程,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我作对!冷慕,好好做你的大小姐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欺负我、伤害我呢?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城郊,破落的亭子还立在那儿,只不过那精致的四角基柱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破落而带着粗狂的神秘意境。在那之旁,大约十步的距离,隆起一个土堆,并不精致,甚至没有墓碑,却可以看得出来,是用心掩埋的,土壤密实,不怕风吹雨打。
土堆之上开着密密匝匝的花,红色的花瓣像丝一样延展在风中,血一样的鲜红。墨色的花茎上没有叶子,空荡荡的,就连结也没有一个。这些美丽而诡异的花只长在土堆上,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荒芜中燃烧的火焰,凄艳、张扬。
萧溟站在亭子旁,静静地看着那一片鲜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引诱着自己过去,去到那一片红中。
他试从来不相信灵魂什么的,但是今天,也许是老人的话起了作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有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短打上衣,藏青色绑腿裤,布料剪裁都不是他平日钟爱的华丽样子,却显出他合情合景的肃穆。
他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抗不住那声音,一步一步,慢慢地往花海走去。终于站在土堆前了,站在那褐色的土壤和艳红的花海的交界线上,萧溟俯下身,却在下一瞬间,意识全无,昏倒在花海中。
风过,带着微微的甜香,像是有史可考的那样,春姬女王站在祭祀台上,为着自己的江山和子民得到神明的保佑而露出清浅满意的笑容。
似乎在梦中,到处是一片迷雾,白茫茫的让人分不清方向。
萧溟站在其中,一动不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一个自己解释不了的空间里,也许是梦,也许不是,谁知道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折在这里。他站了许久。萧溟一向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但是他现在感到烦躁。这里没有人,他敢肯定,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可是他却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年轻人,你很聪明。”就在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一道华丽的女声响起,隐隐绰绰,忽远忽近,捉摸不透,“曾经也有不少人进来这里,但他们妄图找一个出路,你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吗?”
“他们都死了。”那声音轻叹,然后有恢复了清冷,“无知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够通晓万物,却不知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年轻人,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缘分,说说,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萧溟满意地笑了,看来老头子还有藏私啊。“你是谁?”他并没有客气。
“我吗……我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春姬吧。”
“什么意思?”
“春姬是我的转生。最开始我是什么我已经忘了。春姬的生命太长,她利用了我,也利用了冷水珲,我不得不,亲手毁了她。”
“自杀吗?”
“不,不仅仅。自杀是她的愿望,那个时候她的生命其实已经毁的差不多了,毕竟千年的沉睡,不是仅靠一个后代的血能够补得回来的。再加上那个时候她被血灵蛊遗弃,又中了那小鬼的蛊。像她那样骄傲的人,就算我不出手,她也不会选择继续活下去。”
“你说春姬是你的转生……”萧溟觉得自己收到了挑战。逻辑思维一向是他的强项,为什么他发觉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声音似乎也觉得看他这样迷惑的样子很可爱,轻笑,“是啊,我的转生。那是一种能力,像是天赋一样。具体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吧。”
“不——”只看到一点白光进入自己的身体,萧溟狠狠一震,醒了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咕噜噜滚下了土堆,摔得灰头土脸,满嘴怪味的沙子让他难以忍受。
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看着突然变大的土堆以及刚刚很可能是自己躺过的那个土堆顶上的凹槽,听着自己脑海里自顾自说的得意的声音,嘴角抽搐。
那个声音说,“那个墓只是个媒介,你已经通过它得到我了,就让它归于尘土吧。以后你可要好好待我!”
他看着那土堆轰然倒塌,自己的面前却像是立起了一个透明的屏障,没有一点灰尘可以近身。
黄昏之后月上柳梢头的时间,萧溟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地一脚踏入落霄坊,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包括那个坐在正中央、完全扯下了温润的皮的那位。
他以睥睨全场的姿态昂首向前,目不斜视,直直地穿过人群,踩着楼梯,一路向自己的房间里飘去,留下无数遐想的目光。
他刚一关上门,楼下的那些男男女女顿时炸锅——
“哎哎,你们说,老板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就是就是,平常灯红酒绿的,今天怎么就一副奔丧的样子?”
“我去看看他。”郑崖掷下酒杯,推开不断黏上来的咸猪手,潇潇洒洒地往楼上走去。
萧溟的香闺中。
他气急败坏地扯下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这家伙实在是太没用了,虽然前面帮自己挡住了全部的沙土,但是!但是在那个大土堆崩塌到**的时候,它竟然说自己没力气了!它没力气就算了啊,起码提早说一声吧,让自己完全没有防备像个傻子一样带着漫天沙雨之下,差点就被埋了!这半路掉链子的家伙!
“喂喂,你不能怪我!”它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响,明明是畏畏缩缩却偏要显出理直气壮的样儿来。
萧溟很是无奈地拿了换洗衣服,开门就要往下走,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抬脚走上来的郑崖眼中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他眸色一敛,扬起略带轻佻的笑,上前就拉住他的手臂,“走,陪我泡温泉。”
郑崖看了眼他手里的一堆东西,对此极度鄙视,“看你这样腐化堕落的生活,我很心痛!”
“是是是,您老人家高贵不贵,真是居家旅游两相宜啊。”萧溟完全不在意。
“您老人家真是太贵了……”试了几次不能融入萧溟精神力的那个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嘤嘤,您真是一点都不实惠!”
萧溟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理智的决定无视它——毕竟,一个没有实体、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声音,不过聒噪了点,让它一点又何妨。还能显出自己的大度呢。
他认真地看着郑崖,脚步不停,手下用力,显出了坚决的信念,“温泉水含有大量的矿物质以及其他接近药物成分的东西。温泉软滑洗凝脂,泡温泉不仅能够消除疲劳、防治疾病,还能够让肌肤变得更好、更细腻。我这里还准备了许多泡温泉是用得着的小东西还有一点小酒和一些下酒菜,都是我命厨房精制的……”
“你究竟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走。没效率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经营这些青楼的。”郑崖反手拉过他,加快了脚步——他才不是被这种腐化的生活诱惑了呢,他只是……只是看到萧溟满身尘土受不了而已。嗯,就是这样滴
两人赤身**泡在乳白色的水中,重重水帘和一扇扇的门窗将外面欢场上肆意的笑声和推杯换盏的声音彻底隔开,隐隐绰绰,更让里面的或清秀或妖孽的酮体惹人遐想。
在这里,只有水声,以及,萧溟是不是发出的像是牙痛一样的抽气声,惹得泡的正不知天南地北的郑崖一阵阵地侧目。
其实,这完全不能够怪他。在他们同时裸身下水的一瞬间,脑中那个声音突然亢奋起来,“嘿!他的身材真好你快去摸摸!”
他当时明明已经踩得很稳了,却还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滑到了池子底部,虽然他以一个相当完美的芙蓉出水力求力挽狂澜,但还是不能阻止郑崖诧异的眼神。
嗷……他不要活了!萧溟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岸边,靠着池子边缘坐下来,让水保持在刚刚好到达自己胸口的位置,笑的尴尬,“你泡着呀,看我干什么……呵呵、呵呵呵,刚才那个,完全是幻觉,对,就是幻觉!”
郑崖不语,默默地扭过头,一个念头冒上来,从未有过的坚决——有时间一定要给这家伙好好看看,他看起来病的不轻啊。
萧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打上了“神志病”的表情,这边兀自激动地教训寄住在自己脑海里还不安分的某个声音,“我说,你究竟想怎么样啊?要不从我脑子里出去,要不就给我安分点!”
那声音相当委屈,“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借着你的五感了解现在的世界。在你看来,他的身体就是很有吸引力嘛!”
萧溟一下子僵硬了,“你、说、什、么?”
那声音似乎被吓到了,但还是顽强地冒出头来,“我我我说说……你喜欢他!”
“不可能!”萧溟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败坏,“老子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暴躁得要死的假书生!老子又不是瞎的!再乱说我就……”
“萧溟……你还好吧?”郑崖没反应过来,被他带起的温泉水劈头盖脸地灌溉了一下,连手上快速藏到身后的点心也没有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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