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女儿

东海，蓬莱岛，琉璃宗。

白少沧的内伤基本痊愈了，琉璃宗的灵泉内含天地灵气，的确是疗伤的圣地，只不过这次救治了白少沧后，可能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恢复灵气，这也是此处被视为禁地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白少沧的地位，玄阳宫和琉璃宗的关系，还有圣姬的苦苦哀求，易水瑶是不会舍得拿出灵泉来为其疗伤的。

不过现在易水瑶并不后悔，相反还很庆幸，之前还担心红粉楼这么多高手进入琉璃宗会有图谋不轨之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很显然这份担心多余了。

圣姬幽娘等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邪恶凶残，与白少沧破镜重圆之后，改回了原来雪柔的名字，红粉楼和九天圣姬都不存在了，沉鱼等人也不在称呼雪柔为圣姬而是改叫师父。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琉璃宗，倒是和这里的弟子们相处的很好，易水瑶甚至想将沉鱼几人收入门下，他们都是实力不下于萱凝的高手，有她们在琉璃宗便如虎添翼。

可惜，她们只愿跟着师父，雪柔虽然希望给她们找一个好归宿，只是毕竟曾经是魔教弟子，加入琉璃宗的话，日后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白少沧的伤一天好过一天，离开琉璃宗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这几日白少沧的心里忽然变的沉重起来，毕竟是赤天殿殿主，玄阳宫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虽然答应雪柔离开玄阳宫过隐居的生活，只是堂堂殿主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而且在玄阳宫生活了几百年，赤天殿就是白少沧的家，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说无所谓那是骗人的，终归还是有些不舍。

蓬莱岛西面海边的岩石上，白少沧独自坐在这里，眺望着九界山的方向，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赤天殿的事，他若一走，赤天殿必然要交给龙焱，可他太年轻，道行又不够，能支撑起玄阳宫一脉吗？

正在考虑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拍在肩膀上，随即便是一阵香风飘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雪柔身穿红色衣裙，坐在他旁边，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玄阳宫，不知道大战之后，那里怎么样了。”白少沧淡淡说道。

雪柔抿了抿嘴唇，安慰道：“放心吧，易宗主不是说了吗？除了鸾天殿的冰汐死了之外，其余人都没事，而且萱凝已经前往玄阳宫了，这几天应该就会回来，到时候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白少沧幽幽叹了口气，道：“赤天殿死了那么多弟子，我这个做师父的，都没给他们送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闻言雪柔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脸色微微一变，黛眉轻皱，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白少沧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伸手搂过她的肩膀，道：“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我答应你一起隐居绝不会食言的，只是我不能说走就走，起码也得把殿主之位传给龙焱才行啊！”

雪柔推开他的手，看了看四周，娇嗔道：“都几百岁的人了，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

白少沧拉过她的手道：“有什么好笑的，再说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在看看我，这么风流倜傥，最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雪柔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真是老不知羞，对了，你真的打算把殿主之位传给龙焱啊？”

白少沧点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人选，有几位长老倒是可以，只不过他们都已经不问世事，再说这殿主之位都是传给弟子的，龙焱是我门下最优秀的弟子，我也一直把他当做下一任殿主培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雪柔略微担心道：“可是他太年轻了，虽然修为还算不错，但恐怕难当大任啊！”

白少沧长出一口气，道：“我也担心这个，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其他各殿多照顾一些了。”

雪柔点点头，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和白少沧一起回玄阳宫，那样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可惜她的身份是注定不能被接受的，玄阳宫不会允许曾经的九天圣姬嫁到赤天殿。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雪柔抬头问道。

白少沧迟疑了一下，道：“等萱凝回来吧！了解一下玄阳宫的情况，然后我们就回去，等我处理完门中之事，就陪你去浪迹天涯。”

雪柔想了想，转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玄阳宫，就在山下等你。”

白少沧微微一愣，问道：“你去干什么？要是被不知缘由的弟子看见，岂不是自找麻烦。”

雪柔轻轻低下头，轻声道：“我怕你向当年一样，一去不复返。”

白少沧轻笑一声，道：“不会的，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太年轻，做事冲动以至于后悔了几百年，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放手了。”

雪柔哼了一声，道：“鬼才信你，我就在山下等着，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杀上赤天殿，把你那些徒子徒孙都给宰了，在一把火把赤天殿烧了，然后就跟你同归于尽。”

白少沧愕然的看了看她，眨了眨眼睛，道：“用不用这么狠啊！”

雪柔挥了挥拳头，道：“不服你就试试。”

白少沧无语的苦笑了一声，道：“好好，我答应你，带你一起去，不过你不能在山下，就在丰悦城里等我吧，免得和其他弟子起冲突，要是伤了人可就大事不妙了。”

雪柔想了想，道：“好吧，反正丰悦城离九界山也不远，而且红粉楼的地宫还在那里，我也正好回去看看。”

白少沧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段时间天天都在疗伤，倒是把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猛然转过头，吓了雪柔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白少沧忽然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道：“我突然想起，你不是说我们有个女儿吗？她在哪儿？你快告诉我。”

雪柔愣了一下，脸色忽然暗淡下来，轻轻低下头，道：“对不起！”

白少沧皱起眉头，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你是在骗我？”

雪柔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有个女儿。”

“那为什么说对不起？难道……难道她已经死了？”白少沧仿佛想到了可怕的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雪柔摇摇头，沉默了一会，竟然哭了出来，见到她这幅模样，白少沧更是心急如焚，摇晃着她的肩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告诉我啊！“

雪柔缓缓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的女儿活的好好的，只是我当初因为恨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这些天我没有再提这件事，就是怕你怪我。”

“犯了错？没关系，只要我们的女儿还活着，什么错都没关系，我只要能见到她，就已经很知足了。”白少沧不知道这个错指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怎样，自己都没有资格去责怪雪柔，因为他连一点责任都没有尽过。

“你真的不怪我？”雪柔傻傻的问道。

“我发誓，绝对不会怪你，不管怎样都是你把她养大的，不管什么错，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弥补。”白少沧凝声说道。

雪柔擦了擦眼泪，道：“好，我陪你一起弥补我们的女儿。”

“她到底在哪儿？”白少沧急声问道。

“你跟我来。”雪柔拉着白少沧，纵身跳下岩石，向岛上走去。

两人穿过一条蜿蜒的小路，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花园之中，这里就是琉璃宗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花园后面是一排房舍，便是众人的房间。

这里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芳香四溢，亭台水榭，山泉假山，应有尽有，花园正中的假山旁边有一座凉亭，此刻幽娘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看着下面水池中的鱼儿怔怔出神。

雪柔带着白少沧刚走进花园便看见黑纱遮面的幽娘坐在亭中，雪柔犹豫了一下，便拉着白少沧向着凉亭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幽娘回过头，见到二人走来，连忙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道：“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这一声师父，叫的雪柔心里一酸，瞬间失了眼眶。

幽娘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雪柔颤抖着走到幽娘近前，伸出手隔着黑纱触摸她的脸颊，声音微颤道：“孩子，以后不必在叫我师父了，是为娘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女儿，娘对不起你……”

幽娘完全呆住了，彻彻底底的愣在原地，白少沧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一直就在身边的幽娘，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

半响之后，幽娘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这一天她已经忘记等了多久，一百年，两百年，不记得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痛痛快快的叫一声娘。

每一次走在路上看到那些被母亲呵护的孩子，她都心如刀割，每天都面对着自己的亲娘，可却像形同陌路一样，这种滋味简直让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