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铭认出叶白之后,居然有几分惊喜,悄悄瞄上叶白脖颈的环首刀“锵”的一声回刀入鞘。被这个声音一吓,叶白猛地转过身来,看见了满脸笑意的仇铭。
仇铭说:“你胆子真是挺大,不过脑子有点小。你真觉得有人踩翻了瓦片,我还会回屋子里睡大觉?”
叶白把起阳丸和神符牢牢攥在手里,一步一步地往后挪动。
仇铭说:“放心,军爷这次有几个问题要好好问问你,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这话刚一出口,他脚下一蹬转瞬之间就欺入叶白三尺内,捏住了喉咙。
仇铭接着说:“但军爷我心情突然不太好,临时决定让你死!”
叶白眼前像划过一道一闪而过的光线,下一幕自己就完全无法呼吸了。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叶白就知道仇铭的境界不低,到现在才意识到上次他连一半力量都没有施展。叶白硬憋着一口气,脚下用足劲儿踹向仇铭。
仇铭另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格挡将叶白全力的一击弹了回去。但这结果却完全是在了叶白的预想当中。
叶白眯紧眼睑,借上仇铭的力将脚尖点在了射虹弓下的灵符。黄纸上的朱砂字凝聚起浩荡的灵力,巨大的蔓藤从灵符中钻出,瞬间将叶白的整个身子全都包了进去。保卫射虹弓的灵符足有七阶,相当于问元初入境界的最强一击。仇铭不敢托大,一松手腕向后退出了四五米远。
叶白刚缓过一口气,立刻又被粗壮的毒蔓藤像蚕丝裹茧一样锁了个密不透风。抓住这点小小的空档,叶白将手中的起阳丸一抛,一口吞进腹中。
精纯的灵力顺着经脉冲刷,像巨大的浪潮一样拍打着全身每一个细胞。叶白全身每一个角落都像被针扎一样痛苦,却又感受到隐忍许久的力量终于冲出了藩篱,一泻千里的快感。紧绷的骨骼开始咯咯作响。
站在毒蔓藤之外的仇铭有点意犹未尽。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两分血气。明知不敌,就故意牵引了观鱼台里最为厉害的七阶荆棘符。仇铭目前也不过初入问元,硬撼这张灵符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境界这么差也能闯到观鱼台来,暗处必定有同党垫脚。诶,真麻烦。”
七阶蔓藤的毒性与叶白体内残留的化蛇毒液不相伯仲,叶白既没有被消化掉,蔓藤也没有凋零成黑炭,“大粽子”就孤悬在仇铭的眼前。
仇铭算了算时间,心中存着疑虑就又把环首刀提了起来。果不其然,蔓藤中央缓缓张开了一丝裂缝,慢慢扩张,露出了夹在中间的叶白。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蔓藤碧绿的毒液和自己鲜红的血,漆黑的瞳孔流露出的气息像极了一只择人而食的恶鬼。
叶白身上的气息不断的强化,境界一跃突破了问气巅峰,甚至还在不停地上升。
这些变化全部落入了仇铭的眼中,但在他看来,叶白有这样的实力反而更符合逻辑。硬闯车队,夜探仇府,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不懂修行的人何来这些勇气。但仇铭不打算轻易闯进七阶灵符的范围之内,而叶白的境界跌跌撞撞终于停滞在了问元初入。
叶白吸进冬夜寒冷的空气,冰凉的感觉从鼻子一直延伸到肺部,说不出的清新舒爽。猛一用力,铁钩般的手指刺穿了粗壮的蔓藤,一个旋身,无数断裂的藤枝飞扬在观鱼台不大的空间中。
叶白双脚着地,稳稳地落在仇铭的眼前,说:“来,我的心情突然也不太好。”
仇铭愣了一秒,率先出招但身法已经慢了一步。他双手拧住环首刀,全力一个侧劈切向叶白的小腹。叶白不躲反进,抢入仇铭的身前一拳砸在后者的手腕上化掉了刀势,自下而上的勾拳掀翻了仇铭的下巴。攻势未歇,凌空一脚将仇铭踹向了门柱上。
好几座供台都被倒飞而出的仇铭撞倒,无数的蔓藤和荆棘从灵符中蹦了出来,横亘在叶白和仇铭之间。
这一头,叶白看着自己的手,接近狂热地说:“力量,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感觉吗?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另一头,仇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把手里的刀一丢,双手抹下嘴上的鲜血。兴奋地舔舐,说:“血,多久没有尝到自己的血了,好!流血的感觉真好!”
隔着厚重的蔓藤,仇铭说:“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小白。”
行走江湖,谁会用真名?
“记住仇铭这个名字,因为他杀掉了你。”
仇铭用了!
金色的烈焰从仇铭每一个毛孔中渗透而出,炽热而纯粹的光辉将拦路的蔓藤碾成了碎片。这正是问元境界灵力外放的标志。仇铭的身形消失在夺目的金光之中,直冲向叶白。
叶白扬起脸,纯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瞪着这片金光。他往前踏了一步,厚重的石板陷进一个脚印。
砰!!
仇铭和叶白互相抵住对方的手掌,两人开始了单纯的角力。
金光像风暴中的锐石一样不断击打着叶白的脸、臂膀和肩背。叶白拧紧了牙关,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复杂,黑色的死气和碧绿的生机交替从叶白的气海之中涌出,再从身上溢散。当死气主导时,凛冽阴森的杀机和金光互相灼烧迸发出了无数暴虐的火光。当生机主导时,温和柔顺的生命力却又和金光搅和在一团,中和成了灵力回归于自然。
两人的境界都为问元初入,仇铭施展的金光更加纯粹和猛烈,而叶白的筋骨坚韧短时间内也伤不到要害。
杀气这事儿很玄妙,砍过无数脑袋的仇铭游刃有余,连只鸡都没下过手的叶白很快就露出了破绽。仇铭突然卸力一把拽过来叶白的重心,膝盖一曲恶狠狠地撞在了叶白脆弱的脖子上。抓住这个空当,仇铭本可以立刻了结掉叶白的性命。但他打向叶白后心那一拳却刻意偏了小半寸。
叶白蜷缩在地上,一口气都咽不进去又吐不出来。
仇铭不屑地“啧”了一声,身上的金光逐渐收敛回体内,说:“小子,回答我两个问题再死。”
“第一,谁派你来的。”
“第二,你的目标是什么?”
叶白的咽喉几乎全部锁死除了嘶哑的喘息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仇铭拿来环首刀,挑开了长袍,发现了一直叶白藏在怀里的纯金匕首。
仇铭认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说:“叶小白,你冒死来我仇府,就是为了偷这块废铁?”叶白由于缺氧,两只眼睛鼓起了细密的血丝,望向仇铭。
仇铭语气夸张地说:“这种匕首,随便哪户人家有点小钱都可以造。这里可是观鱼台,你怎么会看上这玩意儿?”
虽说匕首是先祖流传下的宝物,但仇铭眼中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这东西在他眼里几乎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仇氏族人但凡身亡过世,穷尽一生修炼的法器一般都会归于观鱼台。再从后人中择优入观鱼台,选走法器继续修行。这把金匕首入库的时间极其久远已不可考,但十数代几百年来从来没人正眼看过这把匕首,想来原主人也是废柴一颗。
刀身的金、刀柄的玉看似璀璨,对修行而言却不是什么值当的宝贝。而且这柄匕首对灵力的感应极其微弱,让这把刀附着上一丝灵力得耗费上三四倍的功夫。于是长久以来一直被搁置在最外围的地方。
跟长街之上仇拦江的反应一样,仇铭突然间的手下留情是出于一种顾虑:眼前这个混小子是那个喜欢挑事的贵人。如果是,他犯任何错仇铭都没胆子杀掉他。
不过那位贵人自小见惯了中土最奢豪的宝物,绝不可能会把金玉放在眼里。仇铭掂量手里的金匕首,说:“原来是一只不知哪里蹿出来的癞蛤蟆,井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还是送你一程吧。”
仇铭拔出了匕首,猛地刺向了叶白的心脏。
ps:环首刀早于唐刀,唐刀早于日本的武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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