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七八层的透明黄纱,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抹胸,其上绣成莲状的暗花在灯光下微微闪动。乌丝披于身后,一串白色珠链悬挂头上,目光流转间媚态纵生。
她不过是走了两步,除了掌灯三人,其他的眼睛都瞪直了。等发现楚蒹葭的目标似乎是掌灯,他们三人的眼睛也瞪直了。
楚蒹葭停在了掌灯面前:“公子还未张口。”
“啊?”掌灯恍然大悟,她是要自己形容她的琴声:“……好听。”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噗嗤”,大厅里的人哄笑起来,有甚者笑的前仰后合。
凌萱无语地摇摇头,阿蔓憋笑憋的脸通红。
楚蒹葭一双美目如盈盈秋水:“就是你了。”
凌萱顿时愣住了,接着其他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掌灯直觉若自己拒绝,今晚只怕走不出这里了。于是跟凌萱和阿蔓打了招呼之后,跟着楚蒹葭到了她的房间里。
天香楼老鸨果然把楚蒹葭当成了宝,屋子里的布局和摆设以及楚蒹葭用的所有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珠帘后放置的那把琴,掌灯一眼看出那犹如古董,珍贵无比。
铺了红缎的圆桌上放着两杯茶,冒出袅袅轻烟。掌灯不禁怀疑,先前楚蒹葭是不是在招待客人。可是楚蒹葭一月见客一次,不会这么粗心,把剩茶遗漏此处。
那么这茶是要招待今晚的入幕之宾?
他抢先解释道:“我并不懂琴,刚才也只是实话实说,请楚姑娘体谅在下嘴笨,说不出赞美之词。”
楚蒹葭回头,盈盈一笑:“何须用赞美之词,公子贵在实话实说。”
掌灯不禁脸一红,他真的不懂琴,刚才不过是为了应付。他走到桌边:“这茶倒是挺香的。”说完,便准备喝进嘴里。
楚蒹葭却当先一步夺过茶杯,冲外面喊道:“小兰,我有客人,还不快换新茶过来?”
掌灯默默地收回手。茶有剧毒,他本打算喝下去假装自己中毒,好从楚蒹葭嘴里套出茶水有毒的原因。谁料楚蒹葭沉不住气,动作略粗鲁地把茶杯给抢了过去。
“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茶已经凉了,不适宜再饮下去。”
掌灯客气地摇摇头,“我姓赵,名掌灯。”
楚蒹葭微笑道:“那赵公子,我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今日来到天香楼的人,无一不是冲着我的大名而来。”
掌灯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应答。只是那茶水,到底是用来招待谁呢?看茶杯痕迹,分明是还未喝一口。
新茶很快由丫头小兰端上来,仍然是先前的茶叶,干净无毒,清香四溢。
如果她是针对自己,为什么又临时换掉毒茶呢?
楚蒹葭邀请他到内室去。
掌灯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别处:“楚姑娘有何贵干?”
“赵公子的模样真是可爱。来这烟花勾栏之地,又能做什么呢?”
赵掌灯被说得尴尬无比,语气足以显露出他的惊慌:“今天能被楚姑娘选为入幕之宾,是我的福气,可、可……”
“可什么?”楚蒹葭脚步轻盈,上前逼近一步。
赵掌灯有些不敢看她:“我来这里,真的只是想见见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绝没有那种心。我这就离开。”
楚蒹葭抓住了他的袖子:“哎赵公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当真呢?”
可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掌灯摸掉头上的汗,前两天还觉得不热来着,现在与楚蒹葭呆在一个房间里,身上不是发热便是冒冷汗。
以前听乌贤说过,烟花之地的茶酒通通不能喝,就连女子的房间轻易也不要进去,说不定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便是催情之物。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如今我也见到了楚姑娘,心愿已了,在下就先走了。”
他往门口奔去,楚蒹葭再次叫住了他:“赵公子怕我?”
“当然不是。”
楚蒹葭的笑声如银铃一般脆耳:“我以为公子这身打扮,当是江湖人无疑。江湖人行事坦荡毫不扭捏,为何赵公子见了我,却是一躲再躲,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掌灯宁可被她说做胆小,也不敢再呆在这。
“来这里的人要么叫我大美人小美人,要么叫我楚美人,公子倒是正派叫我楚姑娘,却不知这个称呼对我来说,犹如一种侮辱。”
掌灯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楚蒹葭伸出手:“公子请坐。”
这下走也不行了。掌灯坐到她指定的位置,看着她穿过珠帘坐到琴前,手指拨动琴弦,一首悠扬的曲子传入耳中。
凌萱和阿蔓表情不爽地走出了烟花街。
“小姐,你说这算什么呀?咱们明明是要给赵掌灯解闷儿,怎么最后反而闷到我们自己了呢?”
凌萱凉凉地说道:“掌灯本身便有特色,那楚蒹葭非凡人眼光,能一眼相中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我们再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他还没有出来。你说会不会是……”
“闭嘴!”凌萱忍不住发了脾气:“我们回去!”
当晚,凌萱在桌前坐了一夜,掌灯没有回来。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阿蔓白了他一眼,问:“吃过饭了嘛?”
“没有啊,特意赶回来吃阿蔓亲手做的饭菜。”
“呵呵,是吗?楚蒹葭没有招待你吃个午饭?”
赵掌灯一愣,想到什么,他笑着摇摇头,问:“凌萱呢?”
阿蔓怨气十足:“我家小姐等了你一晚上,你说这会儿在干什么,肯定是睡觉呀!”
掌灯万万没想到,不禁凝住了。
“哎,可怜我家小姐等你一夜,而你却在美人怀里流连忘返。”
掌灯不悦地皱眉头:“阿蔓,不要胡说。昨晚楚蒹葭一直在弹琴,我们根本就没说什么话。我出来的晚,城门早关了。我可是从客栈回来的。”
阿蔓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不然呢?”
“那楚蒹葭那么漂亮,你都不心动?”
掌灯拿起筷子吃菜:“我现在哪儿有那个心思。”
阿蔓这才笑出来:“那好吧,我相信你,等小姐醒了,我亲自帮你解释。”
吃过午饭,阿蔓见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儿在门外瞄来瞄去,于是问:“你是什么人啊,来这里干什么?”
这院子地处偏僻,一年少有一个人会来。
“请问赵掌灯赵公子可否住在这里?”
阿蔓歪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小兰从衣服里拿出一份红帖:“我奉我家小姐之命,来请赵公子到画舫一聚。”
“你家小姐?谁呀?”
“就是……”
掌灯从门里探出来:“小兰?!”
小兰高兴地冲到他面前:“赵公子,我家小姐邀请你到画舫去,你现在就跟着我走吧?”
“赵掌灯!”阿蔓大吼一声:“亏我还想帮你解释,你却……她连我们住在哪里都知道,你还说你们没怎么说话?!”
掌灯简直难以辩解,从昨晚到现在,有几个疑点尚未解开。
小兰催促道:“赵公子,我家小姐等候多时,我们快走吧。”
掌灯点点头:“我们这便去吧。”
阿蔓伸出手臂挡他,正要说什么,脸色变了:“小姐?”
掌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凌萱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她披着外衫站在那里,轻声说道:“阿蔓,让他去吧。”
掌灯歉意一笑,跟着小兰离开了。等傍晚回来,阿蔓连饭都不给他盛了。
凌萱平淡地说道:“洛阳画舫极其有名,既能消暑也能怡情,今天玩儿的可还愉快?”
心知她们在想什么,掌灯不欲被人误会:“还好,楚姑娘非要教我弹琴,你看我的手。”他摊平两只手掌,尤其是手指被琴弦磨损出了深深的痕迹。
阿蔓好奇地问:“咦,难道楚姑娘只是想收个学琴的弟子?”
掌灯轻笑:“阿蔓,你不是不想理我吗?”
“哼,只有我理你的份儿,没有你理我的份儿!”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了掌灯的解释,凌萱和阿蔓放了心,谁料接下来的几天小兰日日相请,掌灯不时外出。任是谁,心里也要不痛快起来。
凌萱昨日摔了茶杯,今天拍碎了一张椅子。阿蔓伺候的心惊肉跳,于是在掌灯准备再次出门的时候,她也一起去了。
画舫上面只有楚蒹葭和她的侍女小兰。小兰奉上茶后便退下了,楚蒹葭照例教掌灯弹琴。
“赵公子,你以前没有学琴,真是太浪费了。”
掌灯笑笑:“是吗,明明是你教得好。”
楚蒹葭高兴地笑笑,一边跟他讲话,一边指导他弹琴:“哎,这里要这样点,而不是拨。”说着,她的手覆到了掌灯的手背上。
阿蔓不经意间看见,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猛地喷出来,冲动所致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那两个专注弹琴的人疑惑地抬头望着她。
楚蒹葭关切地问道:“阿蔓姑娘,是不是这茶水有问题?”
阿蔓也不回答,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脚便走下了画舫。
掌灯抱歉地说道:“我这位朋友兴许是心情不好,楚姑娘不要多想。”
楚蒹葭落落大方:“没关系,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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