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恣意妄为

2016-05-02 作者: 李小铁
第六章 恣意妄为

关毅出了妇人家,见夜深无人,循着灯火,到了县衙,却见县衙大门尚未关了,里头堂上,知县正在书写,关毅也不急,等了半响,待知县停了书笔,方才入内。

知县见了关毅来了,拱手一笑,笑容却有些有抑郁,道:“夜已深了,小英雄不休息,来本官这儿做什么?”

关毅还了一礼,见左右无人,便搬了张椅子坐于知县身边,搔首道:“莫说了,方才睡醒,便遭了一阵殃,若不是我跑得快,还得受些苦。”

知县面色一凝,正色道:“这是如何?还请小英雄快快说来。”

关毅苦笑了句“叫我韩毅便是”,将方才的事儿捡了些说,却未说那妇人动刀,知县听了,抚须叹道:“有女如此,其夫何其幸也?只是如此作为却是愚昧了,韩小友打虎,乃是我平阳之福,此妇杀人,乃为一为虎作伥之徒,纵有天大的缘由,也不该如此动作,也亏得小友仁厚,换做他人,那妇人...唉...”

关毅亦惋惜道:“罢了,也是看她可怜,心有所感罢了,换做我家人,只怕做的更厉害...”

两人说了些闲话,及月中,知县才觉,停下公文,与关毅步入后衙中庭,望月兴叹:“不知如此良景,还能再看多久?”

关毅不解,问道:“官人这是何意?”

知县伸手虚抓,似要摘下星辰放入怀中,却不可得,良久,叹道:“唉...小友有所不知,那人皇的丹朱策...已经不再魏州定鼎宫,已经不知落入谁手了。”

关毅大异,长闻人言,人皇三宝:正德剑、丹朱策、震穹印,得之能得天下,如今丹朱策不在人皇手中,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赶忙问道:“这等隐秘事,不知官人是如何知道的?”

知县苦笑不已,随手一招,中庭顿时有了桌椅,桌上还有酒菜,热气腾腾,显然是才做的。关毅瞧了这般手段,不由想起了那虎怪化风神通,见知县如此,心中有些戒备。知县见了关毅模样,不似鄙夷,不禁指着关毅笑着摇头,道:“来坐吧,放心,此乃今日割下的虎肉,夕霞小友未至,我叫灶神留了些,还请小友来尝尝吧。”

关毅小心坐下,凭着自己躯体强健,功法过人,夹了块虎肉,细细嚼了咽下,过了半响,也无不妥,如此才放了心,见知县不已为意,不由摸了摸头,说了几句道歉话,待知县应了,才问道:“请问官人,不知您这是什么手法?我见过的人也不少,却也未见人使过无中生有的道法?”

知县饮了些酒,眉目间微有醉意,一挥衣袖,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无中生有的法术,就是有,那也是骗人的。”

关毅皱眉一指这酒肉碗筷,道:“那这是?”

知县道:“此桌椅不过是我与土地、护家、烟火三神吃菜喝酒常用的桌椅罢了,不过就此召来,有何奇之?”

关毅更奇,问道:“原来是土灶神、门神、土地三位神仙,只是...神道向来祭祀,如何能与我人道一同用饭?”

知县手中酒杯一抖,落了些在地上,定睛直视关毅,瞧得关毅背心发毛,才凄苦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人道了?”

关毅听了,这才瞧了知县在这月光这下不见身影,不由惊道:“这...这...官人原来是...”

知县大笑良久,笑的眼泪也落了许多,扔了酒杯,抚掌道:“是也,是也,我也是神道一员,只是我的名字写在丹朱策上,不为震穹印封赦。哈哈...小友,你可知道?震穹印封赦的神道只不过奉职两百年,而我...而本官...已经在这平阳县五百年了...哈哈,哈哈...”

关毅讶异得不知所言,一时脑筋不灵,也安抚不得知县,算算时间,当今人皇正是五百年前登基,如此说来,这知县乃是当年人皇敌手的一员文官,还给人皇添了不小的麻烦,若非如此,何苦人皇五百年不销了知县的名字?

知县瞧出关毅所想,叹道:“非是人皇不愿销了我等名帖,而是...而是人皇三尸虫侵了体魄,落了修为,徒于享乐,已然无暇理会这天下苍生。嘿嘿...小友,这天下,是要乱了。”

关毅听知县说的凶狠,恨意不绝,心中不免慌张,道:“这...这...交浅言深,官人这是要害我啊。”

知县连连大笑,嗤笑道:“害你?小友,我若真要害你,何必将这事儿告诉你?等大难来了,你没个防备,这才叫真害了你。小友,听我一句,若你有能耐,最多十二年,这十二年你将家人移居海外,留一两个眼线在中洲,待新人皇一统,再回来不迟。”

关毅道:“我乃家中小辈,纵使有力,也无人应和。”

知县替关毅倒了杯酒,自己先饮了,道:“既然如此,那小友便受着吧,人皇之位乃天下诸侯必夺之物,天下为诸侯乱,到时候,死的人可不是现在什么魔道妖教这等祸害能比的...哈哈,哈哈哈哈...”

关毅不语,以他的见识,在这等天下大事上还说不出什么道理,便是嘴硬也说不了什么场面话,沉默半响,关毅举杯一礼,将杯里的酒饮了,当作安慰,知县哭笑了许久,平复了心情,道:“不知小友日后有何打算?”

关毅丧然道:“先回家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知县为官已久,哪里听不出来推脱之言?也不戳破,只是有心开导关毅,不欲叫这一良才徒于生计,便夹起一块虎肉,谓关毅道:“小友,你说一说,这恶虎,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关毅道:“凶猛残忍,吃人无数,自然是厉害的。”

知县将虎肉夹入关毅碗里,笑道:“既然厉害,怎的会被小友活活打死?”

关毅一时无言,借嚼着虎肉,想了想,咽下,道:“只怕是我运气好,刚好修了锻体的功法,不然那恶虎连着几下,只怕旁人早已没了性命,哪能乃能与那虎再斗?”

知县道:“怕是不尽然。据土地、户籍神回报,那些被吃了的人,不说常人,只说修士,不说那道德天仙,直说如小友一般的真仙。这些几十人里头,何尝没有连锻体功夫的修士?除了三四人,余者修为比小友高了不少,如此也被吃了,小友可知为何?”

关毅不知,拱手拜道:“不知,还请官人指教。”

知县指着关毅胸口,道:“因为小友‘不怕死’,就这三个字,仅此而已。”

关毅恍然,似有所得,却不得其理,急得抓耳挠腮,只道:“官人快说!”又做了个揖,恭谨道:“还请...官人快说。”

知县抚须一笑,悠然道:“众仙厉害,只因怕死,失了锐意,由此死于虎口,小友修为底下,却能打死恶虎,只因心性坚定,不避生死,此乃天生的神威。小友,我有一句,还请小友参考:此时小友心气低糜,若是无十分必要,何不施展拳脚,往天下各州去闯一闯,闯出一番造化,待得将来祸乱起时,也有能力保住家人,何必看他人脸色过活?”

关毅心有所感,起身恭敬一礼,道:“原来是这般浅显的道理,不过官人说出来,却是叫小子震耳欲聋,啊,往日只顾着家人和睦,做了许多委屈事,自道甘心,现在看来,不过是委屈求全罢了,蒙官人开导,小子也算有了一条出路,今日多谢官人指点,来日有缘,韩毅在向官人答谢。”

知县笑道:“既然如此,小友为何不告诉我真实姓名?”

关毅讶然失笑,旋即面色如常,随笑道:“我随母姓。”

知县见关毅不欲说出实名,也不强求,抱拳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听小友意思,难道现在就要离去?这么晚了,怕是路上不平。”

关毅笑道:“连恶虎也被我打死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比生死还难断绝?嘿嘿,官人,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我等在把酒言欢。”

两人各自行礼,知县挥挥手,道:“小友好自为之,万万莫害了寻常百姓。”关毅回了句“非是恶人”,大步离去。

知县独酌了半响,忽见清气倒卷,聚而不凝,一拍桌案,助那清气化为人形,道:“你这矮瓜儿,怎的到我县衙来了?不怕背着官府威仪震散了形体?”

土地摆正了衣冠,急道:“你这小官儿怎么说话的?形体没了可以在聚,这魂魄被收了,你该如何?”

神道只余魂魄,乃是最最重要的东西,那真灵掌在人皇手里,不归自己管。知县听土地说的严重,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连我等魂魄也要丢了?再说了我等归人皇管赦,哪有人能害了我等?”

土地道:“你在这儿呆了五百年,自然不知道天下高人,我等七部神来往楚州各地,自然知道。哎呀,说偏了,我与你说,那住在辅央城的巡查官孟阳,不知发了什么癫,召聚了楚州各地百来个土地神,说什么‘侄儿走丢了’,我等查找,小官儿,你说说,这人海茫茫,我等怎么找的过来?只是那孟阳凶残,说十日找不出来便取是个土地的魂魄,百日找不出来便将楚州土地换一遭,连城主夫人说情也没用,小官儿,你说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看来我是退不得休啦,赶紧与我斟些酒,趁着我还能喝,与我多喝几杯。”

知县替土地倒了酒,心中感怀,随口问道:“那孟阳的侄儿叫什么?”土地胡吃海塞,嘟囔道:“叫关毅,乃是辅央城人士。”

知县眼睛一眨,点点头,再是摇头,揣着酒杯,与土地笑道:“那便不是了,刚走了个姓韩的,临海人,算了,不说那些伤心事,喝酒,喝酒。”

出了衙门,关毅遇上了巡夜的衙差,众人说了些玩笑话,得知关毅要走,几个压差便一同将关毅送至县城外,送了把腰刀防身,正要分别,却听一人呼喊,众人视之,原来是那妇人,有衙差调笑道:“小英雄艳福不浅,不到一日便将这美妇收入囊中,好手段啊。”

关毅苦笑道:“大哥莫要笑我,若真是如此,我又何必今晚就走?”

待妇人领近先与几人行了礼,取了一件包裹,眼睛定视关毅,好似要流出泪来,关毅接了包裹,妇人笑道:“此乃我家丈夫在世时留下的衣物,正好予小哥哥,若小哥哥还记得小妇,还请回来看看我。”

说罢,掩面而去。关毅愕然,低着头说不出话,衙差又是一阵调笑,关毅背了包袱,垮了腰刀,大步离去,衙差见关毅走远,说了些玩笑话,心中也感叹,不知何时才能又见到这等做善事不求回报的人。换做那些老油子修士,哪能这般就走了?

出了了平阳地界,脚下不停,逢县过乡,赶往临海,也是走的急了,身上除了一枚炼物的海底银钱币,再无分文,无奈之下,饿了吃野果,渴了喝山泉,虽苦,却不以为意,只当作修行,日夜轮转,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楚州与临海交界处,见了路牌,名为南丰县,关毅这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小时候常听姨母说,此地富庶,更比辅央城。

关毅心下感叹,观来往行人,各个锦衣绸缎,人人身宽体胖,只是此间人虽有修行,却不见半分悍勇之气,好似书院里读了几十年书的老书生,只有几分道理,却使不得几分浩然正气。

正要入城,未及城门,便被差人拦下,关毅不戒,只见差人挫折手指,面有讥色,怒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入城还得给钱?”

一差人“噗嗤”一声,鄙夷道:“这是当然,这南丰城乃是临海边境重地,哪是你这等随随便便的人能进来的?小子你也是运气,遇着了我兄弟两人,若是头儿,见了你带刀,非得拿你下大狱不可。现在只要你三枚银钱,你就能入城,这买卖到哪儿去找?”

关毅猝了一口,道:“有差人如此,这城不入也罢。”

关毅绕着城墙便走,差人见了如此轻视,怎不恼怒?又见其发簪在烈日下暗暗生光,显然不是凡物,与同伴说了话,一人拿锁链,一人拿镣铐,叫道:“不给钱还想过路,天下哪有这般好事?想必是那路山上的贼人,看我等手段!着!”

关毅尚未回过头,便被铁链缠住,动用不得体内灵力。两人扣上关毅,正要拉扯,不想关毅一搅铁索,倒把两人给扯过来,两人吓得动弹不得,关毅举着拳头,对着一人眼窝就是一下,骂道:“要钱么!给你!”

另一人也被狠狠捣了一下,两人捂着招子“哎哟”直喊叫,关毅解了锁链,反锁住二人,正要取锁链层层捆住两人,却见锁链长得惊人,扯了半响也未从差人的腰囊里扯完,索性砍断铁索,收了这差人的腰囊,抢了二人的腰刀,道:“这次给你们个教训,下次再让我见着你们这般胡作非为,我非收了你们的性命!”

两差人唯唯诺诺,有入了城的行人见了,暗自欢呼。关毅踢开二人,大步往南丰城里去。有熟识差人者,趁关毅走的远了,废了好大力气才取了镣铐,二差人对视一眼,皆以为恨,待不见了关毅身影,往县衙奔跑而去告状。

到了县衙,捕头正听知县、校尉商策,见了堂下二人,使了个眼色,待知县、校尉说了话,正要退下,却被知县叫住,唤来堂下二人,问及缘由,二人一怔,一差人哭道:“大人,近大人发了号令,头儿叫我等加强巡视各城门,我等不敢怠慢,日日巡查不迭,只是...只是今日我二人见了一个挎着官刀的小子,见他不似差人,怕他杀过官人,抢了佩刀,正要那问,不想那小子抢了我二人镣铐,将我二人锁了,还...还...”

见知县抚须发笑不语,捕头只觉面上无光,猛一拍案几,喝道:“有话直说,哪来的吞吞吐吐!”

这差人骇了一跳,下跪磕头不迭,道:“还把我等带着的环城锁链给抢走了。”

这一下,不止捕头,连校尉也给惊呆了,堪堪道:“那环城锁链少说有一两千斤,那人不习独门法术,怎能随意拿了?”

差人哭丧着脸,道:“可他就是那般拿走了。”

知县沉吟道:“那人修为如何?”

差人应道:“也花了一些功夫乃锁了我二人,看来是真仙修为。”

捕头说道:“真仙修为,抢了这环城锁链,大人,此人定是修炼了有名的锻体功法,不然没这本事,既然如此,还请大人支使些法师,助我拿下此贼。”

知县悠然道:“此乃我官府之事,不好请那些在野法师,不然传了出去,定然落了我等颜面,唐校尉,不知将士中可有法师出行?”

唐校尉叫苦道:“大人,却是晚了,前几日临海成好似出了什么大事,城主将各地军备法师尽数遣回临海城,此时无半个法师在场。不然...我召集武士,与张捕头一同去会一会那人,如何?”

张捕头面色不愈,摆手道:“不必了,这等事情有我来办即可,不必劳烦校尉出手。”

唐校尉笑道:“你我同为官员,效力人皇,何必分出彼此?”

张捕头正要言语,知县却道:“不必说了,张捕头,你带人去巡查,找到了人,拿得下,便拿下,若是拿不下,则发令箭,唐校尉使人增援。如此,便去吧。”

二人领命而退,知县待两人退下,看着案上盖了印的黄缎与画了签的朱红书帛,一时头大如斗,恨不得就此辞去了官职。

这边关毅将两柄腰刀当了,换了百余枚银钱,寻了处酒家吃饭,见了那躬身打理的小二时,关毅却是一阵恍惚,好似回了小店一般,摇摇头,自嘲笑了笑,与小二道:“上一碟益气草根,再来...”

小二打断道:“客官,我们这儿没有,那益气草跟又难洗又不赚钱,弄那作甚?不如客人来些肉羹如何?”

关毅有些失落,不过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时,只得问道:“什么肉羹?是小菜还是大菜?”

小二笑道:“那得看客人要求了,制的鲜了、有味儿,自然是大菜;量少、下酒,自然是小菜,不知客人要那种?”

关毅心中烦闷,随口道:“来十个馒头,一盘卤肉,再来...些水,如此便可。”

小二干干笑了几声,道了句稍等,关毅瞧着桌子,还有些许油渍没擦干净,心中更不爽利,不过见此时客人不少,也未多言。片刻,小二端上馒头卤肉,还端了一小叠益气草根,关毅不解,小二赔笑道:“此乃我自个儿弄来嚼的,既然客人要了,也不好不给,这碟算送的,不必给钱。”

关毅将十三枚银钱给了小二,笑道:“既然端来了,就不能不给,小二哥且收下,不需客气。”

小二将三枚银钱收入囊中,笑道:“既然如此,小的也不客气了,客人慢用,若有需求,大声叫我即可。”

关毅吃了午饭,正欲行走,尚未起身,便有两人各按住肩头,一人将腰刀放于桌上,坐于关毅对面,酒家里的食客见了这些人,接往后一退,各人凑整一桌,叫了两壶小酒,等着瞧热闹。

张捕头见关毅并未动作,心中一警,却是笑道:“怎的?不走了?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下狱吧,来日就叫知县给你刺字发配,给你个教训。”

关毅大笑一声,抖开两差人,亦将腰刀拍于按上,不觉想起话本上的英雄豪杰,心中激昂澎湃,朗声喝问:“我犯了什么罪?说出来给大爷我听听。”

张捕头冷笑道:“殴打折辱官差,抢夺官府财务,这两个罪名够不够?”

关毅鼻孔朝天,倒喷出两道热气,道:“折辱是他两送过来给我教训的,抢也是他们先动的手,怎么不问他们两个,先来拿我?我不服!”

张捕头使了眼色,正声道:“他两人有何错,我自会惩处,不过,他两个今日穿了官服,便是官家的人,你今日辱了他两人,也是辱了官家,辱了官家,这就是谋反!来人,给我拿下!”

说罢,众捕快齐喝一声,六七柄长刀便从各位先后斩向关毅,关毅硬吃了一记重劈,正要取刀,却有一刀亮光划过,关毅手上一疼,就地一滚,避过剩下几刀。

张捕头用出了鞘的长刀拍着桌案,笑道:“这小子手太慢,闪避功夫却是不错,兄弟们,给我结了阵,拿下此子。正好,小二,给我烫壶酒来,看我这班兄弟得用多久才拿得下这小贼。”

关毅正要开骂,不想被一人用锁链缠上了小腿,三人一扯,关毅顿时站立不住,倒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两三柄长刀便冲着关毅脑门劈来,只得伸手护住脑袋,叫吗不得。

那边张捕头倒了酒,见手下在关毅的护身煞气上砍出阵阵火花,拍手叫道:“用力些,用力些!我尚只切开了他的手上皮肉,你们不用些力气怎能降助他?用力,用力!”一众捕快听了,更是挥刀不止。

关毅瞧着空档,格开两柄长刀,稳住了身子,一拽锁链,扯到了两三人,正要起来,却又被人用锁链套着了脖颈,差点就此闭了息,却在此时,额心有一点冰凉,护住关毅神识,关毅缓过神来,大吼一声,将这几差人震得神识不稳。

旁人只觉连房子也震了一震,却见关毅好似神鬼附体,周身煞气充盈,左一扯,右一拉,把几个差人摔得七荤八素。张捕头放了酒杯,道:“‘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哼...难怪有这般声势,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这妖法的祸害,你现在忍得一时,还能忍得住一世么...正好,给本大人试试刀!着!”话未落音,张捕头手中的长刀化为七八道华光,掠过关毅周身要害,关毅嘶吼一声,周身煞气散了几分。张捕头嘴角一斜,再要动手,却觉手中一空,再看关毅,也不知如何捉住了一道华光,按在手中,扭成一团。

见那关毅大笑不止,张捕头心中一怒,取了手下的长刀,左右齐挥,无数道华光喷涌而出,将关毅严严实实给裹住了,不泄处一丝丝煞气。酒家里的人见了,笑道:“张捕头连看家的本事也给用出来了,看来那小子就算过了这一遭,下面也不会好过啊。”另一人道:“瞧着吧,你我也就只能说一说,可莫被张捕头听到了,不然啊,他非得叫你我给他买刀不可。”

说话间,只听光影中刺耳声不绝,张捕头一阵闷哼,华光霎时逸散,旋即化为漫天光雨滴落关毅,关毅漫身煞气,被那光雨一滴,也是痛苦惨叫,反抗不得。光雨滴滴坠落,渐渐将关毅淋成一个光柱,瞧不出眉目,张捕头双手卷握,散去华光,凝成一把比楼还高的长刀,喝道:“小子,撑不住!这就去死吧!”“轰隆”一声,斜斜劈下,不止关毅,连着街旁的楼道也被斩去一两分。

张捕头缓了口长气,收了神通,手中长刀碎成数断,众人往关毅拿出看去,只见包着关毅那道金属已然不见,从肩至腹,被看出一道好大的豁口,还能瞧见内腑滑动。

关毅面目错愕,却伸手按住伤口,合上身躯,趁着神识清明,忍得住疼痛,赶紧念出口诀,身下逸出几道淡淡的煞气,于伤口处来回游动,不到一刻,伤势尽复。

关毅见张捕头无力再战,回酒家捡起腰刀,挽出两个刀花,狞笑道:“你打够了,现在该我动手了吧?”大笑间,正要出招,却听得背后有两道破空之声,又有一声“着!”,却是躲闪不及,被两枚箭矢穿了肩胛骨,关毅煞气灵力顿时晦涩不转,连着煞气也用不出来,心中大急,趁着身后那人未近,咬牙窜入酒家,打翻了瓜果酒蔬,以为遮拦。

唐校尉瞧张捕头连手也抬不了,遣人去追关毅,与张捕头打趣道:“我说张兄,你连吃饭的本事也使出来了,怎的还没拿下那小子?”

张捕头伸了伸手,让唐校尉搭住,苦笑道:“你若无师长赐予的宝弓,焉能穿了那小子的肩胛骨?话说回来,我可是那凡铁砍缺了那小子的法体,嘿嘿,这么说起来,倒是我胜了一两筹。”

唐校尉猝了一口,笑道:“你就嘴硬吧,若不是我,你焉有命在?嘶...不过说起来,那小子的‘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当真是厉害,挡得住你的大刀,撑得住我的弓箭,我说张兄,是不是...嗯?”

张捕头洒然道:“算了吧,你与我心性差别不大,我可是见过修炼那功的痛苦模样,我可不想自己去试一试,唐兄若是有心,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唐校尉知道自己心性不比张捕头,不然也不会投靠临海城主,听了张捕头所言,笑笑,道:“既然张兄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强求,只是...今日张兄却是欠了我份人情,不知知县那儿...”

张捕头叹了口气,道:“罢了,知县那儿,我随你去说...只是,天下诸侯并力,我等何必要舍近求远,去投那远在齐州的东方候?”

唐校尉环视左右,虽看不出究竟,仍小心道:“此非说话地,我等到我兵营再说。”两人于南丰兵营寻了一间静室,叫了些酒菜,屏蔽了左右,唐校尉满上两杯酒,自先应了,见张捕头举杯凝视,悠悠一笑,吃了些菜,道:“张兄方才问我,为何选齐州的东方候...唉,张兄,小弟如实与你说吧,不是小弟想选东方候,乃是临海城主想选东方候,也只有东方候能叫临海城主选了,啧,我这等小人物,哪有资格选主人侍奉?更何况是东方候那般人物怎能瞧得上我等草芥?”

张捕头将酒饮了,也吃了些菜,道:“这是为何?”

唐校尉诡然一笑,道:“张兄可知,丹朱策已经不再定鼎宫了?”

张捕头浑然一惊,落了酒杯也不自知,失色道:“这...这,这是要打仗了?”

唐校尉安抚下张捕头,笑道:“张兄莫惊,离天下大乱,少说还有十年,这可是上界法师算过的时间,我等还不必担忧。有北边儿的七部神传言,丹朱策落入东方候手中,天下官员尽归其手,虽说人皇尚能掌握天下,只是...嘿嘿,大事便不必多说了吧。”

张捕头拨弄着酒菜,半天未曾下箸,想了一会,道:“这个东方...城主,我也有耳闻,东方城主不是人皇封赦的巡查官么?怎的有了丹朱策?”

张捕头听了,颇为自豪,笑道:“此便是张兄不知了,自五十年前人皇不理天下政事,不出定鼎宫,东方候便取了齐州要地央吉城,字号文武候,时天下皆惊,想必张兄还记得吧?”

张捕头叹道:“如何不记得?东方城主此举天下闻名,名声甚至超过了万物皆杀的孟阳,如此也就罢了,我还记得当时日日巡查南阳县,以绝野心包天之徒...啧啧,啧啧...”

唐校尉对张捕头的讽刺恍若未闻,继续道:“东方候自取了央吉城,施仁政,展雄略,并齐夺韩,当今天下,谁人不知?从那时,东方候治理两州富庶地,布武天下,待人皇驾崩之时,便是东方候起事之日。”

张捕头心头巨震不已,借饮酒掩了失态,半响,问道:“唐兄,你我虽然交情不浅,只是现在你与我说了这些秘事,今日...我若是不投诚,怕是走不出这间静室了吧?”

唐校尉大笑不止,握住张捕头手,微笑道:“张兄,乃我兄长也,怎能向我输诚?只不过我乃小人,在张兄饮下的酒里下了些...药物,若是张兄泄露了我两的谈话,只怕...”

张捕头苦笑不已,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抱拳道:“原来如此,是我小瞧了唐兄,既然在一条船上了,那么...今后张某还以唐兄马首是瞻。”

唐校尉回礼笑道:“好说,好说。”两人吃喝一阵,有兵卒来报,唐校尉见了那卒子,问道:“那小子没捉着?”兵卒一喜,疾声道:“将军神算,那小子...还真没捉着。”

唐校尉挥退了小卒,张捕头替唐校尉满上酒,倾首问道:“唐兄是如何知道捉不住那小子的?”唐校尉自得一笑,饮了酒,待张捕头再满上,又饮了一杯,才笑道:“那小子挨了张兄一刀,又被我射中了肩胛骨,受了伤,还被封了法力,还能奔逃,可见其心性坚忍。如此人物,未来必有其一章篇幅,怎会陨落此处?只是...可惜了我两枚精铸的羽箭。”

张捕头眼光闪动,旋即复为恭谨,继续替唐校尉满上酒,恭维道:“我原以为,唐兄事事让我,是懦弱,如今才知,唐兄有勇有谋,事事多想一着,不是不争,乃是不与我等庸人相争,佩服,佩服。”

唐校尉饮了酒,连连笑道:“好说,好说。”见了张捕头恭顺的姿态,心中着实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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