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的沧州,那时的沧州南街,有家铁匠铺,现下的主人是一个石头一般的壮硕青年,一脸青茬,大眼浓眉,这是一个很凉爽的午后,那个青年正在店前的台阶上喝酒,下酒菜是简单的干肉,酒喝的很慢,很享受,能很享受的慢慢喝酒的男人一定是个清闲的男人,他应该很清闲,那把花了很多心思的剑已经出了剑胚,能够让他闲下来了。
正在喝酒的男人看见另一个人过来了,那个人是个男人,年轻男人应有的锋芒那个男人全都有,如一把出鞘得利剑一般,稳稳的站在店主的面前,店主没有看来人,仍旧慢慢的喝酒,慢慢的吃肉。
来人说话了。
“剑好了吗?”
主人喝掉杯中的酒,说道:“剑胚出了,但是缺了点魂,只有形的剑,没用。”
来人皱了皱眉,道:“魂?”
“对,和主人心血相同的魂。”主人道
来人抓地上的酒,猛灌了一口,抹了抹嘴,说道:“带我去见那把剑。”
主人摇了摇已空的酒壶,无奈的叹了一声,嘴里嘀咕着:“就是来骗酒的啊。”边起身领着来人进了作坊。
当间就能看见一把正在退火的剑胚悬于中央,是如此的醒目,余下的刀剑尽皆无光。
那店主随口说道:“此剑长三尺七寸九分,宽二寸七分,重三斤七两,九锻九造,费时三年,取名龙象。”
来人心神为剑所摄,并未听明店主所说,他能很明显的听见那把剑是在和他说话,名剑认主,这把剑,就是为他所铸。
来人喃喃道:“你的魂,我来给。”
说罢,从小腿处抽出一把短刀,划开了手掌,将血灌注剑身,待得盏茶时间,店主爆喝一声:“够了!”
来人方才住手。
以血饲剑,方成绝剑。
七日之后,店主将剑送到来人手中。
剑名龙象,冷光中溢着血色。
来人横剑站立,锋芒四起。
“此剑,冠绝江湖。”
人在快意时,必须有酒,酒不用很好,烈就行。
两人抓起酒坛,直接大灌。
烈酒要喝的畅快。
两人没有说话,话就在酒里。
十六年的时间,那一幕一直在郑太阿的心里,一个懂剑的人,遇见另一个懂剑的人,是缘分。
一把不世的剑,遇见一个会剑的人,是天意。
龙象剑逢了袁震撼,十六年间,叱咤江湖。
又是那间铁匠铺,又是那个壮硕的店主,不过时间将店主打磨成了一把无锋巨剑。
还是坐在阶前,还是一壶烈酒,还是以干肉下酒,还是慢慢的过喉。
一个俊朗的少年,抱剑直行而来,一步一步,踏的很重。
郑太阿看见浮生走来,脑海里将他和袁震撼重合,不过,一个锋芒,一个内敛。
到得近前,浮生先是行礼。郑太将酒递过去,浮生接过,却不喝。郑太阿笑了笑,转身从店里拿出一把剑,抽出,递给了浮生。
浮生单手接过,横剑在胸,仔细的打量那把剑。
“剑长三尺,宽二寸,陨铁而铸,剑名,归离。”
归离剑,青光内敛,开刃颇厚,无锋,却让人不敢掠其锋芒。
浮生持剑挽了个剑花,将那把断剑抽出,递给郑太阿,说道:“还望前辈帮我。”
郑太阿接过断剑,手拂剑身,却不说话。
真正的剑士,是会尊重剑的人,郑太阿很满意浮生对剑的态度。
又一个人过来了。
红袍披身,妖冶非常。
细长冷眸看着郑太阿,说道:“师父,也给我一把剑。”
声音很柔,却毋庸置疑。
郑太阿问道:“什么剑。”
“杀人的剑。”
“剑沾血,就脏了,杀人的剑,我不打。”
“龙象剑,就是一把杀人的剑,你怎么打了?”
浮生陡然转身,冷然的看着来人。来人却不理会,依旧看着郑太阿。
郑太阿笑了笑,说道:“龙象剑为救人而杀人,是君子剑。”
来人妩媚一笑,问道:“那为杀人而杀人的剑,是什么剑?”
“是为邪剑,我不打。”
来人从浮生的手里将归离接过,浮生本意握紧,一股寒气却由剑身直侵他的脉门,他不由得放开了剑,更是惊疑的看着来人。
来人随手挽了个剑花,说道:“这把剑就很好,我要了。”
郑太阿皱眉说道:“此剑有主。”
来人笑道:“我要了,它便没主。”
郑太阿眉头皱的更紧,来者不善。
浮生却是先出手了。
直接出手,便是要抢那归离剑,来人脚步轻点,已是让过了浮生,浮生却不停,侧身又是出手抢剑,那人脚步又是一错,避过了浮生。浮生回身,运力一掌,却是直取来人的前胸,来人目光一凝,挥剑逼退了浮生,口中说道:“取剑。”
郑太阿将剑送了过去,浮生抓过断剑,双脚一并,直身送剑,直点来人,来人不闪不避,归离剑负身于后,到得浮生近前,折腰让过,脚下一错一点,已然飘身于浮生身后,浮生正要挥剑去挡,却觉寒气已然逼近了咽喉,连忙收剑于侧,身子一个下蹲,猛然拔地而起,剑随身走,挥剑逼向来人,来人惊咦一声,依旧不闪不避,待得剑来至身前,身子不退,却是前倾,堪堪掠过浮生的剑,手中的归离上扬,点向浮生的胸膛。
浮生人在半空,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正觉不妙,突然!身前突显一道人影,来人只是双指一夹,那归离剑,嗡的一声停住了。
此人,正是郑太阿。
“兄弟,过了吧。”郑太阿稳稳出声。
来人嗤笑,说道:“多管闲事。”随即松开了归离剑。左手一抬,一道寒星飞出,郑太阿正要出声,身后的浮生已是闷哼出声,郑太阿回头去瞧,只见浮生的胸口停着一把细细的飞刀,直至末柄。郑太阿不由暴喝:“好胆!”
回身欲出手,来人却已飘然远去,只留下一道声音。
“回去告诉林木那小子,他把我惹烦了。”
郑太阿赶忙扶起浮生,浮生已是脸色惨白,昏倒过去......
运河支流,一架三孔曲桥飞临其上,桥上来往的人很少,一个素衣提剑的女子站在桥旁,愣愣的看着河水出神。
清风拂桥三旬,一个清秀的书生拾阶而上,在那素丽女子身后站定。
素丽女子轻声开口:“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我还是来了。”
“你来了会死。”
“我不来你会死。”
素丽女子抽剑转身,剑,停在书生咽喉。
“我...值得么?”话说完,泪水已下。
“值得。”书生淡淡开口,眼里并没有剑,只有梨花带雨的女子。
剑,没有前进半分,女子终究没有下手。
“这一次,算我还你的,下一次,你会死。”
女子收剑转身,走的没有犹豫。
只是眼中的泪,流的愈发肆意。
书生的视线追着女子,除了深情,还是深情。
女子身影已不见,书生仍在原地,目光中是逐渐深沉的暮色。
比暮色还深沉的是走近的另一个女子,幽怨的视线锁在书生的身上。
“你爱她,是么?”
书生愣了,喃喃道:“也许。”
“理由呢?”
“没有。”
“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她?”
“也许。”
“有一分是为我吗?”女子的声音很轻,明显没有底气。
“也许。”书生的回答也很轻,明显也没有底气。
暮色愈发的深沉,为这桥上的两人描下厚厚的阴影,两颗明明挨得很近的心,中间却隔了一层撕不开的纸。
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情感就是爱情,有人爱的没有理由,有人没有理由的被爱。细想下来,也许就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或是一道声音,当你遇见了,被吸引了,心下就会确定一件事,完了,怕是爱上了。
可是......爱上了,又能怎样?
铁佛寺,在暮色下有些诡异。
大牌坊下,一道红影更是诡异。
持剑的女子走近,停在了红影的面前。
“没杀他?”
“没杀。”
“你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的人,一定是你爱的人。”
“我欠他。”
红影走上前,勾住女子的下巴。
“你的解释,很无力。”
女子方要开口,嘴唇已被温凉的覆盖。
良久,红影的嘴唇方才拿开,冷声说道:“我不想还有下次。”
说完转身,离开。
女子以手覆面,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影子被暮色图染,倍感凄凉。
浮生被送回小院时,仍在昏迷。
红袖等人不知所措的守在浮生床边,红叶眼睛都是红的。
林木没有说话,眼神冷的没有温度。话是被郑太阿带回来的,林木听完后,沉默到了现在。
酒,一坛接一坛的送到了萧晴的面前,萧晴,一坛接一坛的喝着酒。
醉了没有,她不知道,脑袋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会让她解脱,她便喝了很多的酒。
酒真的是一种好东西,你在开心的时候喝,会更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喝,会忘掉不开心,在得意的时候喝,会得意忘形,在失意的时候喝,会忘掉失意。
萧晴现在要的就是忘掉,忘掉那个人,那个一心牵挂,但是心里没有她的人。
所有不尽如人意的事情都是期待太深,最好的状态也许就是等,争取太多就会失去太多,命里有的,终会出现,命里无的莫要强求,太多的人给我们说过这句话,可是,会说这句话的人,有多少不是自欺欺人呢?
我会争取,我会等,就是,你什么时候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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