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掌灯颓丧地坐到了树下,随手揪着地上的狗尾巴草。没想到师父的话真的应验了,虽然不是右手,可确实是残了一只手。
刚才连一只茶杯都握不住,那么以后这只左手还能做什么呢?
他想他要加把劲儿练武了,必须保护好剩下的右手,护好自己周全。毕竟师父临终前嘱咐的几件事,自己还没有办到。
想到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掌灯毫无意外地想到了宁嘉。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连狗尾巴草都摘不了。
潜意识里,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呵呵……”笑着笑着,掌灯眼睛一酸。从记事以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遇到打击。看来师父对他照顾地太好了,未经历过真正的风霜雨打。
“师父,我真的好想你。”
日落的时候,掌灯回到了凌萱的院子,饭早已做好,就等着他回来一起吃。
他什么也没说,直到吃完饭。
等阿蔓把桌子收拾干净出去,他才开口:“凌萱,谢谢你救了我,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
赵凌萱斜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打算离开。”
赵凌萱皱起了眉头:“掌灯,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吗?”
掌灯微微一愣,一下午都被那左手残废的打击刺激到了,忘记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你查出来了?”
“将有头绪。”
掌灯陷入了沉默之中。
凌萱叹口气,若是自己左手残废了,不一定能像他这么冷静,说不定早就提了一把刀,出去胡乱杀人发泄怒气了。
“掌灯,明天我们上街去吧。”
掌灯摇摇头,现在哪有心情出门逛街呀。
凌萱为难地皱了眉头。
阿蔓冷冷地哼道:“赵公子好大的架子呀!我家小姐这辈子可没对谁这样好过,吃穿伺候着,还要哄人开心。赵公子倒好,不领情便也罢了,甩个脸子是给谁看呀!”
“阿蔓!”凌萱怒喊一声以示警告她。
阿蔓委屈地眼里泛起了泪光:“难道我说错了嘛!为了照顾他,小姐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可他却……”
掌灯见不得女孩子哭,尽管自个儿心里也难受,可阿蔓说的话也没错,于是勉强打起精神去哄她:“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凌萱,你别说她了。”
凌萱忙道:“你也别这么说,你救我帮我不是一次两次,我救你这一次算什么。只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岂不是白救了吗?”
掌灯扭头看着窗外,他何尝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心思,不过是想办法让自己开心,才提出上街来解闷儿。
想想这一辈子,除了师父和乌贤大哥,谁曾如此关心他,对他用过三分五分的心?
“好,我们明天上街去。”
他刚说出口,阿蔓眼里的泪光一下子没了,眼神儿清明起来。让掌灯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一场梦。
阿蔓兴冲冲地对他说道:“哎掌灯你知道吗?最近呀刚封了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我和小姐明天上街,就是想见识一下那个美人长得有多漂亮!”
“……你们也是女人,对别的女人样貌也这么在意么?”
凌萱摆手:“你果然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对长相的在意程度,绝不是你可以凭空想象的。”
阿蔓道:“我先去准备明天我们要穿的衣服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掌灯诧异地问道:“上街还要专门准备衣服?”
“因为那个地方你去是很正常,但我和阿蔓去的话,就得乔装打扮了。”
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明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洛阳天香楼,那个天下第一美女便是天香楼新的头牌,名唤楚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楚蒹葭,真是个好名字!”掌灯疑惑:“可那个天香楼的头牌不是叫秋意浓吗?”
他记得几个月前把师父埋葬之后,重新赶回洛阳,就见莫千鸯与秋意浓在舞台上斗舞,接着凌萱也上去了。
那一场斗舞不可谓不精彩!
凌萱无所谓地说道:“兴许是被楚蒹葭给挤下去了吧。能做天下第一美女,不管是否精通琴棋书画或者有一技之长,至少她应该拥有一副天下间无可比拟的好相貌。”
第二天一早,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端着洗脸水走进来。掌灯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阿蔓,是你?!”
“干嘛那么吃惊?”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有那么奇怪吗?”
“不不不!”掌灯笑道:“阿蔓,你本身便是眉清目秀,一双明眸灵活的很。如今穿上一身男装,显得是帅气俊朗、风度不凡。”
女人被一个英俊的男人夸奖,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阿蔓红着脸,别扭道:“哼,以你的个性也只会说别人的好话,我才不要相信你。”
说完,她飞快的跑走了。
掌灯前往饭厅,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便愣住了。
只见桌边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年轻公子,头发用红色丝带扎住,其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白色库缎暗花长衫,显得人性子低调,滚边却是库锦,用金线绣了小花纹,低调中又充分显示张扬。
明明是两种极端,可在这个人身上却又显得融洽和谐。
凌萱歪歪头:“看什么,第一次见啊!”
“可不是第一次见!”掌灯回过神来。凌萱本身容貌突出气质卓然,穿上男装更是惊鸿一瞥,眉间的一丝英气遮都遮不住。
凌萱看似平静地吃着饭,谁也不知道刚才掌灯观察她的时候,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桌子边缘,以掩饰心里的悸动。
吃完饭走了一段路,掌灯才发现凌萱的院子原来离洛阳这么近。就是在洛阳郊外的一座山上。
凌萱和阿蔓穿上了男装,也掩饰不了骨子里的个性,凡是卖女人饰品的摊子一个都不放过.若是老板露出那种惊异的目光,便理直气壮地说要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子。
掌灯默默地跟在身后,放眼大街小巷,处处是回忆,物是人非徒惹伤心。
下午临时包了客栈的三间房,暂作休息。夜幕降临之时,三人神清气爽地用了饭,往天香楼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这条街属烟花之地,红灯笼到处高挂,靡靡之声鼎沸人声、烟花女子的娇媚声搅合在一起,凌乱不堪。
鼻间充斥的是浓烈的胭脂香气,掌灯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稍不注意就被一个绿衫女子挽住了胳膊:“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吧,看着好面生的……”
“额!”掌灯企图拉开她的手,却被她越缠越紧。
凌萱纵然不悦,也放不下架子跟一个烟花女子过不去。
阿蔓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即过去粗鲁地扯开那绿衫女子:“我说你这女子好不要脸,见了男人便往人家身上扑。”
绿衫女子一点儿都不生气:“哼,男人就是表里不一!”她改而抱住阿蔓的手臂:“不过这位小公子长得也是十分可爱呀!”
明白是被调戏了,阿蔓又气又恼:“你放开我,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绿衫女子频抛媚眼:“公子要对人家怎么不客气呀?”
阿蔓急了:“你、你不知羞耻!”
凌萱过去用一锭银子打发了那女子,在阿蔓耳边轻声说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来烟花之地寻乐的男人,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对啊。”
阿蔓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满地抱怨道:“可她对我动手动脚的呀!”
掌灯也怕极了那些主动拦住他们、主动缠上来的勾栏女子,说道:“我看我们最好赶紧找到那个天香楼。”
“对对对!”
昨日凌萱已打听好,那个楚蒹葭姑娘一月仅露面一次,今天便是露面的日子。三人找到天香楼,掏了重金进去。
楚蒹葭接见客人的地方在三楼大厅,说是花团锦簇、金碧辉煌也不为过。已有二十多个人入座,三人被小仆引到一张空桌子旁坐下。
他们刚坐下,那正对着门的半米高的台子上,便从上垂下了粉红色纱帘。
隐约看到有侍女搬上桌子放下琴,接着一个袅娜身影坐在琴后面,手指轻拨琴弦,发出一阵悦耳的琴声。
众人精神一震。
“今日我为大家弹奏一曲,台下诸位若谁能贴切地形容我的琴声,便是我今夜的入幕之宾。”
阿蔓惊叹一声:“听这声音,若我是男人,也该全身都酥了。”
凌萱笑道:“我比较欣赏她的开门见山,不说废话。”
阿蔓扭头:“掌灯,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只闻其声便着迷了吗?”
掌灯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弹出来的是什么曲子?”
众人凝神听着,曲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婉转如青年男女初见的怦然心动,一会儿激荡如两国战场上厮杀的悲鸣,一会儿又如草原上牛羊的自由奔跑。
转眼间,便犹如身临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场景。
当掌声不断响起,掌灯才回过神来,有几个人坐的离台子比较近,争先恐后地极尽赞美之词,把楚蒹葭的琴声夸的只许天上有。
台下正吵成一团,一双柔夷拨开了粉红色的纱帘。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那拨开纱帘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楚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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