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嗯”了一声,容合德心思纯孝,也的确是如此。
“那其他人呢?太医们都有没有替皇上每日诊脉,结果到底如何?”
暗探犹豫了一会儿,赵忠眼睛微微眯起来,语气阴冷,“说!”
暗探道,“皇上的身子已经透支了,太医们的态度很叫人捉摸不透,似乎其中也有胡贵妃的用意。不过容妃似乎私下里也寻了不少的秘药给皇上用,这才算是暂时保住了皇上的一条命。只是就算保住了,也不过就是这么些年了。”
“就是这么些年了?”赵忠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暗探点头,“太医们都是这样告诉胡贵妃的。”
“太医们?怪不得皇上的病到现在也好不了,翎王这样着急扳倒太子,看来太医院早就被胡贵妃所掌控了。如此,便是皇上想要好,恐怕也难了。”赵忠沉思了一会儿,“既然如此,你去替本王带个话给母妃吧!告诉母妃和容妃好好联手,既然容妃没有子嗣,必然会全力设法治好皇上,告诉母妃,若是容妃有什么需要的,就行个方便。至于容妃……”赵忠顿了一下,“王妃那里你多看着些!”
“是,属下明白!”
赵忠挥挥手让他退下了,虽然赵嬴在许多事情上都对不住自己和母妃,但是听到他要死了,赵忠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说到底,他们是血亲,身体里留着相似的血脉。赵嬴还是他父亲,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赵忠扶着额头,自己还没来得及等到皇位,那么他就不允许赵嬴还有半分的以外。他想了想,高声将帐外的三首唤进来,“三首,你去叫黄将军他们进来,本王有事情需要和他们商量,另外,本王要上请安折子,你去准备笔墨来。”
至于何园这枚钉子,是时候该用出去了!袁氏这帮子党羽贼心不死,那么就不要怪本王狠心,兵权,是时候该慢慢收回了!
赵忠看着何园,伸手给了一道任职令,“翎王先后已经送了两封信来,说是要本王调送一支可靠的军队给他。本王想来想去,索性还是送你去。”
何园不解地朝赵忠看去,试图想要从赵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事实上证明,他失败了。赵忠始终都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给他。
“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这些年,何园也知道,虽然明面上他还是赵忠最信任的属下,但是他自己知道,赵忠分明是有所怀疑自己是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了,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交代他去办,这到底是何用意?是试探?是纵容?还是利用?
赵忠也不解释,“那你到底想不想要去呢?当然了,你若是想,本王也不叫旁人来插手,全权由你负责,独当一面。你若是想要继续待在军营里,本王也不勉强。去或是不去,本王就交由你自己想,考虑清楚了再说!”
何园看着那份公文,如果离开了军营,其实他的用武之地就更大了,如今太子已经倒台,他若是想要另谋出路,必须要另外想办法,不管要不要复立太子,终究他已经不能成为仁王的人了。而翎王这些时日一直都从鲁地调兵入京,这何尝不是他的一次机会。
他再看见赵忠的脸,仿佛觉得赵忠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狡黠,仿佛是算好了,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一份诱惑。的确,他只能生生掉入他的算计之中,这世上的阳谋从来都比阴谋可怕。
最终,何园点头,“是,属下愿意领命!”
“很好!”赵忠将公文放到他的手里,“那么本王就吩咐你,明日,便带着你的属下出发前往鲁地,到时候,自会有人去接应你们。从今往后,你何园就不再是本王军中的一员。”
赵忠挥挥手,“去吧,有些事情,你好自为之,本王不计较,不代表没有人会计较!”
何园接过公文,赵忠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他安排了,就冲这一点,他是感激赵忠的。
何园离开帐子之后,赵忠便问三首,“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三首点头,“一切都按着王爷的吩咐安排好了,翎王那边也已经传信过去了,待何园去了京城,自有翎王做主,不必咱们去动手。”
赵忠朝帘子外看去,何园的背影越来越远,“其实当初本王也是这样信任何园,只可惜,他太不知足。”
“其实王爷早该下手了,这样的人留在军中迟早都是祸害,如今才动了他,也算是仁慈了。”
赵忠微微抬首,“如今也快到冬日了,你传信给翎王,本王五年镇守之期一到,要求回京述职!时候就定在年关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十七年,他已经等得够久了,没有了太子和翎王,大楚的天下自然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赵忠的眼神里仿佛是有什么逐渐燃烧了起来。
有赵忠的兵力作为后援,翎王自然是举手欢迎赵忠回京,尤其是到了年关之际,有许多重要事务,比如祭祀天地,翎王作为一个皇子,想要名正言顺又要叫朝臣服气,赵忠的兵权是他不能少的助力。
赵忠一到,翎王便亲自前去迎接,还拍着赵忠肩膀道,“六弟一回来,本王的心也就定了。”
赵忠却是眉头紧皱,“本是手足,三哥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弟弟十分担心父皇,不知可否让弟弟进宫去给父皇请安?”
“这是自然!”翎王道,“父皇这两日身子算是有所好转,昨日看到弟妹在一边侍疾还问起六弟你的近况。听说你还在边关镇守也是担心不已。既然回来了,也是理当先去给父皇请安!”
赵忠一路跟着翎王进入了乾政宫内,不过五年不见,赵嬴的模样却仿佛是老了十来岁,干枯的脸上呈现了死寂般的神色,如今也是头发花白,看起来仿佛是六十余岁的老人了一般。赵忠心下有些不忍,靠近榻前行礼,“儿臣边关戍守归来,给父皇请安!”
赵嬴仿佛是没有听清楚似的,“是,是恩儿吗?”
赵忠心中一凛,一旁翎王的神色也是顿时沉了下来,说到底虽然赵嬴狠心废了赵恩,可是赵恩在赵嬴的心目中却仍旧是无人能及。
赵忠忍下不甘,脸上沉痛非常,“父皇,是忠儿回来了!”
“哦,是忠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外头辛苦了。”赵嬴的声音里虽然有一些失望,可也有不好的赞赏和心疼,也总算是叫赵忠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赵嬴强撑着起身,淑妃只好扶着他坐起来,“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跟忠儿单独说说。淑妃,你也先下去。”
不多时,翎王就带着乾政宫里的人都下去了,赵嬴对赵忠伸出手去,“忠儿,你靠近一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赵忠伸手握住赵嬴的手,然后坐到赵嬴的榻边,“是儿臣的不是,应该早些回来的。”
“不!”赵嬴微微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大病一场,免不了西南和月氏都要虎视眈眈,朝堂和外患都是艰难,你能替朕稳住边境,已经实属不易了,朕心里都很清楚。何况,你的王妃,朕不得不说,你的确娶了一个好妻子,这些时候来替你尽孝朕的榻前,看得出来,她是个贤惠的。有她在,朕就不必担心你了,你从来都不会教朕放心不下。”
赵忠低下头来,“儿臣这些时候不能尽孝父皇榻前,也就只能让王妃替儿臣服侍父皇。只是父皇的身子……”
赵嬴点头,“朕自己的身子,朕也有数,只是朕不知道,你这一次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朕想要听你自己说。”
赵忠心中了然,赵嬴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内里却是十分清明,朝堂边关之事,恐怕也是洞若观火。只怕这一次,翎王和胡贵妃是真的打错算盘了,也是,赵嬴是什么人,怎么由得门阀世族在他面前放肆!
赵忠环顾周围,压低声音,“儿臣此次回来,一是为了回京述职,儿臣已然在边关戍守了五年,有许多军中的事情还需要回京请父皇定夺。二来,也是想要探探父皇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朝堂之上的事情,儿臣并非没有耳闻,朝堂不安,边境也会不宁,人心惶惶,实在叫儿臣担心。另外,三哥一心拉拢儿臣,儿臣并非没有犹豫,可是儿臣更想知道父皇的心意如何。若是父皇真的要传位给三哥,那么儿臣自当竭力辅佐。但若父皇并非是这个意思,儿臣也希望能在这些事情上助父皇一臂之力,免父皇烦忧。”
赵忠将话全盘托出,反正便是赵忠不说,赵嬴也会知道翎王如今在拉拢自己,如今这样坦然说出来,反而才能打消赵嬴的疑心。
赵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忠,最终点头,“朕终究是没有那一份心。朕已经教出了一个废太子,不会再有第二个。”
赵忠虽然讶异赵嬴对他的信任,却也明白了赵嬴的意思,随即点头,“儿臣明白了。儿臣会替父皇看好朝堂的。”
赵嬴点头,“朕也知道,这些年终究是委屈了淑妃和你,但是忠儿,朕也是无奈!”
赵忠笑着道,“儿臣都明白!”
明白他即便是舍弃了太子和翎王也不能立自己为太子的无奈。
翎王一直等在乾政宫外,虽然他已经收买了一些乾政宫侍候的人,但赵嬴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出去,连李畅都没能谨慎伺候,他实在是没能探听到什么消息。这时候一见赵忠出来了,立刻便迎上去问,“六弟,父皇单独跟你说,可是说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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