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三 何处不相逢

“花姑对你真好。”唐初雪瞧着我手里的瓷瓶感叹：“花姑这个人其实很难相处的，前几日还有几个弟子被她从风华坊中扔出去，你是怎么同花姑认识的？”

我现在有些相信纪凝柔的话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都是姐姐惹的祸。”我继续装模作样跪着，唐初雪偷偷摸摸从怀中掏出两个软垫：“这是我昨晚缝的，你垫在膝盖上，用衣袍遮着。”

“初雪你真好。”我从唐初雪手中接过软垫系在膝盖上，看到唐初雪的眼睛里有些血丝，心里一暖：“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唐初雪眉头一皱：“为什么要上我？”

我：……

啧啧，没想到唐初雪是这种女人，满脑子的黄段子，不过我喜欢。

“偷偷告诉你。”我神秘兮兮的凑近唐初雪：“以后你若见了花姑，你就叫她美女姐姐，保证她对你笑开花。”

唐初雪似笑非笑，揪着我耳朵：“挺会哄女人啊。”

我拍开唐初雪的手：“你要喜欢，我也可以叫你美女姐姐。”我脸往唐初雪绵软的胸口蹭了蹭，反正一个称呼而已，能让人高兴就成，在后世，路上随便找个女人问路都是“美女美女”的叫，这个词与长相无关，但谁听了都高兴。

“算了吧。”唐初雪白了我一眼：“也就你整日嬉皮笑脸没羞没躁，不知者无畏，才敢对花姑姐姐姐姐的叫，若是其他弟子谁敢？”唐初雪一口一个成语说的特别溜，不愧是文化人。

“有那么可怕么？”我嘀咕一声，唐初雪叹息：“你对青城还不够了解，等你受罚结束了，我好好同你讲讲门派里各大长老的关系。”

唐初雪将食盒收好，对我交代一番后就去上早课了，我继续对着静思堂门口悬挂的牌匾打瞌睡，想着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扫地的小道童扫着扫着扫到我面前，我冲着他挤眉弄眼，小道童大抵十多岁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对着我看，声音软绵绵的：“师姐，您能往旁边挪挪么？”

好吧，是我妨碍人家扫地了，我很配合的往旁边挪，小道童冲我一笑很规矩的对我说：“谢谢。”这小道童长得真是可爱，我真想揉揉他脑袋顺顺毛。

“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问他。

小道童停下扫地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回答：“我叫竹修。”

“这里很干净为什么还要扫？”其实青城观真的很干净，每一处都干净，根本就没有一直扫的意义。

竹修说：“师尊说了，静思堂是冥修的地方一定要保持干净，让我每天扫上十遍。”

“哪个师尊？”我忍不住笑了：“他是不是一直觉得你扫地不够干净？”

竹修点头，我又说：“那是因为你师尊心还不够静，所以看什么都觉得不清净，你千万不要觉得是自己打扫不彻底。”我这人就是忍受不了寂寞，看见人就想扯犊子。

显然我低估了竹修的智商，他少年老成反问我一句：“你被罚一定是因为口无遮拦吧。”

我这是不是自取其辱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嫌弃了，我干咳一声：“胡说，我是因为贪生怕死被罚的。”

竹修：……

他一定没了想理我的心思。

“师姐。”静默许久的竹修忽然开口叫我“师姐”让我受宠若惊，他冲我露出灿白的牙齿：“你比青城观的师兄师姐们都有趣。”

我一愣，然后嘿嘿笑着：“我还不是青城弟子，我叫张潇。”

竹修嘴里反复念叨，然后又笑了：“张潇，嚣张，你的名字也有趣。”

“你平日一定是没人同你说话吧。”瞧把这孩子憋的，我一正儿八经的人，怎么到他眼里竟然成处处有趣了。

竹修点头：“师尊不爱说话，师兄师姐们也从来不同我说话，只有你话多。”

嘿，这小孩谁教的，我是话多，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我正欲好好教育竹修一番，紧闭的静思堂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老头我很眼熟，我擦亮眼睛，呦，这老头赫然就是那晚神坛看着我扫雪的老头啊。我说竹修能是谁的弟子，原来是这老爷子的，怪不得对于扫地这种事这么执着热衷。

竹修立刻拖着扫把朝老爷子跑过去，然后恭敬行礼：“师尊。”

我下意识低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跪着的地居然是这老爷子的地盘。

老爷子明显是看到我了，不紧不慢朝我走来，身上穿着的粗布衣服显得他既普通又朴素，但竹修叫他“师尊”，我想我曾今大概又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张潇。”老爷子叫我，我立马挺直后背很谦卑：“弟子在。”

老爷子“霍霍”笑了：“青城观也就见你三天两头被罚，这次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老爷子有些幸灾乐祸，我特不好意思：“知情不报贪生怕死。”

老爷子明显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嗤笑一声：“笑话。”我不知道他是说我像个笑话，还是我的行为是个笑话。

“您教训的对。”我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别又得罪了高人，没成想老爷子的脸色更冷：“我说那些长老们都是些笑话……”

“是是是……”我满口答应哪管老爷子说了什么，反正顺着他呗，诶，不对啊，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怎么又有一个不服掌门的？

老爷子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反而向是对我发起了牢骚：“青城观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听老爷子的语气，我估摸着他大抵资历要比掌门、长老们深的多，他的存在就像是《天龙八部》中扫地僧似的人物，隐藏级别的超大Boss。

我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肩，继续听老爷子吐槽掌门，我瞧着小道童，真想捏着他光滑的脸问：这就是你嘴里的“师尊不爱说话”？骗谁呐，这老爷子的嘴炮简直直追火车啊。

小道童明显是看到我诧异的眼神了，默默扛着扫把勤勤恳恳的去了别处扫地，我弓着背听老爷子已经讲到：“想当年青城观弟子各个意气风发，潇洒肆意，可如今各个心怀鬼胎又墨守成规，将好好的青城观弄得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