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有人教会我一句话:当别人抱怨或自嘲时,千万不能附和。
我谨遵教诲。
老爷子资历深他倒是有资格说青城观哪里哪里不好,更有资历指名道姓的说青城观哪个长老这般这般不好,但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老爷子无奈叹气深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我,佝偻着背离开,我莫名觉得老爷子有些英雄迟暮之感,正午阳光高悬,但老爷子身上只有无奈与化不开的冷。
静思堂在暖阳下折射出一些古色古香的历史沧桑感,掉漆的朱红色大门透出一点悠远,僻静的青石板小道不知被多少道童一遍又一遍的扫过,多年之后,曾今意气风发的人归隐此处,满腔无奈。
我开始懂了,为什么老爷子要不断扫雪,要他门下的道童不断清扫门庭,只是因为他想扫干净心里的堆雪罢了。
老爷子同我说的话,是偏激的也好是抱怨的也好,我都一字一句记在心上,听不同的人和我说青城观,看不同人的行为言谈,我的脑海里已经刻画出青城观的大概风貌以及现状,青城观屹立神奇大陆千年,是修仙者心中的圣地,他的繁华已经延续至今,但事物有衰有败是不可改变的规律,青城观的衰败正在到来,而存着安逸之心的人犹不自知。
膝盖上有着唐初雪给我准备的软垫倒是好受许多了,只是肩有些酸腰有些疼,要是能仰天躺着就更好了,我望着烂漫阳光无所事事。
挂在枝头上叫喳喳的麻雀梳理丰满的羽翼,蓬松的雪屑落地又惊飞了这些胆小的麻雀,我数着从天幕中飞过的倦鸟,清华长老那张脸却突兀的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一惊立马挺直身板对着清华长老问好。
清华长老从身后拿了几本书放我面前,我疑惑翻开书籍,上面是些关于这个大陆各种植物草药的介绍名为《百草卷》,清华长老居高临下看我,他那双小眼睛笑眯眯的:“感觉如何?”
我思索一番面露难色:“要命。”
“呵。”清华长老了然一笑:“看来你还没学会说实话。”目光停留在我膝盖处,软垫一角露出我立马用衣袍挡住,对着清华长老傻笑打马虎眼。
“无忧昨日同你说什么了?”清华长老无视我撸衣摆的小动作,直切主题。花无忧是花姑的名字,清华长老是花姑的师叔自然能这样称呼花姑,我反应了好一会才道:“花姑说我明白她为什么帮我,其实弟子不是很明白。”
清华长老捏着白胡子一如既往的微笑:“那就是有些明白。”
我不喜欢和老狐狸玩文字游戏,因为我觉得对方比我精明。
“这儿的主人又和你说了什么?”清华长老再问,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我反问:“您是问住在此处的扫地道士?”
“胡言乱语。”清华长老呵斥我一声:“那是无修尊者,就连我也要叫一声师伯,若你是青城弟子还该叫他一声师祖。”乖乖,老爷子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无修尊者这个大腿我日后一定要好好抱牢,我目露精光,清华长老干咳一声,我回归正题:“无修尊者和我说青城弟子各个意气风发,人才辈出。”我能将老爷子和我说的那些混账话告诉清华长老么,明显是不能。
清华长老脸上的笑意越发古怪:“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一语道破我胡说的事实,我低头不语,清华长老喟然长叹:“师伯他大抵是不甘的,也罢,你记着日后见到尊者定要恭敬些,不可怠慢。”
我觉得清华长老罚我在此处跪着一定是有目的的,难道清华长老想将我打入静思堂内部和无修尊者套近乎?
“这些书你且看着,莫辜负了大好时光。”清华长老甩袖而去,我捉摸不透今日清华长老来找我的目的,罢了罢了,我这没修练到家的小狐狸还是甭和修行千年的老狐狸斗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我手捧《百草卷》摇头晃脑的看着,时间一晃一天悄然而过,晚上有唐初雪送晚饭再加上花姑给的丹药,倒是一鼓作气熬过了两天两夜。
最后一晚的时候,王焱第二次出现在我了面前,他水袋里的酒已经换成了暖茶,我有些遗憾低声抱怨:“其实还是那晚的酒好喝。”
王焱眼皮一跳,嘲讽开口:“你这种人还是少糟蹋酒。”从他的话语中我觉得我那晚上一定酒后失德或者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怪言怪语把王焱吓到了。
月下,王焱盘腿与我对面而坐,我抿嘴唇线往上弯,笑眯眯的盯着王焱看:“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青城?”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总觉得我在下逐客令似的,更可笑的是我也是青城观中一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不过我确实也好奇,王焱是十方殿的第五真君,来参加青城的祭祀,祭祀虽然失败但也算结束了,他怎么还一直赖在青城不走了。
“想我走?”王焱狭长凤眼一挑冷光逼人,我立马否认:“哪能啊,我只是很羡慕你。”
“嗯?”他鼻音性感声音上扬,我弓着背手支下巴:“来去自由,生活无忧,人人又都敬重你,这可是我想要的生活呢。”他身披万丈荣光,站在万人簇拥的中心点,被人们高高的捧起,而渺小的我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只有羡慕的份。
他发出极为嘲讽的轻笑:“就算得到这些又如何?”我的天呐,做人若能像王焱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他居然还不咸不淡的说“得到这些又如何?”王焱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缺的他生来就都有了,所以他丝毫不以为然。
有人问:有钱就真的快乐么?
我笑了:有钱当然快乐,简直爽翻了好嘛!
我一本正经瞧他:“你真不知足。”这人倒又生气了黑脸瞧我,拂袖起身对我冷语:“肤浅。”一言不合刚坐稳的小船说翻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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