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银两色的仙鲤在池水下安静地冒泡,老橡树的叶子偶尔的会飘落下三两片,翩舞宫的门大开着,就像她一直都在的模样。
复央牵着她到了池水旁,白玉的池沿上放着一个琉璃器皿,里面装着她最爱吃的绿豆酥屑。
“给它们吃我最爱吃的?”卿空好笑又好气的问复央道。
“这样你看着饿了,也能来一点!”一向冷峻的脸上展开笑颜时总是显得格外好看,他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答案在心里早已说了很多遍。
卿空笑着看了看复央,然后便松开了他的手开始喂食起来,仙鲤立刻聚集在一处,即便常年灰黑的往生,也开始泛着粼粼银光。
他说的怎么会有错,这一池仙鲤她的确喜欢。
“盘旋殿外正生死攸关,这里却依旧和当初一样闲适,除了让我来看一看这一池仙鲤,还想跟我说些什么?”她边往池里扔吃食边说道。
复央却直接将她拥入怀里,“我想你……”声音里多少有些懒懒的疲惫,就像多年前他还是央王子时的模样,远没有现在这些繁重的国事,每一个叫醒她的清晨,他总是一副这样的语调。
“哥哥……”不是往日里回答的“央”,这一声是在提醒他,她如今已是元亦的王后。
“不许这么叫我!你是在提醒我要保持分寸么?”
“既然知道,嗯……”她要说的话却直接哽在了喉咙里。复央覆上她的嘴唇,虽薄凉却极尽温柔,有些想念即便不说。她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再不舍,也不是当初的感情了,卿空一把推开复央,不同于当日拿着盘旋令牌羞涩的模样,她如今看着他,多的是几分坦然。
那决绝的模样让他多少有些诧异,“这些时日。你一点都不想念我么?”
“我已经是哀乐王后!”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忘了当初的逼不得已,我就都不在乎!”他不知道即便如今,她的王后之名依旧不实。元亦知道她心结刚解,自然不会提及侍寝之事。
可是心中情愫的变化,她怎能对复央相瞒。她纠结踌躇的模样,他自然也看得明白。“不是忘不了当初我的决定。而是在哀乐不过短短时日,你竟会对元亦有情?”复央问道,却用不着她给答案,她此刻无力反驳的模样便是最好的回答。
他想过战帖后哀乐往生之战的所有可能,却从未愿意相信,或许他和卿空的感情会走上现在这样的光景,她心意改变,任由他用尽心机。还有何用?
当日卿空为了元亦不惜和他反目,可冷静下来。他还是知道她重天际大局,可此时,却完全是因为她对元亦有情。
“或许终有一日,你也能接受……”卿空多少有些不忍。
“接受什么?接受你成为他人王后,还是接受今后我会有其他女子?”当初总是她一脸固执认真地对复恒说:“爹爹,我要和哥哥一直在一起,长大后我要做哥哥的王后,今后我不叫他哥哥了,央!”那时候她回头看他时虽有几分调皮,可是笃定的模样容不得半点怀疑,是他亲手葬送了这样的坚定,却又无能为力。
“我可以陪着你,虽不能和从前一样,可这往生,你还有我!无论我在边界还是哀乐,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是孤军奋战!”在他人眼里狠辣冷静的央王,在她看来,依旧是需要陪伴和支持的无措央王子。
“我不要你在边界,更不要你在哀乐,我只要你待在这翩舞殿!”
“我很喜欢这一池仙鲤,可像这么下去,我们只会僵持不下,你带我来翩舞殿的心意绝不是如此!”
她在劝诫他的方法上,连语妃都不能敌,果然,复央不再和她争论这一问题,而是道:“袭照国突袭我往生,将士们奋力抵抗却不能撼动敌人丝毫,这是你来盘旋殿的原因?”
“嗯,袭照国凶悍之名天际之册早有记载,只是亿年来,袭照国和各大小国相安无事,此次却将矛头直指往生,实在奇怪!再有,你此次应对袭照国颇显消极,宏烟叛逃到哀乐,说起盘旋殿的颓势那般胸有成竹,我放心不下,所以一定要赶来看看!”
“宏烟果然是投靠了元亦!元亦对于国事倒也不瞒你!”复央的话里多少有些酸味。
“是我猜到了些矛头,自己去的喜乐偏殿!”她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慕诀周身突然出现了细小的伤口,症状和受天雷针颇为相似,我担心你也……所以才如此消极应对袭照国的攻击!既然是我多心,那你为何这般应对袭照国?”对于王权之事,复央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她向来在他面前放肆惯了,心有疑虑,所以随口多问了一句。
复央没有答话,只惊诧的看着她。
她回过头来看到他这番神情,也诧异地问道:“难道此事真的和天际之谴有关?”
“慕诀出现天际之谴的症状?可是他为什么也会如此呢?”复央却答非所问。
“什么叫也如此?除了他还有谁也如此?”她担心地看着复央,难道她猜对了?可是这往生她最在乎的神明就在眼前,即便神术如她,也看不出复央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将她带到这翩舞殿,便没打算瞒她。当日他为了瞒她,而做了最无可挽回的决定,如今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如此应付袭照国不是我消极,而是我根本就没插手此事。”
“什么叫你没插手?”往生安危,他是那么尽心的王者,怎么会不插手!还是他觉得眼前局势还不够严峻?
“袭照国攻击边界时,我周身便布满了天雷针的伤口,那么残忍可怖的天际之谴,我怎么可能不确定!你受过数百根天雷针,那消磨意识的作用你自然比我清楚,在我尚且清醒时便将此事告诉了母后,接下来应付袭照国之事便全权交给了母后。”
“所以其实袭照国在盘旋殿前的局势你根本就不清楚!”即便他不清楚,但语妃等神色,宏烟的叛逃,以及卿空在此局势下却执意要回往生的表现,复央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只是尽心为臣民的他,在天际之谴下,宁愿让语妃去抵挡袭照国,也好过神志不清的无能为力。
手段狠辣政绩卓著的他,如何接受袭照国将往生将士逼到盘旋殿前步步后退却无能为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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