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雁荡山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由于常年人迹罕至,已经被灌木荆棘所盖住。高荀等人要上山,也是拿着长刀开路才能上去。而且在不知道罗峰和叶仁二人究竟在那里的情况下,很显然把寻找的难度加大了不少。况且王里正推断,前山没有埋人的大坑,要后山的半山腰才有,那里几乎没有人去过,而且时常有猛兽出没,所以叮嘱众人务必小心,免得落入大坑中被掩埋,或者直接被猛兽吃掉。
高荀记得上次和赵浩然钟玉素二人来雁荡山赏夜菊的时候,也没见得上面有多凶险,只是在一处绝峰之上,瞧见了一个穿着白衣女子那惊鸿一瞥,他闻着淡淡的花香,旁边还没见过世间竟有如此奇怪事情的王龟年戳了戳高荀。问道:“我只听说过昙花才在夜里开放。没想到在雁荡山上居然还有夜里开的菊花。当真是稀奇的紧。”
王龟年也算见识过许多奇珍异宝的人。竟对这雁荡山上夜里慢慢绽开的菊花感到新奇。纵观这种菊花,颜色鲜艳如残阳,龙爪状,模样比龙爪菊还小一个影子,而且更为奇怪乃是,只有在月亮照耀的地方才争先开放,而躲在黑暗角落未曾受到光照的则像小孩握紧的拳头。
“高兄。如此奇怪的花,总该有个名字吧。”王龟年顿下身来,准备摘上一朵。
高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倒是一旁的王里正就同失了魂那般冲了过来:“使不得,使不得。哎呀,我的王大人,这花摘不得,摘了会出事的。”
王龟年收回手:“此话怎解?”高荀也站了上来,愿闻其详。
王里正三言两语,很是简捷,道:“这叫Yin花,传言是长在黄泉路上的。若有人摘了一朵,魂魄就会被收进花里,永生永世都不能投胎做人。但凡在冤死的人较多的地方就会长出来。那是死者冤魂不散,在黄泉摘了Yin花,一辈子留在这里作祟,你要是摘了一朵,会引来鬼魂的。”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王里正道听途说,杜撰而来,却偏偏让心痒痒的王龟年立刻缩回了手不敢再乱动了。
高荀是个无神论者。王里正说什么,他只是听在耳里,一会儿就忘记了。他率领着庞大的队伍,浩荡在密林中开路,眼看着快爬到山顶,都没看见叶仁等人的影子。就在高荀打算是否让王里正带人到四处转转,如果再寻不到踪迹,就立刻往后山,甚至去王里正说的那片古战场去看看时,不远处谢邵那里传来动静。
“三弟。你快过来看看。”谢邵蹲下身子,捡起落在树丛中一支箭矢。“是他们二人用的箭矢。”
高荀也发现了这条线索,立刻派人在此周围查看,既然能在地上发现他们用过的箭矢,那就证明二人曾经来过这里。
事情果然不出高荀所料。王里正派下去的一批人,很快就在丛林的的灌木丛中,找到一条曾经通过人的痕迹,很有可能是罗峰和叶仁走过的路。这才找准目标的高荀,立刻有目的让人顺着这条通道慢慢寻下去。
山路崎岖难行,加上荆棘丛生,刮在人身上,甚至连衣服都会撕下一道口子。高荀走在中间,照王里正的话讲,看样子两位公子是闯入雁荡山后山了。这里森林密集,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迷路,甚至还会陷入万人坑中。随着一点点的深入,密不透光的森林中,Yin森森的,虽说外面正是中午,但里面却和黎明无异,有的人甚至鼻头都开始渗出冷汗。
这时候,高荀让众人敞开嗓子喊两人的名字。回音在林中回荡,激起一一阵阵栖息寒鸦飞起来的声音
在这荒山中行走,若不是仗着人多,一两人当真是有些害怕。
随着众人一路寻找,渐渐下到后山。这里的光景和前山不同。实打实的原始森林,参天的大树,几个人都合抱不下来,密密麻麻的枝叶横生在空中,让高荀感觉是否无意识件就闯进了史前世界。但又听王里正说,这里不过是后山的一角,由于里面极度危险,所以连那些老猎人都不敢进这里来,树木也没有被砍伐,才会长的如此之大。
高荀心里想着那两小子不会是真迷路在此。招呼众人尽量慢点寻找,千万不要走丢了,弄不好走进去就走不出来。
然而,就在高荀话才落下,每过多久,只听见前面一阵树木晃动的声音。众人以为遇见了野猪,纷纷拔出身上带来的武器,随时准备防卫。那却料到,在那先前晃动的地方,猛然跳出来两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是罗峰和叶仁。
高荀总算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让我们好找。”
高荀骂了起来,声音在林中就好像打雷那般。
“嘘!”叶仁立刻像高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别出声。”
他话音刚落。唰唰唰,一通黑色的箭雨就向高荀等人射来。顿时就看见王里正带来的一些村里的男丁死于非命。紧接着,数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昨晚那两个小鬼在这里。射死他们。”声音落下,噼噼啪啪箭矢射透树叶钻进人身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高荀等人像一只只被围在包围圈中的猎物,放佛在等待被人屠杀。
这一刻,是千钧一发的。数百支爆射下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像一张张天罗地网将高荀等人围在中间。那极强的箭雨,更是势如破竹的将高荀带上山来的人一个个瞬间秒杀,身中数箭到数十箭不等。如此突然的屠杀,是高荀始料不及的。好在他和王龟年二人的身手还算过得去,在箭雨中夹缝重生,硬是将不会一点招式的谢邵给保了下来。
“草。别让老子逃出去。”谢邵被高荀挡在身后,幸得罗峰和叶仁二人见他们被围,手中的弓箭一刻也不停的为他们掩护。他们两伙人立刻汇集在一起抵御强敌,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战友,谢邵虽处在危险之中,但也忍不住骂了几句娘。对袭击他们的这伙人来历不明不说,而且在眨眼功夫就失去了那么手下,照此下去,等到那伙人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只怕全部都将死无全尸。
王里正从来就没经历过枪林弹雨,被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一吓,如不是王龟年护着他,只怕早就万箭穿心了。他吓的几个狗吃屎滚倒高荀身边,看见死伤过半的队伍,王里正想不通这雁荡山上还有如此魔鬼,撕扯着几乎沙哑的嗓子,吼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想到瞬间功夫高家村就失去许多壮劳力,王行军这个里正就红起了眼睛。他虽然是个王姓人,爱贪图小便宜,爱使Yin招,但心里其实还是对高家村有点感情,眼见自己带来的人此刻惨死在面前,心里如何不伤心。
经过先前那番击杀之后,高荀数了数还站着的人,一双手都数的下来。好在这群贼人只是从三面围上来,给他们留有一片可后退的依靠。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环境,高荀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否则他们可能就要葬身在此。
“前面的好汉。我等误入你们的地方,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大家给条活路,以后定当重谢。”
高荀可不管别人杀没杀自己的人,就算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乱杀无辜,他此刻没刀没兵,怎么能碰硬,姑且先和对方说说话暂缓谋之。
哗啦啦。在高荀话音刚落。从四面八方原本茂密的灌木丛中齐刷刷跳出来约莫几百号人。装扮和野人无异,肤色古铜发亮,豹皮短裙,**着上身,拿枪、拿箭、拿刀、那矛,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只隐藏在深山老林的原始部落。
众人皆是一惊,这样的人在大唐还真少见,除了蛮夷之外,他们想不出还有那些人是如此装扮。
出来就好,老子就怕你们躲在暗地放冷箭。高荀望着那群人中较为高大看样子是个统帅的人。道:“我等几兄弟不过是上山来打猎,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高荀尽量先说些好话,对方若是放人可好,他等会儿就去青祁领兵前来剿灭,不能白白牺牲高家村的人。
那汉子望了高荀一眼:“那两个小鬼,也是你们一伙的?”
高荀心中猜出难道昨夜两人在此做了什么事情。他点头道:“不错。我们是一伙的。”
“那就好。”那黑壮汉子得到高荀的确认,二话不说,把手一摆,“一个活口也不留,全部坑杀了。”
事情再次弄到剑拔弩张的地步,高荀才意识到事情并非他想的如此简单。难道是昨晚罗峰和叶仁二人上山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如今正要被人杀人灭口。
他也管不得多少。如此情况下,不得不和这几百号人拼了。运气好,能够借着地势逃脱,运气不好,那他高荀只能和家里众位娘子永别了。
“孟大。接箭。”决不能坐以待毙的叶仁为高荀扔过去一把弓箭。是昨夜他们从对面那群人中夺下来的。如果说今天的情况已经是九死一生,那昨夜叶仁等人几乎是闯了一会地狱。在为高荀配备武器的时候,他也捡着重点,对高荀,道:“孟大。我和老罗昨夜上山来打猎。偶然听见有人这山中人声鼎沸,趁着入夜查看,却被我们发现这群人居然在雁荡山上私自铸造兵器。原本打算先行下山告诉你,谁知暴露了行踪,我们不得已让坐骑冲出重围向你报信。在这林中躲了已经有一天一夜,哪知今天你带人寻来,俨然惊动了那群贼人,这才中了埋伏。看样子,今天我们难免血战一场了。”
叶仁叹了口气。迅速从背上抓出四支箭矢。他本来就善骑射,一弓四箭,更是他的一种绝技,当下射出四箭,对面就有四人立刻应声倒下。
高荀大叹一声“好”叶仁果然名不虚传。但他自己也不示弱,如今有弓在手,又见谢邵和王龟年分别都有一把弓箭,心里面夸奖罗峰和叶仁这两小子临危不惧,颇有大将之风,肯定是想到他们此番前来会有一场恶战,昨夜缴获了对方不少武器。现在也正好派上用场。
王里正并不善射,但胜在对雁荡山一带的地形较为熟悉,据他推算,此刻他们正处在雁荡山后面,前面有人围堵,唯有身后还有一条退路,不过,哪里却是万丈深渊,根本就是无路可退,也难怪那伙贼人偏偏给高荀等人留了后路,原来是条绝路而已。
唰唰唰。
正前方,密密麻麻的弓箭射来,打得树林中沙沙作响。如此境况,比起当年高荀大战孙龙那一战还要激烈不少。很快功夫,在对方连续几轮的进攻下,高荀带来的人就只剩下七八个人了。
“杀啊!杀!”
此刻,无数紧追在后面的贼人已经喊了起来,声音滔滔,连地上的土都震了起来。
幸得依靠地势后退的高荀就好比一头困兽。恨不得放开一切咬上一口,就算死也值得了。手头剩下的箭矢不多,难道真的要在此绝命?高荀看了眼身边还剩下的人,都是一群真心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
星河一声大吼,最后射出一箭,硬是把弓给拉断了:“罗峰,叶仁,等会儿我和你们柴哥还有王哥断后,你们和王里正寻找出路。切莫管我们。”
罗峰和叶仁立刻停下来:“要死一起死。当逃兵,我们可不干,丢我家老子的脸。”两人皆是抹了一把脸。眼睛红红的。
“嘣!”
就在高荀被逼的精神有些失常的时候恨不得一脚把两个小崽子踹下山的时候。站在他前面的最后一个高家村的男丁,就在他跟前直挺挺倒了下去,一箭穿心,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死的太干脆了。
“走!”这个时候,高荀的语气非常坚定。仅剩的六个人中,罗峰和叶仁年纪较小,他就算对不起天对不起地,也不能对不起薛施雨和罗家的人。让他们二人先走,若能逃脱当然是好,不能逃脱,那只能任命。
两人从没见过高荀如此认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僵硬的比阎王还难看。
他们两人同时抹了把泪:“孟大,柴哥,王哥,你们三个保重。”
“哭。哭个锤子。清明、春节别忘了给我们三人烧纸钱。记得给你柴哥烧两个漂亮的丫鬟下来伺候。”
二人点头,王里正不敢耽搁,领着二人就窜入丛林之中。
“好啦。都放马过来吧。你爷爷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精神舒爽的谢邵提着一把刀就冲了过去。
“柴兄,打架怎么少的了兄弟我呢。”王龟年也拿着一把大刀紧随而上。
留在最后的高荀笑了笑。“二哥,王兄,还有什么遗言,大家不妨都说出来。说完之后,我们再痛痛快快厮杀一场。”
疯子,绝对是疯子,被逼到如此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那群围追高荀等人的贼人竟然被这三人莫民奇妙的话给镇住。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谁也不敢先冲上去。
柴小一下子乐了。
“艹。这回要是能活着走出雁荡山,老子一定要娶十多房妻妾,生一大堆儿子,免得我柴家到我这里就绝后了。那可真是天打雷劈了。”
谢邵本Xing不改,能在临死时候说出这翻话,也算他大彻大悟。
王龟年忍住不笑:“柴兄。那你可比种猪还厉害。小弟佩服。”
少继续说着高荀的口头禅。“少他娘给我装清纯。我宁愿相信青楼里的姑娘个个是贞洁烈女,也不相信你王龟年说的话。”
王龟年老脸一红:“要是我能活着走出雁荡山。就娶两个娘子,生几双儿女,告老还乡便是。”
这两个人,都如此时候,还有心情说那些。
高荀自叹了一声,心里默默想着:“高贵贴心的云姨,温婉贤惠的薛施雨,调皮捣蛋的吕凝,任Xing倔强的映寒,神秘莫测的仙子姐姐,学问渊博的杜夫子,纯真可爱的疯丫头,乖巧怜爱的金风玉露,与世无争的小兕子,金枝玉叶的柴夕佳,萍水相逢的萧龙儿,铁面无私的魏蓉蓉,此生无缘的李海玉,太多、太多,让高荀都想不起来自己认识多少的女人。
越想越乱,高荀干脆不想,大声喊了出来:“老子今天要是能走出雁荡山。我他妈就去长安相国寺当和尚去。”
“噗嗤。”谢邵和王龟年笑了起来:“这个我信!”
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兄弟。艹。高荀骂了一声:“这个,老子也信。”他说着,单刀在手,原地蹬了一步,赫然已经跳出去迎战了。
高荀那一跳可是卯足了劲,加上三人皆是不要命的往那伙贼人冲了去。如此近战根本就不适合用弓,那伙贼人也不敢冒着误伤自己人的危险,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显然是想着轻松收拾三头困兽做收尾工作。
高荀手中的长刀,是那种长柄弯刀,样样式和突厥人打造的兵器相差无几。刀背很宽,刀刃很利,属于那种砍在骨头里就能听见嚓嚓碎裂声音的利器。高荀虽说是以文章考中的状元,但武功并没有落下,每天傍晚早晨还是照旧练习,才至于他那胫骨没有松懈,一静一动,就好比苍鹰搏兔,完全可以说收放自如。要说三人中,谁的武功底子差点,非那个常年躺在娘们肚皮上的谢邵莫属。
“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姑且不论生死,好好厮杀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十个,就是到了地狱也高兴。”高荀说些话出来给自己人涨涨胆子。如此森林地形,并不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三个人,对付几百号人,就算拼到力竭,定然是凶多吉少。
王龟年抹了把粘在自己脸上的鲜血:“孟兄。我敢打赌,到最后,一定是你先倒下。”
“得了吧。”高荀同样笑了起来。
对面那群贼人中领头的不相信世上当真有不怕死的人:“杀。一个也不留,随便派一队人从旁边抄道过去,务必将那走掉的三人一并抓来杀了。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那我们全都不得好死。”
那领头的显然说的是私自锻造兵器乃是死罪,当然不许今天有任何知情的人走出雁荡山。他话才说完,他身边的人倒是忠心,齐齐向高荀三人冲来,另外一小队也去追寻已经在掩护下逃走的罗峰和叶仁。
高荀不敢大意,以前打过群架的经验让他对一对多的战略并不陌生。加上他手里面有刀,玩起来更是不要命那种,连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是人,所以别人想要近他身,还的确有点困难。
嚓嚓嚓,高荀舞动大刀就是一阵乱劈。没什么套路,是他自创的乱砍十八式,威力却不容小觑,狂风扫落叶就唰唰唰放倒几号贼人。
那头领见几个剩余势力中,就只有高荀这票人比较猛,他立刻提刀过来相会。嘴里面呵呵笑道:“兄台的身手不错嘛。”
高荀跳起来一刀了结了一个贼人。眼睛死死盯住那领头的,鞋子蹬着地面,随时准备迎接这号猛人的进攻,道:“还凑合。马马虎虎。”
那人面色铁青:“那我就来了结你。”
他说着,身边的众贼人已经为他让出一条路子直通高荀的面前。他们显然是想到自己的头领不出三招就结果这人的Xing命,早已经做好拍手叫好看戏的准备。
高荀再也沉不住气。挥刀挡在胸前。身子后退了一步。硬是将那人的进攻挡住。
初攻就被挡了下来,那人挥动的单刀霍霍生风,在高荀眼前耍的的眼花缭乱,比起他那乱砍十八式,很显然正统不少。没有多少花花招式,直接一个临空半月斩向高荀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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