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蛛丝马迹

车子行驶在霞埠镇那富有江南水乡特色的青石路上，颠簸不平。刚驶近那座小洋楼，柳昀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头。

他在小洋楼前停下了车，后面那辆军车也戛然而止，全副武装的公安战士们动作迅速地跳下了车，默契地持枪布成了警戒队形。

柳昀从车上跳了下来，看着小洋楼前的那一幕，不由得双眉紧锁。

只见十几个男女老幼，都跪在小洋楼前，不住在磕着头。在他们面前，还插着两枝点燃的蜡烛和三柱香，一堆纸钱还没完全烧尽。

见到柳昀带队前来，那人群既没躲开也不慌乱，依旧在一个年长的老婆婆带领下对着小洋楼磕着头。

柳昀走到了那老婆婆跟着，俯下身问道：“老婆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老婆婆边磕头边嘴中念念有词地念叨着什么，见柳昀问他，抬起头看到了柳昀的公安军装，这才停止了磕头，神色略显紧张地说道：“公安同志，张强、张小冬、张小根这三个孩子和阿六死得太惨了。他们肯定是招惹了这小洋楼中的女鬼，我们便在这里祭奠他们，同时也求那女鬼不要再杀人，还我们小镇一个清平。”

柳昀惊讶极了，虽然他早就估计到敌特想利用鬼怪杀人之说来惑乱人心，可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他默默地站起了身，隔了好久，才吩咐虞瑾和许大福做好群众思想工作，驱散了祭拜的人群。

柳昀决定，这次搜索先从外围开始，因为他心中认定，问题就出在小洋楼内，先排除了外围的可疑之处，再集中精力搜索小洋楼内部。

公安战士开始按照柳昀的命令，以小洋楼为中心，在方圆百米范围内仔细搜索。柳昀则带着虞瑾和许大福，沿着墙边，绕着小洋楼不住地打量。

不到一枝烟的功夫，所有战士已经结束了外围搜索，仍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们在小洋楼四周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等待着柳昀的下一个命令。

柳昀吩咐每隔二十米留下一个战士在小洋楼四周警戒，其他战士则进入小洋楼内搜索。

他点着了一枝烟，一言不发地看着小洋楼，呆呆地出神。

不多时，所有战士陆陆续续地前来报告，和前两次一样，仍是没有发现小洋楼中有任何疑点。

柳昀淡淡地道：“你们当然不会在小洋楼中搜索到什么的，因为这个小洋楼中，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夹层暗室。”

此言一出，虞瑾惊讶地道：“柳科长，既然你知道这不洋楼中没有暗室，那你还大张旗鼓地带领我们前来再次搜索干吗？你这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柳昀淡然一笑道：“小虞，我说这小洋楼中没有暗室夹层，可并不代表这小洋楼中没有秘密啊！”

虞瑾更疑惑了，和其他战士都瞪大了眼睛，急切地等待柳昀说出下文。

柳昀面向虞瑾道：“小虞，你是在苏联受过特种训练的，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按你的想法来回答。”

虞瑾点了点头，柳昀道：“小虞，现在我来假设一下，你就是潜伏在这个小洋楼内的高级特务。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你为什么要潜伏在这里？”

虞瑾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柳科长，如果我是那个大特务，潜伏在这里的目的，当然是想搞什么阴谋破坏呀！”

柳昀道：“那么我再问你，在你没得到上级指示前，你会有什么行动吗？”

虞瑾想了一下道：“从这座小洋楼中出现那个所谓的女鬼，其实是国民党保密局顶级杀手吴亚萍后，我就猜想，与她一起潜伏的特务，肯定是职位很高的老牌特务。而这样的老牌特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他们的潜伏任务，一般是战略级的，决不会只是想杀几个人那么简单。”

柳昀赞许地点点头，虞瑾见到科长肯定自己的见解，顿时神采飞扬，兴奋地接着说道：“既然老牌特务负有重要的使命，那么，和他联系的上级，应该就是在台湾的国民党保密局本部。”

柳昀呵呵笑了起来，问虞瑾道：“小虞，你说得没错。那么我再问一下，这个老牌特务，又是依靠什么和台湾方面联系的呢？”

虞瑾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柳科长，我明白了。这个潜伏在小洋楼中的老牌特务，只能用无线电和台湾方面联系，获得台湾保密局的行动指令。也就是说，在这个小洋楼中隐藏着敌特的电台。”

柳昀笑而不答，虞瑾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又不妥，她几乎是自言自语道：“这也不对啊，我们的战士搜索了这么多遍，也没找到可供敌特电台活动的暗室。难道特务以前是在这小洋楼中某一个房间发报的？可这也太危险了，他们就不怕暴露吗？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柳昀淡淡地道：“小虞，敌人当然不可能猖獗到把发报机放置在明处，那样也太愚蠢了。可这小洋楼中藏有电台，那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了。一方面是我们的无线电监听科的同志，捕捉到了霞埠镇方向有大功率敌特电台在活动的迹象，另一方面，张小根也跟我们说过这事。”

虞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道：“张小根？就是那个因为从小洋楼中早回而躲过被吴亚萍割喉一劫，却因惊吓太大而昏迷不醒，最后又被黑猫社特务莫金花用毒针杀害的那个学生娃吗？”

柳昀点了点头，虞瑾吃惊地道：“柳科长，难道张小根曾经苏醒过，只对你一人说起过这事？你可把我们所有人都瞒过了哦。”

柳昀嘿嘿一声道：“张小根从小洋楼中受惊吓回去后，直到他死都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根本就没有清醒过。”

虞瑾奇道：“柳科长，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快告诉我们吧，张小根到底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昀狡黠地道：“从我们第一次探望张小根开始，我就起了疑心。张小根在昏迷中不断地发出呓语，虽然看似是胡言乱语，可往往人在这种状态下，说出的都是真话。你们想，张小根说他和张强、张小冬刚刚进入小洋楼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而那种声音他们从没听过，这会是什么声音呢？”

虞瑾楞了一下，慢慢地道：“他们进入小洋楼时，已经是夜深人静。而这个时候，也是敌特趁着人们休息，不容易让人发觉而采取行动的最佳时间。”

“难道是他们正在发报，那发报声虽然经过许多障碍物，却仍让张小根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对，应该就是这样，那三个孩子土生土长在这里，从没见过电台，当然也没听到过发报的‘滴、滴’声了。”

柳昀笑道：“对，我当初就这么怀疑过，只是一时没想出头绪，就把这一重要线索晾在了一边。今天来霞埠镇前，听到李部长告诉我，这一带方向有大功率电台在活动，我立即想到了这一线索，把它们立即联系在了一起。”

“由此我推测，这部大功率电台，必定隐藏在这小洋楼中。那么为什么我们几次搜索都没有任何发现呢？”

众人都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们明白，柳昀科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都不禁焦急地等柳昀说出来。

柳昀沿着墙边走了几步，来到一根粗大的落水管边上，指着地下道：“这小洋楼中，确实没有暗室夹墙，但并不等于它没有秘密。它的秘密就在这地下，我可以肯定，在我脚下，就有一个绝密的地下室，而那个地下室，必是潜伏特务的栖身之所和敌特电台所在地。”

虞瑾吃惊地问道：“柳科长，你刚才没有进去搜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有地下室，而且就在你脚下呢？”

柳昀微笑道：“小虞，敌人要发电报，得具备什么条件呢？”

虞瑾脱口道：“那首先得需要一部电台，还得有电，当然，也可能在没有电的情况下，使用手摇发电机。其次，还得有一根没有干扰的天线。”

柳昀呵呵乐道：“小虞，我再问你，这一切条件具备后，还需要什么？哈哈，这个就不用你回答了，当然是发报人员。既然是人在发报，那么他就需要生存下去的环境。地下室中可以储备大量粮食，可更需要良好的通风，以便能正常呼吸。”

他敲了敲那根粗大的落水管道：“你们看，这落水管为什么不象正常的落水管一样，在接近地面时就没了，以便排水呢？它直通向地下，你们不感觉奇怪吗？难道把雨水直接排放到地底下？”

虞瑾如梦初醒，惊叹地道：“柳科长，你观察得可真仔细。没错，这样一根落水管，根本起不到排水的作用。因此，它事实上只是伸进地下室的一个通风口。可是，这天线又在哪呢？”

柳昀指了指天，大家都不解地抬起头，一时都不明白柳昀的意思。

柳昀淡淡地道：“这座小洋楼，是当年荷兰传教士所建，因而它配备了避雷设施。你们看，如果把这根从楼顶直通地下的避雷引线作为无线电发报的天线，是不是很巧妙，而且信号效果也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