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辰咯咯地笑着在听,说很是喜欢江浸月送给她的香囊,听话地答应江浸月,今日一定不反对用干枯后的艾叶株体泡水熏蒸。
其实用干枯后的艾叶株体泡水熏蒸,不过是想要清心止痒,也是端午节小孩要做的事。
贴好钟馗像,任良站在门边移眼去看江浸月,任辰拉着她的手,煞有介事地在点头答应着些什么。挂在任辰腰间上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香囊,做成了小巧的花样,甚是好看。
同任夫人一道来到佛堂,颜如玉想不明白任夫人此举有何深意,却也分不出心思去深究,心里有另一件事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任夫人跪倒在蒲团上,颜如玉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那面目和善的佛像。听得任夫人声音有些沉闷,“玉儿,我并不是只知道今日是端午和芒种。”
佛堂里显得极为安静,只有点燃的香冒出的一缕缕的白雾,带着香燃起的独特香气。“今日还是良儿的生辰,更是你爹娘的忌日。”
任夫人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但一字一句早已让颜如玉失去了自由呼吸的深浅。她一下扭头去看任夫人闭着眼虔诚得双手合十,手上的佛珠被任夫人的手指数过了一颗又一颗。
颜如玉玉手轻握,便成了拳,紧紧地贴在蒲团之上。蒲团是上好的重锦剪裁的铺垫,绣着好看的粉色荷花,含苞待放。压在蒲团垫子上的力道大了,便可在颜如玉粉拳之上,印下荷花开的浅浅印迹。
只听任夫人低低道,“玉儿,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是厚生害了颜府上下。你心里,该是恨毒了厚生,恨毒了我,尤其恨毒了良儿吧?你该是恨我们不能救颜府,不能替你父亲脱罪,不能在颜府出事时不顾一切地站出来。特别是恨极了良儿不能同儿时你出事一般,时刻在你身侧保护你吧?”
要说任夫人这一连串的询问,更似是陈述。任夫人此时改唤任知府的表字,让颜如玉觉着,任夫人的话不是在问她的答案,也不是在问她的感受,而是在同她说起一件经年累月后在史册上不一定会留笔的案子。
颜如玉眼里有雾气,一层一层地慢慢扩散着,升腾着。好似随时可以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任夫人是何样的表情,看不清身处的佛堂是何种寂静的光景,看不清当下的人世是如何地动乱。
任夫人只是把手上的佛珠数了一遍又一遍,“玉儿,你别看我上了年纪,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明白,你定是信了别人说的,是别的朝臣说服厚生联名揭发了你父亲吧?”
揭发?听得任夫人说出这字眼,颜如玉哪里还沉得住气。任民育明明是诬陷她父亲,怎的到了任夫人嘴里,却成了揭发?
颜如玉心下冷笑,真是好一个洗白的说辞,好一个绝好的推脱,好一个高高在上的任夫人啊。
“很多事情,我说了,你必定是不信的。就如同很多人,你见了,自然是要存了些许的芥蒂的。我们两家,那般要好。谁会想到,会落得个如此下场。一家家破人亡两不知,一家受了朝臣猜忌被排挤外调。好好的两个孩子,被迫分离在天之涯,地之角。民育还一直以为终究会落得个,从此花落人亡两不知。良儿在找不到你的这些年,同你任伯父一般一直活在自责内疚之中。良儿自找不着你后,便再也不过生辰了。”任夫人也不急着听到颜如玉说话,静静地稳着她的语气和声调,一颗接一颗地数着佛珠,低眉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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