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微微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个担心父亲的儿子该有的神情,“父皇说了许多陈年往事,包括当年先皇后对母妃的事情。父皇如今这个样子,只怕……”赵忠叹了一口气,翎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三哥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翎王眼神一亮,嘴上却还客气道,“六弟如此推心置腹,本王心里明白,只是父皇现在……咱们做儿子的,怎么好早作准备呢!”
赵忠有些不屑他的虚伪,却还要是耐心道,“六哥的话,弟弟明白了,弟弟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罢了。凡事自然还是要六哥做主的。”
翎王似乎很满意赵忠对他恭谦的态度,点点头,“这些话,六弟的心意,本王都明白了,六弟也累了一日了,就先回府去休息吧!昨日淑妃就让弟妹回府去了,此时只怕弟妹也等着急了,快些出宫回去吧!”
“多谢三哥体谅。那弟弟就先出宫了。”
赵忠回到仁王府内,也已经身心俱疲了,沐浴之后也只想着要休息,却不想这个时候,三首却道静轩却派人来请。
赵忠多少有些心情愤懑,门外的丫鬟却道,“王爷,王妃为王爷准备了一份大礼,还希望王爷今日能够前往长秋殿一趟。王妃在长秋殿等着王爷。”
赵忠表现地越发有些不悦,“知道了。”
府里诸事都交给了容合德处理,但长秋殿是他一直明令不许人进入的,她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今日是何故叫他不快。
赵忠快步踏进长秋殿,侍候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今日主子心情不爽,各个都只顾着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三首替赵忠开了门,赵忠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人前训子,人后教妻,即使赵忠有些愤怒,但是容合德到底还是仁王府的王妃,在那么多伺候的人面前还是要给她些颜面。虽然他并不爱她,但是他还是愿意尊重她。
赵忠走了进去,声音冷冽,“不知今日为何王妃一定要本王来这千秋殿,本王曾经说过,整个王府都由你处置,只有这里不可以!”
隔着屏风,女子温柔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你爱的人住过的吗?你还愿意为她留着这个本该是王妃住的殿堂吗?不过短短几个月,难道就叫你如此难忘吗?”
“是!”赵忠知道这很残忍,但他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这是他不能碰触的伤口,一碰便鲜血淋漓。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般虚渺,“是,其实这些都是你本就知道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永志不忘!合德,你是王妃,本王早就说过了,本王给不了你心,但能给你的不会缺。你若是觉得有几分委屈,也都是本王对不住你,但你不要去怪罪你姐姐。”
赵忠看着那身影仿佛摇晃了一下,他很想要伸出手去,可是却不能,伤她最深的人就是自己,不管怎么样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身影却轻轻推开屏风走了出来,她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带着点点泪痕。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了,可是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忠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她就知道他不会背叛她,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忠仁,那是容宜主对他的称呼,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曾说过,她喜欢那个名字是因为那是他告诉她的。
那个他深藏在心底五年的声音和身影,他多少次做梦梦见他们还没有分开的日子,等他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是一室清冷。可是上天还是厚待他的,将她送回给他了。
这还是梦境吗?他还是在做梦吗?
赵忠面上的神情还是平常,可他的双手已经在隐隐颤动,他张张口,却始终都说不出话来。良久,颤抖着伸出手去,似乎要去触摸什么,“我,我是在做梦吗?宜主,宜主!”
容宜主疾步走近他,握住他的手,“是我,忠仁,是我!”
她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赵忠伸手将容宜主搂入怀中,“真的是你,宜主,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赵忠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再有离别。
容宜主一夜安眠,赵忠也是一夜未睡,她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赵忠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怕我一闭眼,你就消失了。”
容宜主没有笑,却是往赵忠的身子拢了拢,“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了。”
赵忠伸手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
这时候,三首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王爷,该起身了!”
赵忠笑笑,“进来伺候吧!”
容宜主却怎么都不肯,“不要,等一会儿再说吧!”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忠,她身上还留有不少的痕迹,若是叫人看见了,难道不尴尬吗?
赵忠果然红了脸,咳了两声,“额,三首,一会儿再叫人进来。”
等三首吩咐人进来的时候,赵忠和容宜主已经收拾妥当了,看着赵忠满面春风的样子,三首便心里已经了然。可是看看眼前的王妃,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早膳呢?还没送来?”赵忠的嘴角一直都挂着笑容,可见心情不错,他的手一直握着容宜主的手,时不时对视一眼,容宜主倒是微微红了脸,用眼神嗔怪了他一下。赵忠不以为意,反而手的力度握得更紧了。
三首先是端上了两份面条,随即让侍女捧上了一套常服放在一边。一切都如常,可是当赵忠看到放在眼前的那一碗面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冷了下来,连手上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三首一看赵忠的脸似乎变了,忙道,“王爷若是不喜欢这面,奴才立刻叫人去换!”
三首伸手就要上来撤掉那碗面,赵忠却伸手制止了他,“不必了,本王只是觉得仿佛许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面了。”
容宜主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到他大口大口吃着面的时候,神色里仿佛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赵忠连汤都用尽了,才仿佛有些不舍地放下了,“今日的面不大能入味。”
容宜主笑道,“能做到这样也是不错了。”
三首将一边的常服端到赵忠的面前,“奴才伺候王爷更衣吧!”
赵忠却摇头,“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是!”
单独的意思就是所有伺候的人都不要,三首连忙退出去,顺便把长秋殿门口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十丈的距离。
容宜主看着赵忠的神色不太对劲,“忠仁,你怎么了?”
赵忠的眼神划过那一套浅灰色的常服,那是他素日里穿的颜色,他在战场上待得久了,看不惯那亮色,反而这灰色最合他的眼,若非出门,平日里常服也大多都是浅灰。这衣服上透出来的淡淡熏香,也是他平日里点的松香,这样的味道平淡而悠远,有的时候点来静静心,比什么都有用。而在衣服上熏松香,连三首都不会留意,只有容合德会。
赵忠轻轻开口,“我只是想要知道,合德去哪儿了?”
赵忠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你在这里,那么合德呢?她在哪儿?”
赵忠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说容宜主能离开宫廷到仁王府而不被任何人发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容合德替代了她的位置。
果然,容宜主道,“她在宫里,她才是容妃,从今往后,她就是容妃。”
赵忠忽然想起了,当初容合德离开军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不定届时还能送王爷一份大礼。”
原来这就是她要送给自己的大礼。
容宜主慢慢坐下,“合德说,她很爱你,所以她不希望看见你痛苦,她能做到的就是把我从宫里换出来。”
“虽然你们长得像,可是宫里认得你们二人的人也不少,若是事发,你叫她该如何?一旦事发,她立刻就会性命不保!”赵忠厉声道,“她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
容宜主摇头,眼神中却透露出狠厉来,“不会的,合德说她会设法得罪胡贵妃,她会去冷宫,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互换了身份,就和当年她顶替了我一样。忠仁,我们走吧!我们不要再留恋这个地方了,我们回到村子里去,就像当年一样,我们在哪里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赵忠的眼神却冷了下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宜主,“她是你亲生妹妹!你让她进冷宫?你疯了吗?冷宫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进了冷宫不死也疯了,她的身子一向不好,在那种地方能捱多久?宜主,合德没有错,她何其无辜,你竟然要她为我们的自私承担那些后果!”
“对,合德没有错,对,她是没有错!”容宜主抬头质问赵忠,“那么我呢?忠仁,那么我呢?我有错吗?我不无辜吗?”她每问一句,就仿佛有一把刀刺入赵忠的心里一般。
容宜主流着眼泪问他,“忠仁,我是自私,可是宫里的生活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要再在那里待下去了。我每夜都会梦见你,梦见我们从前在村里的日子。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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