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哥哥啊!喜怒无常、行止怪异、生拿硬抢、夜游症多管闲事。好嘛,啄木鸟大婶医术上有关癫狂病的症状他都占齐全了。趁着无人察觉病程尚浅,得赶紧医治!
韦婳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玄衣男子,做足了一副午夜梦回的痴呆相,迷糊道:“哥哥?你又来上茅房吗?”
处事严谨板正的青丘国主一个踉跄,差点栽进猪圈里。咳了两声严肃道:“我来给你养的宠物猪崽送饲料,恰巧看到有贼人爬墙,就顺手给绑了。”
绑了?绑哪里了?那可是治好了她失眠症的恩人呐!说不定这个会一百零八种动物语言的贼人也能治好韦夜的癫狂症呢?此等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怎能如此粗暴对待。
“怎么你心疼了?”发觉韦婳脸上有痛惜的表情,韦夜怒不可抑,“你从前那些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整天跟一个傻瓜混在一起,迟早也会变成个傻瓜!”
猪圈后方的阴影里,一个五花大绑的红色物什轻轻的抖了一下。
“阿婳,难道你是在故意气我吗?还是你已铁了心要嫁给这个爬墙的贼人了?”韦夜手撑着额头,两道浓眉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本就黯哑的嗓音甚至带了哭腔,“你难道不懂我的心吗?这几百年我一忍再忍,每次受不住都会借口闭关喝个酩酊大醉。但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面对你,眼睁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不再撒娇,离我远去?阿婳,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若嫁给别人,我……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处事严谨为人冷漠的青丘国主忽然捂住了脸,冰凉的泪水从他纤长苍白的手指间滴漏,胸腔中压抑着呜咽之声。
终于说出来了,其实并不困难。只是埋藏了太久的情感一旦爆发,却是收也收不住——韦夜羞恼的发现他的泪水实在是太多了。
“呀!哥哥你怎么哭了嘛?”乍一见韦夜这副样子,韦婳惊慌失措,踮起脚抹着韦夜指间滑落的泪水,急急解释:“我怎么会嫁给爬墙的贼人呢?只是觉得他颇有才华,不忍心将他像寻常贼人那样处置罢了。哥哥的心意我如何不懂?如果可以,阿婳也想永生永世陪着哥哥。”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韦夜颤抖的双肩终于松弛下来,可仍旧用手捂着脸,不肯让韦婳看到他的样子。过了半晌才恨声道:“他有甚才华?只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傻瓜!”
阴影里,那一捆红彤彤的物什再次抖了抖……
诚然,不辞辛苦深更半夜爬墙头却只为表演动物嚎叫的贼人是傻了一点,但与患上癫狂症犹不自知的韦夜相比,还是机灵了不少。只是韦婳没想到,哥哥的癫狂症已然深重,竟要用幻想来麻痹痛苦。无奈韦夜的想象力着实匮乏,硬生生将妹妹臆想成了暗恋对象。这个黑锅,她背得委实壮烈冤屈。
叹了一口气,韦婳拾起掉在地上的玄色披风,体贴的为韦夜披好。沉浸在酸楚悲戚之中的韦夜总算有了回应,抬起苍白的脸对着韦婳凄凉一笑:“阿婳,你不会怨怪哥哥吧?”
“不会的,我怎么会怪你。”韦婳摇头,冲口而出,“因为哥哥病了嘛,要赶紧医治。”
韦夜一愣,大惑不解:“我什么时候病了?谁告诉你我病了?”
“那还要别人告诉我呀?”身穿碧绿罗裙的少女面庞白皙,一双弯弯月牙眼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哥哥举止失常,今日又情绪失控,可不就是病了嘛?而且病入膏肓。”
“举止失常,情绪失控……”韦夜默默念了一遍,紧皱的眉头一寸寸舒展开来,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病入膏肓,原来我真的病了,得了相思病!”
呃?明明是癫狂症好不好?典型的讳疾忌医。韦婳咬着手指甲,怜悯的望着韦夜。只听他又说:“我这个病缠绵千余载,今日总算上苍有眼。如此想来,以往受的那些折磨苦楚又算什么?有妻如婳,夫复何求!”
呵呵……呵呵呵……韦婳揉了揉发僵的脸皮,十分应景的揉搓出两团娇羞的红晕,看得韦夜一怔。
“阿婳,你又调皮了!”韦夜叹息,深邃的金眸里暗潮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似炙热的岩浆汩汩沸腾,熏红了青丘国主苍白的脸颊。
“阿婳,你来做我的药丸好不好?”韦夜粲然一笑,犹如白玉兰突然绽放。
“唔——”毫无预兆的吻轻轻落在额头上,惊得韦婳猛然跳起。韦夜闪避不及,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苦笑。
“抱歉!又让你受惊了。”韦夜低沉的嗓音万般温柔。
诚然,她怎能与一个癫狂症患者一般见识,何况被哥哥亲吻额头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韦婳小脸一红,嗫嚅:“没关系。哥哥你的病要赶紧医治,可拖延不得了。”
韦夜又是一番开怀大笑。癫狂症最明显特征:乍悲乍喜,喜怒无常。
“差点忘了,那个贼人呢?你把他绑去了哪里?”韦婳小心翼翼的问。
癫狂症患者立刻收敛笑容,面色一沉:“怎么,你还记着他?”
可不记着嘛,他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癫狂症呢!韦婳垂眼对着手指,默默点头。
“哼,你倒是很诚实。”韦夜长袖一甩,满脸骄矜,“罢了,反正他也成不了气候。”
漆黑的夜里紫芒劈过,一团五花大绑的红色物什从猪圈后头冲天飞起,在空中优雅的翻了几翻,闷声坠落在韦婳面前。清凌凌的月色下,红衣少年被捆仙索捆成一个圆球体,四肢怪异的绞缠在一起,漂亮的黑色眸子正无辜的望着她。
“吴回?”韦婳嘴角抽搐,郁闷的捂住了脸。
“好了,随我回去罢。”韦夜牵起她的手,向来冰冷的大掌此刻却有着灼热的温度。
韦婳呆了呆:“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睡觉!”青丘国主笑了笑,坚定的握紧了她的手,“以后你与我同榻,省得有些贼人爬墙来扰你清梦。”
紫芒闪过,捆仙索消弭无形。然而红衣少年却再也看不见韦婳的身影,一连七日趴在墙头为韦婳唱的那些情歌算是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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