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有序地排列着,摇曳的火焰将简陋的地牢照得灯火通明。
“真不把他们带回宗门吗?”火焰照在一个锦衣少年的脸上,映出他一脸嘲讽,“你下午对着地面轰了又轰,就为了造这个所谓的地牢吗?”
“这几年太平静,死的人太少,某些不长眼的家伙眼里都快没有我重山门了。昨晚来闹事的,也就是些自以为是的宵小罢了。先杀鸡儆猴,不必过于较真。”
这交谈的正是那和千潇三人交手的青年及后来到的少年。
“师兄,希望你个人的想法不会造成更多的损失。”少年嘴角扬起令人不舒服的幅度。
青年脸颊似乎抽搐了一下,看着被锁链吊着的千潇,面无表情地说道:“师弟,师父刚刚传来消息,本生府的骄子们已经到了。”
“哦?有意思了。”
“宗门里选出来参加三宗比试的人,除了你我,全都在所谓的热身比试中输给了本生府。”
“本事不行,能怪谁呢?”少年兀自讥笑。
“师父催促我们速速回去,此事自有其他长老接管。”
“可惜了,还没和文山涣分个胜负呢。”
“师弟——”
“诶,诶,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虽不和,但对外时,放心吧,宗门至上。”少年难得一脸严肃,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嘲讽。
青年微微点头,正欲开口,猛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伴随着一声轰响,摇落下瀑布般的灰尘。“上面!”青年面色瞬变,闪身冲向出口。少年也闻声而动。
待得青年冲至庭院,只见一个大坑犹如一个巨口在庭院中心张着,一群重山门的弟子在坑内或坑旁痛苦地呻吟着。
“咚咚咚”,什么东西滚了过来,青年和少年定睛一看,竟是今晚留守据点的两位长老的人头。
青年勃然变色,转身看向身后——那屋顶之上,那黑暗之中,踏着虚空,披着月亮,融在夜中的身影,定就是这血债的造就者!
“饶不了你!”青年爆出强悍的气息,躬身似拉满的强弓,踏碎脚下的石板,直射向暗中的身影,嘶吼的声音沸腾了整片区域的空气。
千潇缓缓张开眼帘,低垂的头稍一抬起,刺痛感便从全身各处涌来。千潇倒吸一口冷气,咬牙运功感受经脉受损程度。
“哟哟哟,终于舍得睁眼了,我还在想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刺耳的声音从虚无中传出,随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千潇身后响起。
千潇无力地哼了口气,扭了扭手腕,低头看了看脚踝,感受着那延伸到黑暗中的扣着他手腕脚踝的锁链。
“啧,特制的锁链,压制灵力。”獠牙鬼从黑暗中走出,颇有感触地摸着那冰凉的铁链。
千潇猛然收紧四肢,绷紧肌肉,在轻微的锁链碰撞身中仰头长吁一口气,似要吐出浑身的疼痛。
“你好像输得很惨,不,应该说完败。”獠牙鬼幸灾乐祸地盯着千潇苍白的侧脸,嘻嘻说道。
“你做了什么?”千潇又埋下头,收回气力,整个人就靠锁链吊着。
“我只是顺手在你房间里留下了我的灵力波动,正如我昨晚光顾这里时留下的那样。”獠牙鬼咋了咋嘴,似乎在说一件毫无影响的小事。
低沉的笑声绵绵不断,像在暗自恼怒,又像在浓浓嘲讽。“为什么?”
獠牙鬼上身探向千潇,附在千潇耳旁,隔着面具轻轻开口,竟将丝丝凉风灌入千潇耳中。“你能怎样?我比你强。”
“哈哈哈哈,好,好,好。”千潇抬起头,猩红的戾色布满双眼,苍白的脸上染上无力的潮红,枯萎的愤怒勉强地绽放,“你,比我强。”
獠牙鬼小退一步,瘆人绿眼玩味地眯成一条缝。千潇暗叹一口气,似乎已无奈地接受这一事实。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铁链子这么吊着,滋味难受吧?”獠牙鬼似乎也知道千潇不会搭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慢慢就会习惯的。”
千潇冷冷地瞥了獠牙鬼一眼。
“你受的伤不重,倒是可怜了你那两个朋友——”
“圣先,天成。”千潇眼中爆出一丝精芒。
“对对对,尤其那个什么天成,啧啧,实在是——”獠牙鬼突然压低声音,嗓音做作地说道:“那叫一个惨。”
“该死!啊!”千潇体内突然爆出旺盛的生命力。他不耐地扭动着身体,似一头要扑向猎物却被束缚住四肢的猛兽。铁链哗哗作响,刺眼的光从他眼里射出,黑暗感受着他的此刻的寒意,“不可饶恕!”
就在千潇像一头困兽一样愤怒地扭动躯体时,獠牙鬼的手倏地伸向千潇,将一颗药丸似地东西弹入千潇嘴里。千潇的吼叫瞬间卡在喉咙里。
“你做什么?”千潇下意识地把东西咽了下去,轻微咳嗽了一两声。
“你现在很需要的东西。”獠牙鬼眼中燃起火焰。
一股十分陌生却又倍感亲切的力量流遍全身,像一个未出生就认识的老朋友的嘘寒问暖,滋润体内每一寸似经历过大旱后渴望雨露的经脉。千潇扬起头,惬意地吐出一口浊气。灵力似被灌满的水,就算铁链再怎么压制灵力,也有灵力从千潇体内不受控制地溢出。
“就当是我的一点补偿。”绿火,在獠牙鬼眼里越烧越旺。獠牙鬼抬起右手,只见一团火焰在其指尖跳跃,他手指一动,火焰便腾空化作四把刀准确无误地切开锁扣。
“圣先、天成他们在哪儿?”千潇扭了扭脖子,浑身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与之前那个带着废丧之气的千潇形成鲜明对比。
“就关在隔壁。别急,你的兄弟我会照顾的。”獠牙鬼意味深长地看着千潇,“我那小兄弟正在上面玩呢。”
千潇拧着眉头,放开灵识,果然感受到了地面上的灵力碰撞,仔细听,其实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轰隆声。
“记好了,小子,在上面有一个叫关虚允的,重山门掌门亲传弟子,就是他打伤你和你兄弟的;还有一个叫丁梓殁,就是他给了你最后一击,也是掌门亲传弟子。”獠牙鬼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输给他们,其实不怨。好多人连和他们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仇,我是记下了。”千潇踏开步伐,撞开獠牙鬼。
“小子去哪儿?”
“看看我兄弟。”千潇停了下来,偏头眼放冷光,“你施于我的痛苦,有朝一日也必还与你。”说罢,大踏步走开。
獠牙鬼嘿嘿一笑,对着千潇的背影叫道:“我给你兄弟吃了保命的药,死不了。我说,待会别急着离开,好戏就快上场了。”
千潇径自走着,转身隐没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
獠牙鬼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拥抱着这昏暗的光线,“我已经感受到那几个老家伙的气息了,我也该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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