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道耀眼的光芒似腰粗体庞的蟒蛇，在黑夜中刮起片片碎石，一前一后直冲向那在月光下岿然不动的身影。但见那身影手一压，一扫，其身旁的空气以其为中心似漩涡般转动起来，眨眼间形成一道旋转的风墙，围绕着他毫无顾忌地撕扯虚空。两条飞冲过来的大蟒瞬间被绞碎。

被风墙逼开的两道身影往后翻腾了几圈，在地上站定。

关虚允拦住还欲出手的丁梓殁，压声说道：“师弟，现在急也没用，我们根本不是他对手。”黑夜遮掩住关虚允忽红忽暗的脸色，“看来我一开始就失策了。”

丁梓殁一脸阴暗，死死盯着对手，“那该怎么办？”

关虚允沉着脸，绞尽脑汁想着有用的办法。

空气变得粘稠，时间似乎停止。三人中无一人动手，无一人出招，关虚允只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丁梓殁则觉得月光寒冷刺骨。面对前面那全身裹着黑袍，面具在月光下隐现的身影，他们着实感到了一股无力感，以及无力感引出的内心深处的一丝恐惧。那面具上的两个黑魆魆的眼洞，似看不到底的深渊，越看越觉得眩晕，越看越觉得全身的勇气都快被吞噬而去。

“看来，重山门的两位精英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呀。”陌生刺耳的声音划破了粘稠的空气，一道模糊的身影飘进关山后二人的视线，落在之前那黑袍人身旁。

来者似披着暗黑披风，一副青面獠牙鬼面具张扬地戴在脸上，面具上的两团绿色鬼火尤为惹眼。

“两个人的气息一模一样。”丁梓殁低呼。与此同时，最初与之交手的黑袍人的身影竟在月光下渐渐淡去，不一会儿就完全隐去，消失在月光下。

“怎么回事！”丁梓殁只觉脊梁骨发凉，下意思地向关虚允靠近。关虚允口干舌燥，他知道那两只让人发憷的面具上的窟窿直到消失前都朝向着他们。

獠牙鬼一言未发，可他闪烁的绿眼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嘲弄。

倏地，獠牙鬼身形爆闪，没入黑暗中。

“小心！”关虚允急忙扯着丁梓殁向后跃去。不过还是慢了，他们之前站立的位置犹如炸起一道惊雷，轰响之际獠牙鬼的身影从四溅的碎石中刺出，深绿的眼瞳噙着淡淡的戏谑。关虚允神色骇然，这一招是冲他来的！他在心中暗骂一声，双手抵向前，逼出体内的磅礴灵力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欲抵挡即刻而来的攻击。

不过这屏障在獠牙鬼的面前似乎就如薄纸一般，一划就烂。只见獠牙鬼借着冲劲在空中如陀螺般甩动起来，两只尖刺般的手刮扯着关虚允的防御，强劲的气弧冲破防御直接砸在关虚允的前身。关虚允脸色难看，被逼得不断后退，胸前衣服上现着道道血痕。

丁梓殁大叫一声，从关虚允身后愤然跃起，身上燃起的灵力似乎都在怒啸。丁梓殁纵身突向獠牙鬼，隔空猛轰出几拳，拳拳携带雷霆万钧之势，隐隐间可见蜿蜒的雷龙，可听见凶狠的咆哮。獠牙鬼提腿踢开关山后，随后借势翻身腾空，大手一握，只听咆哮化为惨叫，随后便见那数条雷龙碎成星星点点，飘落无踪。

无力感重又袭上丁梓殁的心头，心神不由得一松。“师弟！”关虚允嘶喊起来，丁梓殁这才回过神，定睛一看，却不见了獠牙鬼。

“噗”，丁梓殁腹部受到重击，在空中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贯力带着暴退。丁梓殁强行运功，欲在摔到地面之前消去冲力，却在收回意识那一刻看到了獠牙鬼绿瞳里的狭长的竖缝。面对面，獠牙鬼的杀机是如此明显。

突然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背后涌出，拖住丁梓殁。丁梓殁惊喜地发现自己与獠牙鬼的距离越拉越大，最后平稳地退到地面。

獠牙鬼显然也感受到了突然出现的气息，不过他并不惊讶，眼里绿火飘忽不定，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何人辱我重山门？”苍老有力的声音凭空落下，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迈出。

“大长老！”关虚允一见到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禁激动地叫道。

“我还以为你会看着自己宗门的精英丧命于此呢。”獠牙鬼讥讽道。

“为何辱我重山门？”老者淡淡开口，睥睨而视。獠牙鬼哈哈哈大笑，笑声透过面具听起来是如此刺耳，“这种情况下重山门不该是直接打杀过去吗？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丁梓殁听罢双眉一挑，怒火中烧，欲破口大骂，却瞅见关虚允阴着脸摇头，这才把话憋回去。那大长老瞠目不语，身后掀起灵力巨浪，声势浩大地拍向獠牙鬼。獠牙鬼手一抬，拔地而起一道灵力巨墙。浪撞于墙，水花四溅，轰轰作响。

獠牙鬼啧啧地摇着头，“你一个人还不够看。”

关虚允和丁梓殁听到这话肺都快气炸了，重山门何时被他人羞辱过！

“你确实很强，但你真以为能打得过我们？”大长老神色严肃，收回小觑之心。“还有人？”关虚允眉间一挑，暗道：“是其他长老吗？”

大长老话毕，一阵笑声在黑暗中响起，随即便见大长老身后空气荡起褶纹，四道同样带着面具的白色身影大摇大摆地跨出虚空，其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令关虚允二人为之色变。

“看样子不是宗门内的人。”丁梓殁低呼，面色很是尴尬，“难道抢下后业城还得请些见不得光的人来帮忙？”丁梓殁第一次真得开始怀疑宗门在走下坡路。

“这也是那什么卓刀宗的人吗？”四人中的一个问道。

“不是，”大长老眼神闪烁，“我能肯定不是。”

“管他是不是，拦路的一并杀了就是。”四人中另一个开口。

“哈哈，没错。不过是一个实力稍强点的跳梁小丑罢了。”四人中又一人笑道。

“大长老，可别被那唬人的气势吓住了呀！”四人中最后一人开口。大长老视线锁定獠牙鬼，笑着听完耳旁的话，心中却一直在暗骂，没和他过过招在那儿瞎嚷嚷什么！

獠牙鬼却未被激怒，清清嗓子高声说道：“卓刀宗在后业城的一个小小据点，竟值得重山门大长老和本生府的四位长老一起出手，真是高抬了卓刀宗呀。”

此话一出，天地间最后一丝躁动都静了下来，但关虚允并不觉得惊讶，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曾从师父和长老的谈话中隐约得知本生府要参和进来。

“哼！”四人中一个冷哼道，“本想让你死个痛快。”

“是吗？”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却让关虚允觉得千斤压顶。獠牙鬼刚才瞬间爆发出的无形气势似一只强而有劲的手，让关虚允有那么一瞬觉得被死死抓住，喘不上气。光是看上一眼獠牙鬼的绿瞳，关虚允都能感觉到那绿色下埋藏的寒意与热切。为什么会有这奇异的感觉，关虚允也说不上。就在他惹不住再瞄一眼獠牙鬼的眼睛时，整片天地突然震颤起来，月光瑟瑟地在绵绵凉风中发抖，光色斑驳的月亮似被细细雕琢了一番，醒目地刻上了獠牙鬼突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