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毅发足狂奔,不觉离了辅央城地界,如今有些修为,跑的倒比那等家马野驴快上不少,不觉已偏了大道。
只是只是心中气闷难平,觉得自己数年来的作为好似一江春水,流了也就流了,好意也被人早放弃了,哪还有人记着?伤痕缓愈,五脏六腑渐渐开始疼痛,关毅自嘲一笑,揉着肚子,言语道:“怎的?你这肉身还是逼着我打架不成?不打架就叫我疼痛?打架受了伤反倒还觉得舒服?想叫我成肉身奴么?”
关毅跑了也不知多久,至月中,腹中饥困难忍,一个失神,脚下一歪,在地上也不知打了多少个滚,落了多少个弯,停下时,已辨不清东西南北。关毅两眼发花,摸摸脑袋,叫道:“苦也,这该如何是好?”
却听得也变有响声,拨开草丛一瞧,原来有几枚拇指大的小卵,也顾不得是什么东西,只想吞入肚里,正伸手要拿,却听“刺溜溜”一声,一道黑影卷在卵上,露出尖牙,不住的吐着信子,一双黄灿灿的眼睛死死盯住关毅,瞧着动向,要来咬一口。
关毅瞧着这条长虫,心中算算,摊开来说不得比自己还高,如若捉了,定能饱餐一顿。只是此时盘在卵上,不显其长,摇来晃去,才这般叫人好笑。
关毅正想动手,却见其下未有半分动弹,只道“该死”,嬉笑间,却是想起了方才店中事端,退了小半步,又见长虫未有丝毫动弹。
关毅长叹一声,消了拿长虫充饥的意念,心中黯然,颓然自语道:“未开灵智的畜生,也知道护住幼子,何况是人?罢了罢了,找东西吃去。”
此时对王三娘怨念尽消。沿着歪歪扭扭的小路走了半响,关毅饿的发昏,连五脏六腑的疼痛也觉得浅了,只恼自己不会餐风饮露之法,徒增饥饿,忽见路边一树木被扒了树皮,小小刻了几个字,关毅眼中发花,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嘟囔数声,再度前行。
走了许久,上了山,只见天色愈暗,不闻虫响,四处来风,连树上的枝头也丧气似的垂着,关毅骂道:“直娘贼!连你们这间林子也在笑我!”
虽已无怨,却仍有怒气,顿时火冒三丈,大步向前,又走了许久,见了间破庙,关毅大喜,跳进庙里。这庙外头瞧着虽破旧,里头却还干净,大朱长帘,暗红绒毯,想来这庙的恩客家财不小,只是关毅不知这家人怎的在这荒凉地修这庙宇?
关毅朝供坛瞧去,香烛皆有,烟飘得瞧不出供供的是谁,只是三个放祭品的碟子却是空的,瞧瞧上头灰尘,显然是许久没人来了。关毅自诩“倒霉”,想欠人家情也没得欠,哀叹数声,寻了张座椅,只想小睡片刻,再上路不迟。
眯了半响,却听得庙外有悉悉索索说话声,什么“今晚吃了肉还能喝汤”,“美哉美哉”。关毅只觉肚中大饿,诞水直流,蹦到门前,“嘭”的一声推开庙门,使得力大了,更将庙门推得残了。
庙外那两不似人类,关毅在店里,没少接待巫妖鬼混(各族混血),毫不在意这两人身份,也没看清两人面目,当下抱拳一礼,道:“两位兄台,在下误入此地,实在冒犯,只是现下实在饿的慌了,还请两位好意,带小子去吃了东西。”
这两被关毅推门吓得慌了神,连身形也有些不稳,听了关毅所言,赶紧附耳交谈。关毅此时精神好了些,心中也消了些气,瞧着这两,歪眉细眼,左右两颊各有三道黑痕,身披长缎,却不见下身,这就是鬼啊,荒郊野外,这鬼分明就是有鬼。
关毅见得分明,心中大悔,不觉吓出了身冷汗,见两人尚未说完,赶紧拱手道:“不忙二位了,小子家中还有事,这便回去,这便回去。”
又见两鬼意外,想要留人,转身便走,回首再拱手说道:“无需礼数,在下这就离开。”
关毅还未甩开膀子,却被两鬼飘身旁,各勾肩搭背,嬉笑连连。关毅只觉身子重了,眼皮也遭重,却无大碍,不管二鬼,自是跑路。
两鬼对视一眼,各瞧了眼中慌张之意,一鬼偏偏头,另一鬼大声嬉笑,條而不见。剩下一鬼尖笑一声,腰下大长(zhang),好似长(chang)带,一圈一圈缠住关毅。关毅虽有感身躯渐重,方才两鬼也拦不下一人,此时一鬼,虽强了些法力,却又奈何?不理这怪叫的小鬼,脚步加快了几分。
这鬼见拦不下关毅,也只还有数里也到了别地地界,不敢怠慢,尖叫道:“还不停下?”
关毅听其言,知其意,知道这鬼奈何不得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脚下不慢,却不禁笑道:“你两个都拦不住我,你一个还想怎得?还是赶紧离去,免得我消了你的灵识,叫你入不得轮回。”
这鬼尖叫几声,绕至关毅面前,伸手掐关毅脖颈,关毅笑了句“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暗中调息,待鬼用力,呼出一道煞气,直直喷在这鬼上身。
这鬼先骇后惧,尚未求饶,便尖叫一声,不见了行迹。关毅停下脚步,瞧了瞧地上些许被印上的惨白,自语道:“这算什么?嘶...也算这鬼留在这世上的痕迹吧?世间六道又少一投胎,也好没了一个为恶之徒。”
方说完,不待关毅奔跑,却有一阵风袭过关毅,刮的关毅全身麻痒,却觉五脏六腑的疼痛少了几许,关毅知道有凶物来袭,转身凝神静息,引出自身煞气,绷紧了皮肉,严阵以待。
不过瞧瞧左右被刮秃噜皮的树干,不自觉打趣到:“这恶风好似我吹出的煞气,能削了树皮,只是我嘴里可没这般腥臭。”
话未落音,关毅惊觉背后冰凉,就地一滚,却是滚的迟了,背及右肩,被刮了三道伤痕,深可见骨不提,其中更是被带走了一丝血肉。
关毅站起身子,不敢捂住伤口,摆出孟阳教过的架势,左右来回打望,佯作其态,只道这怪物再从背后来袭,非得用着被它伤了的手臂捣碎它心窝子不可。不过关毅臆想成空,这怪物只在四方低吼,并不出来,仍不见踪迹。
这林间净是这怪物喊叫,其中夹杂小鬼痛哭尖叫,好不叫人心烦意乱,关毅还在遐想,若是关慧来,非得吓哭不可。
只说关毅此时恼恨自己不如关瑾懂得多,此时若是用阵法神通相辅自己这门了不得的神功,自己哪里会怕这还没见着脸的怪物?那怪物看关毅好似瞧着肥肉,忽左忽右,不时低吼,叫人拿不出位置,却在关毅转身时,从一巨石后伴着低吼,缓缓走出。
关毅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条好大的吊睛白额大虫,其四爪踏有黑气,却不成人形,显然是孟阳说过的,不成气候的怪物。想来这怪物吃过异物,有法力去不修人形,有强力恶为恶,此为怪物。
不成气候,那可是孟阳说的,关毅却不敢小瞧这虎怪,不然,这知道下一爪会被挠在哪处?只是瞧见了面貌,心中难免有些安定,笑声道:“原来是只大虫,我以为是甚的异怪,吓煞我也。”
那虎怪虽不懂人言,却也晓得关毅姿态,步下一缓,又道嘲讽,大吼一声,化风消去身形。关毅心中大定,暗凝煞气,佯大笑不止,怠慢道:“书上常说,大虫只有‘一扑,一掀,一翦’,既然晓得你模样,哪还有甚的秘密?方才拿下就是翦乎?却是骇人,此时我以知晓,看你这大虫如何奈何我?”
林间振振,好似感了虎怪忿怒,关毅又闻一声长啸,后腰一凉,却是有了防备,翻身一捉,捉着一物,关毅大笑,眼看却是一后足,顿时慌了神,放了,就地一滚,背上又是一疼,大喊道:“好惊乍的大虫!”
那虎怪低吼阵阵,好似嘲笑,关毅摸着伤口,心中思想不绝,却是难得想到对策,此时又有恶风袭来,关毅屈身一躲,当即一巨掌压顶,此时多却是慢了,蓄力一拳,迎上巨掌,两强相遇,虎怪力大,关毅体坚,各有损伤。
虎怪哀吼一声,不见身影,关毅挥着拳头,骂道:“畜生!再来啊,你小爷我还能在与你打一百个会合!”
只是林中再无声响,静的渗人,关毅心中警戒,却无异样,半响,心神微有一泄,数声尖叫响彻山林,关毅不觉惊吓,当是此时,虎怪显出身形,直扑关毅上身,关毅怪笑道:“小孩子吓人把戏,也当得手段么?怪物!吃我一招。”
当即呼出腹中蓄藏的煞气,直卷虎怪面门,虎怪知道厉害,散了身形,不待关毅止了煞气,有数道鬼影于关毅周围现身,也不顾煞气厉害,化作重重长带缠住关毅,关毅哪管那些,只将煞气往鬼身上吹去,这些鬼修为底下,害人只靠惊吓唬骗,怎能接住这天厌地斥的煞气?当真是挨着就消,吹着便散,眨眼间没了声息。
关毅吹了煞气,体力有些消减,不由扶膝喘息,虎怪又扑上来,关毅恼怒非常,知道自己再不拿下这怪,今日定是走不出这林子,顿时双足发力,直奔恶虎。虎怪大吼一声,不闪不避,随关毅擒住,只是用了神通,关毅直觉抱了抹了油的皮毛,全然拿捏不住,任的虎怪滑走,虎怪饶了关毅背后,直欲扑倒,关毅反手一打,打中了虎怪嘴根脚,虎怪嘶吼连连,前脚蹬地,后足一掀,将关毅掀飞了去,关毅也不知被撞断了几棵树,放在落地,又见恶虎奔来,不管受伤几何,使尽全身离去,拔起地上硕大的山石掷去,虎怪一闪,落地却见被关毅死死瞪住,闻其大叫道:“叫你老抓小爷右边,吃小爷一鞋帮子!”
虎怪被关毅重踹了鼻梁,哀吼连连,摇头晃脑不断,转身而退,关毅那会叫它逃了?直扑虎怪背脊,不想腰下一阵恶风,好似扫来一条桑木棍,躲闪不及,被直直扫中,喷了好大一口鲜血,横撞碎两块山石,倒在地上,难得动弹。
虎怪甩甩尾,此时再无顾忌,直扑关毅面门,关毅躲闪不得,双手撑住两只巨爪,各是力气。虎怪虽力大,却一时奈何不得关毅,急了,大吼一声,张嘴直咬关毅脑袋,却见了关毅顶上的发在,有些畏惧,下嘴有些慢,关毅瞧着动向,时左时右,有时低头,一时无虞。
虎怪奈何不得关毅,甚急,昂头大吼一声,只听数道哭笑聚在一处,化作一穿袍的大鬼,咬牙举起一拳头大的山石,慢悠悠的往关毅来,关毅见了,心中慌张,等其临的近了,还未举石,便抽出右臂,聚起煞气,将其绞碎,还来不及销了大鬼真灵,虎怪趁机摁住右膀,使关毅脑袋动弹不得,昂首吼声连连,似是嘲笑,又似得意,旋即一口咬下,却不敢要头,直直往喉咙咬。
关毅咬牙抽出左臂,横臂拦在虎口。恶虎就此大嚼,涎水滴滴落在关毅面门,更有一点落在关毅嘴里。腥臭恶心不必多言,却是引起腹中大饥,眼见正对恶虎脖颈,生死之间,再无忌讳,张嘴便咬,疯咬了几口,咬着了大脉,虎血喷涌而出,火烫腥臭,灌入喉管,止也止不住,两方都知此时不得退让,不然必死无疑,各使手段,只求对方先死。
良久虎怪失血极多,力气减小,口角却是有些钝,虎血落入关毅肚里,使了功法,长做力气,趁得虎怪嘴上一缓,右臂一抖,震开虎爪,翻身使残臂抵住虎颚,使了全身的力气疯打,虎怪吃疼,止不住的反转,却被关毅使右膝死死抵住软腹阴器,半点用动弹不得,虎怪后双足不住蹬掀,却先怎么也掀不倒肚上这人。
也不知打了多久,关毅挥了最后一拳,此时再无多余力气,反倒在虎怪肚上,喘息片刻,沉沉睡去,哪还有理会的有没有再有鬼怪?再看拿虎怪,整颗头颅哪还有半点正形?软平平一块,满地血污。
生死相博,不外如是。
睡了不知几何,关毅隐隐听得声响,正想起来,却发觉怎么也起不得身,如何也睁不开眼,待声响进了,听得“就是这小娃娃打死了恶虎?来人!看这小英雄伤势如何?”期间又有呱噪,好似出了一人,那人一搭关毅手脉脉门,关毅只道又来了小鬼,顿时一个激灵,翻起身叫道:“什么人!是那怪物的属下么!看我不打死你们。”
那人堪堪而退,关毅环视在场诸人,期间二三十人着装皆是农人,一矮者关毅认得乃是土地,为首乃以着缎这乃为其首,农人多目视其人。
此人见了关毅转醒,眼复清明,上前行礼道:“我乃平乡知县,昨日得了土地神来报,说小英雄打死了为恶多年的恶虎,受伤极重,不能离开,便带了乡民特来相迎。不知小英雄伤势如何,可能行走?”
关毅正想说话,却见左臂完好如初,连牙印也不见一个,怎能看出那时只剩些许皮肉粘连?挥了挥左臂,摆手笑道:“无事,有什么事?我也是不知此地有恶虎,不然定得绕此地而行,此行非有意,大官人不必多礼。”
平乡知县与众人带土地躬身行礼,皆道“多谢小英雄”,吩咐十几人架了虎床,抬虎尸下山,剩下的人带了火把,往破庙那处去了。关毅不解,问道:“那庙外头虽破,却也能遮蔽了风雨,这去为何烧了了?”
知县讳言,瞧着土地,土地也知道此乃己失,叹道:“小英雄有所不知,此恶虎于此地盘踞数年,噬人无数,连他州来的道德天仙也被吃了,若非天仙灵魂强横,未被强取了做伥鬼,化梦来报,我等还不知有此事。这数年来,此时阴气盘绕,小老儿一入此地神体便受恙,由此也来的少了,所以,有恶虎伤人小老儿也不知,此乃小老儿之过也...那庙乃是被恶虎吃了的人,化作伥鬼做设,以人残皮为帘,以毛发为毯,用人骨做桌椅,用人肉为祭祀,祠庙邪恶,为何不毁了?”
关毅听到此处,想起自己还在那椅子上睡了许久,顿时觉得阵阵恶心,只要呕吐。知县与土地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索。待关毅吐了干净,知县问道:“说了许久,也不知小英雄姓名,还请小英雄告知,带我等回了县里,放好作彰。”
关毅抹了嘴巴,道:“我叫,我叫....韩毅,住在辅央城外,只因老家除了事端,正赶回家,不想误入了此地。嘶!对了,大官人,能不能给我些饭菜吃?昨日赶路赶得急了,实在饿的发昏,不然也不会入了此地,险些坏了性命。”
知县伸手一引,笑道:“自然是有的,还请小英雄随我来,随我来。”
关毅与知县离去,土地拍拍手,化烟而去,关毅不觉回头瞧了瞧山林,此时林间各树枝头新展,叶有水滴,期间脆啼不觉,心中知道自己做了件对事。
关毅与知县下山,两人闲聊了几句,关毅才知道,这平阳县地处偏远,连有修行的人也没几个,自有外来高人,也都被这恶虎害了,久而久之,除了不怕死的杨家商队,其余人也不怎的来了。
知县见关毅失神,不好冷了场面,笑问道:“说了这么久,也不知韩小英雄是如何将那恶虎打死的?”
关毅将打虎过程说了,闻得关毅痛饮虎血时,知县吓得满面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又听的关毅按住恶虎,将它活活打死,大呼一口气,道:“韩小英雄何其悍勇也?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由此修为,看来以后必有一番作为。”
关毅自恼的摆摆手,道:“别说了,被人赶出家门,数年来的幸苦好似空档一般,气还没缓过来,谁有那心思想以后?”
知县听关毅言语间伤心丧气,也不想探人心伤,闲话了几句,两人变回了平阳县城。此地却无城墙,只有些宽大的房屋以为倚仗,县人见了知县回来,皆欢喜不已,待知县介绍了关毅,众呼英雄,指教关毅经受不住,红着脸应答连连。
知县瞧见人群中有一妇人,面色虽笑,眼中却十分哀愁,知县不欲叫关毅瞧见这妇人,坏了心情,与县民说了些话,将关毅引入县衙内,唤下人取来酒食,屏退了在场闲人,好说话。
知县见关毅吃喝不绝,想来胆气丛生,能空手杀恶虎之人,却不饮酒,甚是奇之,举杯调笑问道:“韩小英雄,瞧你应是行了冠礼,还不饮酒?”
关毅抹了嘴巴,抱拳道:“祖母与家母都说了,非推脱不得必能喝酒,加上我有些内情,甚少饮酒,若官人实在要我饮酒,那我也能与官人和两杯。”
知县赶紧放下酒杯,肃然道:“小英雄既有如此家教,我还叫小英雄饮酒,是我之过也,还请小英雄见谅。”
关毅道:“不妨事,不妨事,人人不可尽知,有谁知道何时犯了他人忌讳?官人莫做此态,若是叫县民见了,定欺官人软弱。”
知县笑道:“这倒不必,知错便改,圣人教化也,难道非得顾着自己那几分看不见,摸不着的颜面?此非正道也。”
关毅闻言,心有感触,思及王三娘,也不知现在如何,叹息道:“官人好说法...”
听得一阵敲门,知县止住关毅,自去开门,见是府内差人,问道:“何事?”
差人先与知县行了礼,瞧了瞧吃喝不休的关毅,道:“大人,拿恶虎已经架在菜市口前,正等大人说话,大人您看...”
知县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与关毅道:“小英雄,不知吃饱了没?若是吃饱了,还请与我去那菜市口走一遭。”
关毅道:“这是为何?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能不能不去?”
知县与官差对一眼,不觉好笑,知县佯作咳嗽,理了姿态,气虚道:“小英雄,你有所不知,此恶虎与平阳县积威甚重,害了不知多少修士,就连道德天仙也被害了一个,今日...今日若不是有土地爷与县民陪伴,其实...其实本官也不敢上山,还请小英雄可怜我平阳县民,去枭了那虎首,以平民怨。”
关毅见了知县请求,不好推脱,放下肉食,擦了手,道:“举手之劳,何苦用请?官人既然为民,那我也啰嗦,请先行,我随官人去。”
官差先行,知县见关毅拔腿便走,赶紧止住,道:“且慢,先穿了衣服,莫辱了斯文。”
又取出一枚戒指,交予关毅,道:“此乃我闲时炼制的须弥芥子指环,如若不弃,还请小英雄收之。”
关毅此时吃的安逸,有些犯犯,哪还有推脱?随着知县与官差到了菜市口,此遭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县民,见知县与关毅来了,让出条道来。虎尸旁已经架了口大锅,显然是等关毅枭了虎首,便将这虎取肉拆骨下锅。
关毅接了屠户递来的尖刀,正要枭首,却有一皮匠喊道:“英雄!小英雄!莫急,莫急!先从颚下开口,从里断首,莫要伤了这块好虎皮!”关毅与知县对视,各有苦笑,便从颚下开了一道口子,从里小心划开皮肉,最后扯断脊骨,一把举起没皮的虎头。
众人欢呼,顿时有几人抢上台,将拿虎剥了皮,切了肉,拆了骨,煮肉下酒,各行其事。关毅见了这些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兴趣阑珊,困意盎然,扯了扯知县衣袖,附耳道:“请问官人,不知有何地方能让我休息休息?吃了许多,有些乏了。”
知县正要说话,不想背后有一妇人温声道:“镇上无外人来,也没个客栈,邻里间又无客人,难得居住,小英雄又不好住与县衙,免得早乡里闲话,还请大人看在小英雄替外子报仇的份上,许小英雄下榻小妇人家,小妇人感激不尽。”
知县瞧了那女,原来是上午那妇人,思量其言,却是有理,只是说道:“这孤男寡女,怕是...”
夫人屈身行礼,泣声道:“小英雄替外子报了仇,小妇人便是整个人给小英雄也无妨,还请大人怜小妇人心意,请许。”
在场旁人多为搓捏嬉笑,官差亦有,知县见其如此,不好代人推脱,便与关毅道:“不知韩小英雄意下如何?”
关毅甚困,只道:“速去无妨,只求有张床便可。”
妇人大喜过望,将关毅引走,期间多有人讪笑,关毅被拉的踉跄,也不知这一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到了房屋,里头还算宽敞,一桌四椅,有箩筐摆着针线剪刀,边上便是一张宽敞的床铺,上头摆着雪白秀红的铺背,也算精致。关毅正想睡眠,却是想起一事,强提精神,于妇人问道:“请问夫人,现在几时了?”
妇人正要取见到,此时闻的发问,微有慌乱,转过身来,背着手,低头道:“已经过了晌午,已是快到饮茶的时间了。”
关毅哀叹一声,打起精神,向妇人一抱拳,问道:“请问夫人家中可有酒米?”妇人连连点头,道:“有的,小妇人替给小英...哥哥取来,请问...小哥哥是要饮酒么?”
关毅摇头,只叫妇人取来,妇人取了酒米,关毅按序摆在桌上,恭恭敬敬行了三个礼,将酒撒于灶台、门槛、门外土地。妇人不解,问道:“小哥哥这是如何?”
有旁里听了妇人称呼,面色颇为鄙夷,相互附耳道:“才被恶虎害了浑家,此时便成这小子为‘哥哥’,何其荡也。”“然,莫不是她害了她浑家?”“说不定...嘘声!她瞧过来了。”
妇人恼恼瞪了几人一眼,也不辩驳,等关毅回了屋,扬了扬手上的剪刀,“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见了沉沉睡去的关毅,心中恶意如野火疯燃,不觉举起的剪刀,正要下手,却想起了那恶虎被枭首的情形,当即除了一身冷汗,吓得扔了利器,拍拍胸口,往厨房去了。
待到夕霞,妇人趁着关毅未醒,做了饭菜,替他拒了知县的邀请,买了药物,下于酒菜中,及初月,一切就绪,妇人正正经经洗了澡,涂上胭脂,换上一身素服,摆好饭菜,摇了摇关毅,半个人都贴在男儿身上,就差没含着关毅耳朵说话,道:“小哥哥,已经夜了,怎的还在睡?起来吃些东西,在睡不迟。”
关毅鼓鼓囊囊说了几句,摸了摸耳朵,恍惚间觉得臂后一片柔软,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蹭着有些舒服,不知觉间有蹭了几下,关毅却绝不妥,一个激灵,脚下使力,整个人“索”的一声滑入床下。
妇人被带的倚在床沿,有意露出半片雪白,哀怨道:“小哥哥,小妇虽是未亡人,如此便要蛮横对待么?”
关毅浑身好似一只熟透的虾儿,喉头也不知被什么堵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干摆手。妇人掩嘴一笑,暗咬贝齿,摇下床沿,轻曳莲步,绕至关毅身后,用酥胸顶住关毅背心,双手扶住双臂,硬将关毅按在椅上,方才坐于其身边。
妇人替关毅倒了酒,瞧着关毅不敢抬头的模样,柔媚道:“小哥哥,怎么不看我?是嫌小妇死了丈夫,还是嫌小妇比你老,入不得你眼里?”
关毅只觉口干舌燥,心中邪火乱窜,连五脏六腑的疼痛也被撩的更甚几分,吸了几口凉气,关毅钝钝道:“好看,好看...比书院里的姑娘还好看。”
妇人闻言大笑,那笑的好似要吃了关毅一般,关毅只想被那虎怪在啃几口手臂,大腿也好,也不愿瞧着这妇人的笑容。妇人道:“小哥哥也不老实,看书院的姑娘却如看窑姐似的,呵呵...是想吃荤了?是不是~”
关毅只会道“不是”“不是”,实在不欲再待下去,正要起身,不想妇人面容一肃,起身一拜,正色道:“小英雄果然正直,小妇人如此诱惑,小英雄还如此持身,小妇人拜服。”
关毅心中稍安,喘了几口大气,道:“不知姐姐这是为何?”
妇人面色一哀,旋即刚毅,声中带泣:“只求报恩也,想来晌午小英雄没听清楚,小妇人丈夫与半月前被那恶虎害了性命,求报仇而不得,今日小英雄替小妇人浑家报了仇,小妇人无以为报,唯有几分姿色可以见人,只是小英雄不取,小妇人实在报不得如此大恩,唯有一杯水酒,还请小英雄饮之。”
关毅连连摆手,道:“家训不能随意饮酒,在下不敢违背,姐姐已经准备了这等好饭菜,韩毅已然欣慰。”
说了话,赶紧夹了几筷子肉,吃了,道:“这般如何?”
妇人不露痕迹收了酒杯,转眼间媚态似水,道:“如此便好,小妇见小哥哥睡的沉了,便做了这几碟凉菜,希望小哥哥不以卑鄙。”
关毅见妇人眼里好似一汪春水,好似要淹没了自己,吓得赶紧往嘴里塞肉,咕噜道:“好得很,好得很,吃不够,吃不够...”
妇人掩嘴轻笑,心中默算这时机,忍着腹中饥饿,不住给关毅碗里夹菜。关毅撑得噎住,妇人趁机斟酒,不想关毅一口直直咽下,就不饮酒,倒把妇人惊得不轻,只道异人便有异像,难怪能打死那虎。
片刻,算准了时机,妇人见了关毅瞳仁染了殷红,鼻息渐粗,脖颈连着锁骨好似冒着热气,妇人“啊呀,好热”一声,开了里窗,过堂风一吹,伸手一展,佯吹落了半边衣裳,妇人回首一望,人柔如水,月光照在妇人肤上,人比素服更白几分。关毅半张着嘴,左手微张拿捏,右手却死死扭掐大腿,理欲交加,何其痛苦。
妇人抿嘴一笑,衣裳就这般半挂着,慢慢游入关毅怀里,一摸关毅下身,妇人微笑,声如梦幻:“小哥哥,为何还不来爱我?”
关毅好似身处烈火之中,只想就此闭了眼,什么也不想,只是额中一点冰凉,怎么也不叫关毅就此迷失,冷热交加,何其难受。妇人见关毅扔在按捺,双手环在关毅腰上,脸贴在关毅胸前,不时伸舌挑逗,柔软不住在其背后摩擦。
关毅大吼一声,忍耐不住,将妇人横在怀里,妇人惊声一呼,两人就此滚入床上,妇人自道计成,正要侍奉,不想关毅只臂箍着妇人臂,腿压着腿,再无半点动作,就此而已。
妇人刚要与他口舌相交,却听得关毅念了几句口诀,气息稍缓,后大吸一口气,再无声息。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桌上的油灯也灭了,妇人这才听得关毅呼吸,细细听了,这关毅已经睡着了。
妇人心中大骂不绝,只道自己色相白喂了狗,这小子分明已经忍不住,怎的有硬生生咽下去了,难不成是有疾?妇人腹中饥饿难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稍稍掰开了关毅手臂,轻轻推了推,翻了关毅的身子,这才起来透了口气,赶紧吃了些饭,瞧着熟睡的关毅,轻语道:“你这男子,真乃正人也,只是你杀了那虎,坏了我丈夫转世,却是留你不得。”
妇人取了买来的解腕尖刀,想着关毅,正要刺入其胸口,心中却忽然一软,眼泪不觉就下来了,妇人道:“可爱的人儿啊,我今日杀了你,乃是为了我丈夫。只是你对我的好意,我无以为报,杀了你之后,我自去下面陪你,若有来世,我定做你小妾,以报正直。”
说罢,咬牙定心,一刀刺向关毅胸口,只是才刺破了些许皮肉,刀尖却再也入不得关毅胸口,妇人大惊,使了吃奶的力气,刀尖再入些许,之后,无论如何,再无动静。妇人刺了半响,累的气喘吁吁,正要拔刀,却见关毅睁着眼睛,笑着看着自己。妇人骇的翻倒下床,衣衫也被扯破了,惊叫道:“你没事?”
关毅搓了搓伤口,一瞧,连印儿也不见了,翻身坐于椅上,笑道:“那恶虎将我左臂嚼了半响也不过是嚼了皮肉,你这小刀又怎能伤了我?”
妇人失色道:“你...你...”
关毅叹道:“也莫说你我了,我只问你,我杀了那恶虎,乃是除了平阳县大害,怎的干系你丈夫转世?非得叫你杀我不可?”
妇人怒目一视,正要开口,却见关毅指着座椅,坐下,正要开讲,却被关毅抢道:“现将衣服拉上再说,如此不雅。”
妇人闻之大怒,索性将衣衫尽数扯了,條而颜面大哭道:“你看也看了,还说什么雅不雅?我要杀你,你到底听不听?”
关毅慌道:“听听听...只是,还是先将衣服...”
妇人只哭道“不穿”,关毅伸手披衣,妇人只袒胸相迎,关毅无奈,只能偏过头去,说道:“随你,随你...说罢,说了...我...再说其他。”
妇人搬了椅子,正坐关毅对面,不待关毅说话,自先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关毅道:“你说了,乃是关于你丈夫。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如此不自爱...”
妇人喝道:“我如何,不干你事!我只告诉你,前几日我丈夫托梦于我,说那恶虎再吃一人,替了他做伥鬼,便能转世,我自欣喜,不想那恶虎人没吃着,还被你活活打死,如此也就罢了,不想我丈夫的香火再也不受,这已经真灵不存,不入六道,此就是你祸害的,你说!我不杀你,何意报夫仇!?”
关毅正色道:“如此说来,那恶虎要吃我,那我就该让它吃?我一个活生生、还未生过孩子的男儿,岂能当他人的替死鬼?”
妇人不语,只是怒视,关毅怜其心意,也不想多作呵斥,取了衣服披于妇人身上,道:“动手就动手,何必下那下作药?若非我有些修为,非得着了你的道儿不可,即便是着了道,我污了你,你难道就好过了?”
妇人切齿道:“只要报了仇,我才不管其他!”
关毅鄙笑道:“真亏了你这般心思,你也不想想,那恶虎一爪也只伤了我皮肉,一口也只嚼了臂膀,伤不着骨头,恶虎何其厉害,你又怎能比得上那怪物?你伤我,乃是为了你家夫君,我不怪你,蒙你今日招待,我两因果已了,就此作罢。”
关毅起身抱拳一礼,道了句“后悔有期”推门而去。妇人呆立当场,过堂风一吹,方才惊觉,赶紧拉上衣服,默默祷念了几句,只是报仇不成,心中着实悲戚,哭了半响,不想听到几声细语,跑去后屋,见了供了丈夫的香坛的三支香已经燃尽,不觉轻轻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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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觉的时候真的好写啊....
这么说起来我基本上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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