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关毅逃出南丰城,失神之下,慌不择路,随着护城河水源奔逃,尽了全力拔出一枚羽箭,再无力拔出第二支,时精神一松,全身一软,倒入河水,随波逐流。身后那些差人至河边,寻不着血迹,也不敢再作追赶,生怕没了性命,呼应而回。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关毅直觉被人拦下,托入按上,只想睁了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前这三人,只得勉强瞧出是两女一男,那男的长得高大古怪。一女瞧了瞧倒地不起的关毅,以手法按便关毅周身,对另一女说道:“小姐,这是个人呢,好强健的躯体,若是能练成傀儡,日后必能养成天仙魁尸。”
小姐“噗嗤”一笑,趁着婢女还未出言,赶紧掩护嘴,又偷偷笑了一会儿,道:“说什么胡话!这人还活着呢,神识也还清明,你这么吓他,不怕他蹦起来欺辱我两?”
婢女一指身边的傀儡,满意的拍了拍其胸口,笑道:“有大莽在,我怎会怕这个家伙?哎哟哟...瞧瞧,他可是被那个姓唐的校尉给封了一边的肩胛骨呢,这样也能从那条恶狗嘴里逃了,也算是了不得。”
小姐叹道:“是啊...了不得...也不知我能不能走脱了。”
婢女见小姐哀愁,赶紧上前抚慰,握住小姐双手,道:“小姐,说什么胡话?您吉人天相,自然有办法脱了苦难,现在那人皇之子尚未来南丰,事情还有回转,岂能一概而论?”
小姐幽幽一叹,摆开婢女双手,屈了身段,折了支水中小花,暗自伤神,愁道:“我的命数,好似这河中浮萍,纵有根蕨,可又怎能抵抗的那等不可抗拒的伟力?小萍,趁着今日我两人一同出来,你先走吧,带着大莽去齐州,去岱岳山的机巧门,求我师傅来救我,啊...不过若是不来,也不必多求,尽心即可。”
小萍心中不舍,也只不得不行,只得叫道:“我...我怎能留下小姐,独自离去?还要带着大莽?不成!小姐,与我一同去吧,就在这南丰城里,只怕...”
小姐道:“此乃我之命数,不可任意违逆,你若有心,早早离了此处便是,不然那人皇之子来了,我也无力管住你。走吧,走吧...”
小萍闻声哭泣,跪地对小姐磕了三个头,使了秘法,带着机关傀儡人离去。天色渐暗,已然有细雨落下,小姐支起伞,嗅了嗅花儿,暗自感伤一会,瞧着河面不平的倒影,将小花别在鬓角,瞧着水面的倒影儿,两个小姐相视一笑,互视其容。
雨渐渐大了,河水湿了小姐的毡鞋,小姐微微一笑,用脚尖挠了挠关毅的面颊,笑道:“兄台,您再不起来,可又得被这辽河的河水卷走了,当下大莽不在,就我一人,被卷走了我可拉不住您。”
关毅翻了翻身子,只是无力起来,小姐站在关毅身旁,被水浸了小腿也不以为意。待河水漫过关毅大半个身子,关毅才勉强能起身,两人寻了一处遮掩,关毅正想行礼,只是右肩别了支羽箭,动弹不得,只得说道:“多谢小姐看护,韩毅感激不尽,这个...这个...有伤在身,行不得礼,还请小姐见谅。”
小姐轻轻一笑,惹得关毅看得呆了,霎时红透了脸。见了关毅痴态,赶紧掩上了嘴,暗自羞恼,撅着嘴,踩了关毅的脚尖一下,倒把自己蹦的生疼,恼气道:“你是铁打的么?身躯怎么这般强健?难怪小萍说要把你炼成傀儡,这般躯体,不炼还真是可惜了。”
关毅摸摸脑袋,傻笑道:“这个...这个...”小姐觉得关毅肩上的的羽箭碍眼,道了句“莫动”,就指环中取出一柄长钳,夹住箭尖,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将这羽箭夹断。关毅忍住疼痛,轻声道:“莫要白费功夫,这箭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无论如何也折不断,后来只拔出了一支,这一支再也无力取出,若非两位小姐搭救,之怕我的随着河流飘入海中,葬生鱼腹。”
小姐放了长钳,缓了口气,喘息道:“哪...哪有兄台你说的这般严重?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呼...呼...就是我不救,旁人见了,也得搭救才是。”
关毅微微一笑,见小姐不住瞧着这支遇见,咬住牙,一把将这羽箭整只拔出,涌出鲜血溅了小姐一身,小姐“哎呀”一声,惊得跳了起来。
关毅歉然一笑,道:“小姐救了我,还有心为我疗伤,并未问我结下了什么梁子,这般恩德,韩毅在此多谢了。”
小姐嘟着嘴,也不顾外头下了雨,往河边一跃,窜入水中,待洗干净了身上血污,用法术蒸干了衣物,转回这来,恼气道:“我也算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这般回报我么?”
关毅哑然,心中颇为失望,抱拳道:“小姐有何吩咐?只要不违背在下心中道德,韩毅全力相助小姐。”
小姐眸子一转,似有微光,笑道:“当真如此么?”
关毅无奈道:“当然如此。”
小姐拍手欢笑,转过身,点着玉笋般的下颚,嘴角微咧,自以为侮辱道:“那好,你给我当一当下人如何?”
关毅当了几年小二,侍奉人自然不以为意,只是男儿出了家门,岂能随意作为下人?还得替自己寻个说法才是。当即说道:“我只当仆人,不当奴人,若小姐做了乱道理的事儿,休怪我转面无情。”
小姐颇感意外,只是这人应了,也不好不回应,踮起脚尖,拍拍关毅肩头,道:“放心放心,人在世上,怎能乱了情理道义?呐...现在你可是我的仆人,所以啊,你得给我打伞。对了,我还得先给你一身衣服,免得落了我的面子。”
关毅结果衣服套上,道:“这算什么事儿?”
却见小姐认真的紧,不能拒绝,只得替她支起伞,走在小姐身后,替小姐遮雨,自己淋了一身雨水。小姐瘪了瘪嘴,又抿嘴一笑,缓了缓脚步,与关毅并行,使了法术,叫伞大了几分,正好遮住两人,关毅甚奇,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小姐得意道:“这是我那便宜师傅交给我的一下机巧之法,等你随我回了家,我给你瞧一些更厉害的。”
关毅笑问道:“这也算主仆?”
小姐闷闷一哼,道:“难不成你这大男人要做一辈子仆人?多瞧瞧多看看也是好的,以后与人争斗,也不至于吃了亏。”
两人走了片刻,见了南丰城城门,小姐瞧出关毅有些抗拒,也不多问,一摸指环,一身木甲面具裹在关毅身上,说道:“少说话,一切交由我来说。”
那看守城门的差人见了这小姐,又不见了随身的婢女,心中知晓由头,不免嗤笑,撩拨道:“江小姐,又将随身的婢女送去报信了?不知江小姐还有多少木甲傀儡?除了这一具,只怕...只怕没料做了,得用尸首做傀儡了吧,到那时...可别被我等瞧了见,便宜了兄弟们啊,哈哈哈...”
江小姐正想争辩,却闻得关毅喉头轻咳,趁着差人尚未注意,佯拍了拍关毅胸口,瞪了守门差人一眼,道:“我该如何,不劳你们操心。”
差人又笑了几句,嘱咐道:“话虽如此,不过还请江小姐上些心,午前有一个外地来的小子,为非作歹,被我们头儿砍了一刀,还被唐校尉射了两箭,凶狠非常,如若江小姐遇上了,还请发响令知会我等一声,好将那小子拿下。”
江小姐白了一眼关毅,似笑非笑,道:“真如此厉害?我倒要瞧瞧那小子有多厉害,能不能比得了我这具掺了玄铁的木甲傀儡。”
差人赔笑道:“是是是,那自然是比不得的,江小姐乃是机巧门长老的爱徒,本事自然是有的。嘿嘿,天色不早,江小姐还是早日回家,莫叫江老爷担心才是。”
江小姐面色微凉,道:“罗嗦!我若不回家,回这城里做什么?你们得了我爹给的钱物,就替他说好话,来日...我真随了那人皇之子,你们岂能好过?”
差人笑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到哪时候,江小姐还用得着与我们这等小人物寻麻烦?”
江小姐一时气结,带着关毅闷闷走了,守门的差人见了江小姐这般模样,等其走得远了,嗤笑几声,与同伴笑道:“古来人皇之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今日傲居,必成他日取死之道,有何得意的?小娘皮子,真不识好歹。”
江小姐与关毅走到街角,见左右无人,去了关毅身上的木甲,关毅问道:“你...怎的要嫁人皇之子?”
江小姐眼睛一瞪,呵斥道:“这是你该这仆人该问的么?闭嘴。”
关毅闭口不言,江小姐见关毅不似小萍那般好问,一肚子言语堵在喉头,半点也吐不出来,难受的紧,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幽幽消散,道:“有闲暇时再与你说,快到家了,莫叫人瞧出端倪来。”
关毅闷闷应了一声,两人进了一间大屋子,里头来往奴仆不绝,甚是忙碌,只是,关毅觉得,这间屋子里,透着一股叫人急躁的...暮旧味,好似垂暮待死的老人,枯槁不看。
江小姐与下人说了几句话,带着关毅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使人端来些酒菜,招呼关毅坐下,待关毅坐了,江小姐招来两个木块粗拼的人偶,守住院门,自斟自酌,道:“这木偶虽然连个练过武的小孩子也打不过,不过也算机敏,有人领近了,起码能弄些声响,也不至于叫我在家人面前失了神态。我说韩兄,你说我这家里如何?”
关毅道:“楼高人多,兴旺非凡,只是...多了些暮气,叫人...有些难受。”
江小姐笑了笑,正要敬酒,关毅摇摇头,江小姐也放下酒杯,叹息道:“韩兄虽然说的不算客气,不过,这话也还算能叫人听下去,我那些朋友里,更难听的话也说过,什么‘五年必败,十年必亡’,‘被楚州杨家整个吃下’,这些我也听过...”
关毅打断道:“如此就是你要...随人皇之子的理由么?”
江小姐听到此处,悲从中来,眼泪涓涓而下,压不住情绪,哭出声来,道:“不然还能怎么?父母生我养我,不取分毫,家道中落,仅此身能报答父母,不然,还能如何?”
关毅怒道:“纵然如此,小姐也不该轻贱己身,家道中落,不是家主的责任,怎能叫儿女小辈承担?就是没了这份家业,你就活不下去了么!?”
江小姐听了更加伤心,强咽了两杯酒,借着酒意哭诉道:“我能活下去,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也能活下去,只是没了这份家业,他们还能有今日的豪奢么?他们舍不得,舍不得啊,家中只有我一人可卖能卖,他们如何不将我卖个好价钱?”
关毅一时无言,不免想起了那个只会伸手要钱,供自己挥霍的父亲,关毅咬的牙根咯咯作响,转过头去,免得自己发怒吓着江小姐。江小姐擦去眼泪,瞧着关毅那含怒不发的模样,以为关毅感同身受,破涕而笑,道:“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虽说你要做我下仆,可那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江荷儿无礼,叫韩兄见了笑话。”
关毅回了一礼,叹道:“我不止为你感怀,也为了我自己,只恨当时自己无力,更恨至今家门不幸。唉...人生在世,世事艰辛啊。”
江荷儿闻言一笑,笑的关毅心也软了,道:“谁说不是呢?”两人说了些闲话,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却听木偶咔咔直叫,江荷儿皱起眉头,道:“这小子怎么来了?”
关毅道:“谁?”
江荷儿厌烦的挥挥手,低落道:“是我亲弟弟...从一开始,就要把我献于人皇之子,唉...这么多年来,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件货物,还是能随意送人那亏欠货。”
关毅听得火起,一拍胸脯,道:“放心,他来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讲道理的话,我来替你管教那小子!反正我在家也是这般管教的,出不了事儿。”
江荷儿苦笑道:“可韩兄现在是在家中么?”关毅一噎,半点话说不出来,却见另一木偶被扭断了脖子,听得门外数人大步而来,其中有重物落地之声,可见来者不善。
却说江仁儿领着一帮走狗,手持重物,闯入江荷儿的小院里,瞪了关毅一眼,指着江荷儿便骂:“淫妇!今儿你又用木甲傀儡将婢子送去报信了?老子告诉你,你别想逃!你可是再兴江家的联姻!从今日起,老子便叫下人在这守着你!皇子一日不来,你就一日出不得这门!”
关毅皱起眉头,小声与江荷儿问道:“瞧你家室,非百年两代行商不可积累,怎的...你弟弟就这副模样?除了样貌,怎不见如你半分脾气?”
江荷儿叹息不语,江仁儿将二人姿态瞧了个通透,大骂道:“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之下逆**理,来人,给我把这猪狗拖出去宰了!挂上城墙!再把这淫妇锁入屋里!看有谁敢管我江家事务!”
关毅挡在江荷儿身前,就近搬出一块景观石,举于顶上,作势要砸,骇的众人一退,喝道:“谁敢上来!”
江仁儿面目狰狞,指着关毅吼道:“上去!砍一刀一金,砍死了百金!给我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知江仁儿随从,连着家丁,也举刀拥上,关毅不欲伤人性命,将石头砸在地上,碎石四溅,倒也伤退了不少人。有一人颇有修为,举刀又上,先踩了关毅脚趾,再一刀砍在关毅胸口,关毅一愣,摸了胸口一瞧,却连血痕也没见着,大笑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当即提起这人衣领,扔出院子,从腰囊里抽出抢来的环城锁链,左右来回扫荡,将这些人打的鸡飞狗跳,哭爹喊娘。江荷儿拍手叫好,江仁儿面色铁青。
时江家家主,正在厅堂中与兄弟议事,听了叫喊不断,心中烦闷,招来下人,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如此喧哗?”
下人回道:“是小少爷要拿小姐...”
江老爷皱眉道:“拿便拿吧,他两姐弟又不是没闹过,为何这次如此喧哗?难不成荷儿又做了什么傀儡?她怎么还能做出来?”
下人连连弯腰,道:“回老爷,经小人查明,小姐实在无物件再做傀儡。今日喧哗,是小姐招来了个不知姓名的厉害小子,用一手铁索拦下了少爷的打手,打闹不修,实在厉害。”
时哭喊声稍减,下人闻得一声惨叫,感同身受,背脊一抖,道:“真是厉害。”
江老爷扶额愁道:“唉...今日城里先是多了一个横练了得的小子来去自如,现在家中又多了一个使锁链的小子飞扬跋扈,加上先前楚州来的杨家商队咄咄逼人,在我江家面前耀武扬威,这南丰城,是要变天了...”
江老二道:“大哥,莫要低沉,江家几十口人全仰着您呢,你若是倒了,那我江家才真是要没落了。”
江老三道:“不然这样,我带人去把那小子捉了,再把小荷儿给锁了,如何?”
江老爷摆手道:“罢了,三弟,仁儿带的那几人可比你手下的人厉害,唉哟...我南丰城这么大,怎么就没个出个天仙守着呢?尽让外地人逞威风。唉哟...三弟啊,你去与那些煮盐的下水们说,说我江家愿意多让四分利,叫他们弃了杨家,莫叫外地人占了便宜。”
江老三应声而下,江老二见江老爷草草吩咐了大事,此时又实在烦的厉害,凑上根去,道:“哥,既然大事已经商定了,那我去把闹事的那小子给拿了,让哥审问?”
江老爷闻言一笑,指了指江老二,道:“还是你懂我的心意,去吧,带上你得那些长虫,那小子若是没中毒,你不可带他来见我,对了,老四也叫来,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江老二微微一悚,连连道“是”,出了房门,招呼下人,去自己房里取来了养长虫的长颈瓶,带着打手,入了江荷儿的小院了,此时小院里已是一片狼藉,碎石满地,人如花草,被那扫的横七竖八,而江家未来的家主江仁儿已经被人绑了扔在一旁,脸颊被扇的通红,江荷儿正与施暴之人谈笑不迭。
江老二面若寒霜,煞青一片,挥退了下人,上前喝道:“荷儿!此子在家中施暴,还绑了你亲弟弟,你还敢与他谈笑?”
江荷儿此时也懒得多做理会,头也不偏,只看着关毅,笑道:“他绑了仁儿,乃是为我出气,若仁儿眼中有我这个姐姐,嘴下给我留些情面,我这朋友何必落了他的脸面?”
江老三脚下一跺,气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喝道:“不识好歹的贱婢!尽然勾结外人问难未来家主!看我宝贝。”
说罢,取了瓶盖,几道黑雾扭成一团从瓶里窜出,江老三喷出一口精气,溶于黑雾,那黑雾好似得了天大的好处,裂成几道蛇形,仰天嘶吟。
江荷儿瞧了,面色一变,与关毅道:“这是我三叔从楚北妖人那儿买来的蛊毒长虫,最是狠毒不过,韩兄小心!”
关毅拍拍胸脯,自信道:“长虫么?我在家每日就是拿长虫的胆囊做零嘴,瞧我...瞧...我...唉唉...哟...”
话未落音,关毅便觉脚下一道寒气直直往五脏六腑里逼去,整个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关毅自知不妙,引动灵力煞气,却挡不得那寒气分毫,整个人瘫在那出,动弹不得。
江老三见一击得手,也不得意,呼喊了几声,余下急道黑气也凝于关毅四肢,只见关毅渐渐化成一座冰人,再动弹不得,这才叫人将其拖入议事堂里,使人将长颈瓶送回房里,又使人将江仁儿扶走,挥退下人,与怒目圆睁的江荷儿温声笑道:“侄女儿...”
江荷儿喝道:“现在又叫侄女儿了!?”
江老三面容一僵,抽了抽鼻子,背着双手,一脸无所谓道:“既然你不要面子,那也别怪叔叔说话难听,江荷儿,我告诉你,不管你往外头送多少人,你也走不出南丰地界,五方神也好,各路官差也好,全都是我们江家的走狗,你是不是还在妄想你送出去的那些婢子替你去齐州报信?嘿...算你叔叔我好心,我全告诉你吧,除了你今日送走的那个婢子,其他的,都被南丰各路人马给捉了,全叫他们收用,傀儡也全送回了江家,事到如今,你好是好好打扮打扮,别叫老四把你炮制了献于皇子!”
江荷儿紧握双拳,连指甲也刺入了掌心,唯有如此,心中才能稍稍好受些,可想起关毅为自己身陷囫囵,也不管江老三如何看待自己,转身回了屋,“砰”的一声砸上门,呯嗙声不绝,江老三吐了口唾沫,瞥了瞥房中,心中不屑道:“连床也拆了,我看你还能做出什么木甲傀儡。”
众人将关毅拖入议事堂,江老爷叫来了瞧起来病怏怏的江老四,指着关毅道:“小四,瞧瞧这人鼎炉怎么样,若是说得过去,拿去炼丹吧。”
江老四闷闷“嗯~”了一声,叫人摆上火炉,封住关毅神识,消了其身上的冰霜,左摁右摸,时而点头,不时惋惜,最后摸了摸关毅下体,道:“还是个童子,用来炼丹正好。只可惜此子成就真仙时日尚短,不然啊,我这身死气定能叫着小子的阳气给解了。”
江老爷瞧着这最小的弟弟,心中怜惜,安慰道:“不妨事儿,炼了这一个,等家中钱财有了周转,我在替你去收几个巫人童子,好叫你早日成就混元之体。”
江老四微微笑了笑,本不予置评,只是见了江老爷那思索的模样,出言道:“大哥莫担忧我了,我的身体命数,我自己知道,不值得大哥为我如此费神,还请大哥多为仁儿想一想,我不担心我们兄弟,我只担心江家在仁儿手中...唉...”
江老爷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各位兄弟所担心的?老二虽说总是找我要钱,可我也知道,他也将那些钱暗中给了仁儿,老三除了买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剩下的钱也给了仁儿,更别说你还炼丹叫仁儿去送人情...唉,四弟啊,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是实在亏待了你们啊。”
江老四勉强笑了笑,道:“一家兄弟,何必说那些客气话?话说回来,大哥,你也得好好休息休息才是,如此劳神,只怕会伤了身体啊。”
江老爷点头应和,心中却不以为意,笑道:“反正有四弟的丹药,没什么关系。”
江老四正色道:“大哥此言差矣,丹药毕竟是外道,可以用来助兴,可不能用来倚靠,大哥还是多练练养气功夫,如此,方能安心。”
江老爷嘴上附和,只是一想起被杨家抢走的生意,不觉叹气道:“真能安心那就真好了...”
江老四应了几句,等下人搬来了炼药的鼎炉,一挥手掀开顶盖,将关毅投入其中,以**阵布文武火,脚踏八卦步,手持辩药铃,围着药鼎转了几圈,一念口诀,六道三味真火围着鼎炉旋起来。江老四与江老爷使了眼色,江老爷召来一干法师,各使法力,只见三味真火由红转蓝,化为真阴离火,江老四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这血搅合火焰,将这鼎炉映成惨红一片,眼见鼎炉上冒出阵阵紫气,江老四欢喜道:“五十年残梦,今朝能醒,何其幸哉?”
正在此时,只听外头几处破碎声,一木甲傀儡打倒几个法师,江荷儿闯入议事堂,大喝道:“继续做梦!”江老四见火焰不稳,心中着急,再喷几口鲜血,护住鼎炉,大吼道:“大哥!莫叫她扰了炼丹!”
江老爷也不敢相信江荷儿还能做出一具木甲傀儡,心中大恨,骂道:“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拿下,等四弟炼了丹药,就把这婢子制成尸姬!”
众法师应诺,合力击碎木甲傀儡,使法术缚了江荷儿,净了躯体,只等江老四炼制。此时鼎炉火焰渐高,法师不能搀和,江老四咬碎牙龈,使尽了全身的法力,也强压不下火焰,正要搏命炼药,却听“轰隆”一声,顶盖被炸了粉碎,关毅一身火气,跳出鼎炉,打杀了缚住江荷儿的法师,张嘴深吸,咽了火气,背起江荷儿蹦出江家家宅。江老四无力的倒在地上,颤颤的伸着手,抓挠着,嘴唇不住抖动:“我...我的还阳丹...”
江老爷一时顾不上江老四,发出令箭,霎时间南丰各路人马齐结,得了号令,于城外找着了正在调息的关毅。众人也不多说,一拥而上,关毅推开江荷儿,取出戒指中的尖刀,不避刀剑,专刺人要害,捅伤刺死了十几人,众人被其悍勇之气威慑,气息一滞,不敢上前。
关毅听得左边有破空之声,赶忙呼出一道灼热的煞气,将那偷袭之物化成一团铁块,只是来物势头不减,砸在关毅身上,关毅捡起铁块往人群里一砸,砸倒一人,有识货的人见了这铁块,往兜里一收,头也不回的跑了。
关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瞧着那边,大吼道:“再来啊!我看你有多少支箭!”
人群中让了条道来,唐校尉与张捕头缓缓走出,唐校尉收了弓,冷笑道:“箭还有不少,可惜我却不想再浪费在你这小子身上了,张兄,你我合力,拿下这小子,正好还了江家的人情,再拿些彩头,如何?”
张捕头也不理旁人目光,道:“还以唐兄马首是瞻。”
唐校尉擎了剑,张捕头拔了刀,两人各取关毅要害,关毅只抓扭了唐校尉的剑,对张捕头的刀看也不看,任由它砍在身上。张捕头劈不进关毅皮肉,异道:“这是...你怎么比今早厉害了那么多!”
关毅踢开唐校尉,受着长刀,一步一步迫退张捕头,大笑道:“这还不得多谢你?挨了你几刀,我才知道,原来这‘巫煞战体’是受一点伤,自身体魄便强上一分...嘿嘿,说起来,你那一刀砍在我身上,还不及我五脏六腑来的疼痛,可却为我的体魄坚强加了好几分,虽说刚刚被炉子炼了一会,可也不知里头有什么药物,不仅叫我体魄暗伤尽复,还让我修为高了几许,捕头,你说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张捕头横刀凝气,聚成裂云的一刀,正手一劈,喝道:“不需谢!死了便好!”
关毅大笑不止,举手挡住这一刀,气劲不仅震退了在场修为低下的人物,还将上的云给震得消散了。关毅拿住长刀,推开张捕头,将刀扭成一团扔在地上,默默站定,又不知为何,咧嘴一笑,似有所得,道:“原来如此...真仙与天仙差在此处啊...多谢捕头指教,韩毅日后有所成就,到时候...我不杀你!”
张捕头那一刀乃是学仰慕之人孟阳所凝练的一刀,有何威力,自己知晓,只是见了关毅不仅没受半点伤,还有所领悟,心中何其震惊沮丧,沮丧间失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你找了什么!”
关毅见其心神已失,心中得意非常,不禁撩拨道:“自然是知道了修炼成天仙的办法。虽然一时办不到,只不过知道了法子,按着这路走下去,总有一天能修成真仙,不是吗?今日你们既然阻拦我不得,那也莫为了那些许钱物赔了性命,走罢,莫叫我再动手。”
只是这话有几人能听得下去?几人吼了句“并肩子上”,又鼓起勇气持兵器上前,关毅印证心中所悟,随手挥动,那几人好似被风吹过的蒲草,只余下几滩血沫,连兵器也不见了踪影。张捕头目瞪口呆,丝毫不敢相信天下有精进如此有如此迅速之人,上午还被自己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就已经有了屠宰自己的修为,所谓讽刺,不过如此。
唐校尉见张捕头失了胆气,也不想失了在这南丰城的一大助力,趁着其心神未丧,出言喝道:“各人缘法如此,张兄岂能嫉羡?今日见了奇缘,他日张兄必能有所感悟。还不醒来!”
张捕头浑身一抖,复了心智,瞧着关毅,默默叹了口气,捡起被扭成一团的长刀,抱拳一礼,道:“今日耻辱,来日必将奉还,今日不杀之恩,来日必报。再会。”
关毅抱拳还礼,道:“日后有缘再战,这位捕头,我也不想多造杀业,这些人...不如就请您带回去吧。”
张捕头环视左右,见仍有不羁之人,叹道:“能带走的我自带走,剩下不走的...小友自处便是。”
关毅放声大笑,牵起江荷儿的手,边走边唱:“我来众人鄙夷,我去众人愤恨,在世如何自处?唯有从心逍遥。”有几人阻拦,关毅用炎煞之力将其挥成残渣,张捕头目视唐校尉,唐校尉微微摇头,召来五方神,各送出一道情报向临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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