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的房间在正厅后面的屋内,王蒙找来一副担架,和钱师爷一起抬着少女进了屋。南条把少女横抱起来,轻柔的放在床榻上,又小心的给她翻了个身。
“你们出去候着吧。”他摆摆手,“不要让人靠近。”
王蒙和钱师爷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丝疑惑,但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南条掩上卧房的门,回过头。
女孩趴在床上,睁着澄澈的眸子望着他。
“怎么不跑。”南条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把折刀,又翻出一个瓷瓶。
“懒。”少女歪了歪头,青丝自然的垂下来,她就对着那缕淋湿的头发吹气。
“名字。”南条淡淡发问,随即转去侧室,端了一盆热水回来,又拿了一块毛巾。
“唔……刘二狗?”少女思索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自己的答案逗乐了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灵秀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儿,挺翘的睫毛微颤。
南条握着折刀,在床边坐下来。
“干嘛,杀人啊?”
“上药。”他提起漆黑的裙摆,神色淡漠,拿着折刀划了下去。
呲啦。
随之响起的还有少女的惊叫,南条不耐的把后者挥动的手臂按在床上。
“别动用灵力,你这个状态,爆体而亡也说不定。”他皱着眉,手中的折刀一路划至少女洁白细腻的后颈,漆黑的裙料连带着少女的亵衣向两边滑落褪去,露出羊脂般的背脊和狰狞的伤口。
“你?”她瞪着眼睛,连面庞上的羞恼都被压下去一丝,“你怎么知道我是……”
“我知道的事很多。”南条从水盆里取出毛巾来,“比如你不叫刘二狗。”
“废……啊!”少女回头恨恨的盯着他,呲着一口白牙。
“你轻点啊喂!”
屋外雷声滚滚,雨幕势大力沉。
南条又将王蒙几人叫进侧室商量了一会,再次确认了第二天的计划后,才回到卧室里。
“好些没。”他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茶。
“药不错。”少女懒洋洋的趴在床上,虽然没有穿上衣服,但整个上身裹了厚厚一圈的绷带,倒也不会露出什么春光来。
“看来你的仇家不好对付。”
“挺聪明嘛。”少女挑了挑眉。
“彼此彼此。”
“其实也不算难对付啦。”她无聊的晃荡着腿,“你刚刚刻意不避着我,想要展示实力,嗯……你的实力也算……还行,计划也严谨,确实能帮到我,不过这不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
“有别的麻烦?”
“当然。”
“价格呢。”南条抿了口茶,“应该不是什么小麻烦。”
“自然,不过价格会让你满意的。”
“名字?”南条放下杯子,凝视着床上的少女。
“刘二狗。”
“少来,我知道你姓云。”南条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少女颈间的玉佩,淡淡开口,“修行界三大世家,北家、云家、石家,你戴着云家的魂魄玉简,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旁系。”
“你知道的还真多。”少女犹豫了一会,方才微启樱唇。
“好吧,我叫云音。”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了半晌,南条终于摇着头开口。
“姑娘还请另寻高明吧。”
云音愣了愣。
“你的事,我大概知道。你原本是云家家主一脉,你父亲应该是云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南条看着云音,神情淡漠,“但你父亲天性桀骜不驯,不受控制,于是你五岁那年,他被元老会派去执行一个简单的任务,然后莫名其妙的任务失败死了,家主一脉被你四叔一家替了,你头脑聪明,天赋卓绝,有地阶的实力,所以你想做什么,我清楚,但我不愿帮你,人一旦涉及到仇恨,会变狠,但也会变蠢,而蠢人会把她的合作伙伴拉下水,所以我不愿帮你,就这样。”
他抿着茶润了润嗓子。
“好,够了。”云音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青丝垂下遮住了脸上的神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低沉,像是被抽空了大半的力气。
南条耸了耸肩。
房间里的气氛又沉默下来,桌上的油灯跳着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屋外的雨还是很大,似乎今夜都不会停了,天边的电光映出院落里嶙峋的假山。南条望向浓厚的雨云,想着若是这暴雨能下到明晚,倒可以省下不少清理痕迹的功夫。
“抱歉。”云音缓缓开口,裹上被子,撑着床沿艰难的坐了起来。
“理解。”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虽然我不明白你一个凡人怎么会对修真界的事情,甚至秘密都这么了解,但你既然知道这些,人又聪明,就也一定能猜到我现在的处境,表面上元老会那帮老家伙谁都不会撕破脸,作为云家翘楚,我该有的资源和地位都一分不少,但背地里……”她抬手把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廓后面,定了定神方才开口道“所以我找不到人帮忙,家里势大,在修真界运作了千百年,步步是棋,处处是子,我只能找外面的人帮忙。”
“所以你就找上我?”南条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云家在凡世的势力,仅我手里掌握的就有三百余处,你这么随便找我帮你,就不怕我是云家的人?”
“我知道,但我没多少时间,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云音摇摇头,“而且,如果你是云家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救我。”
“你根本不知道。”南条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他今晚说的话有点太多了,没必要说这么多的,既然决定了不帮她,那么治好她的伤,客客气气的送走,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或许是这个女孩一股子强撑着的活泼和坚强感染了他,又或许是两人相似的经历让他动了久违的恻隐,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了。
“云家的元老会不会杀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因为你是云家的人,因为你的天赋太好,你那四叔的儿子也不错,但远比不上你,无论心性还是实力,你是云家的宝贵资源,你父亲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他不能忍,他对元老会有敌意,他有能力威胁到元老会的利益,所以他必须死,但你现在还不必死,却一心想着脱离云家的监视,不断找死,你今年应该是十九岁,现在是九月,你不愿去云家人多的苍玄学院,所以应该是来参加格月院的入院试的,没错吧。”
云音点点头,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像是在消化他刚刚的话,又或许在想着别的什么。
“所以云家会派杀手来试探你,索性你受伤了,他们觉得你没有防备才会受伤,可能认为你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是冲着格月院的名头去的,你足够幸运,还能多活一阵,但人只有运气好是没用的。”
南条皱了皱眉,捂住嘴咳了两声,这次统领不在身边,但索性偏房里还有热好的汤药,他把手心的血迹擦干,盛了一碗药缓缓喝下去。
“你的身体很不好,怎么回事?”
“关心你自己吧。”南条放下碗,“别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你很聪明,我家那几个同辈比起你差远了。”云音盯着南条,神情异常认真,“所以我一定会让你帮我,你身体有问题,我当然关心。”
“我说了,不帮你。”
“那你就当我大发善心好咯?”云音坐在床沿,修长的小腿无聊的踢着,有好看的弧线,她忽然换上了带着些许狡黠的面容,望着南条开口道“反正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嘛,而且老实说我这里好药真的不少,说出来又不会少块肉嘛,你是怎么生病的?受过凉?挖过煤?还是被人揍的太惨了?嗯?”
南条看着云音,神情淡漠,他思索了一会,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
“吃了三个月腐尸。”他还是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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