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斋前,暗云四雀像一道黑墙挡在门前。
“小姐,不可以!”那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算郎家少主再重视,和广兰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能让尊如明月的小姐为那个女子破例救治。
广兰家是天下第一神医,身为古医传人的小姐有三不救:
不救无用之人。
不救不明之人。
不救卑微之人。
那个女子恰是三不救全占。
“让开,她是郎哥哥珍惜的人,对他一定很重要!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但我一定不会让她轻易死在我的面前。”她语气坚定,“如果你们还想在我身边,就不要拦住我。”
“小姐——”四人齐呼。
门倏然被打开,郎歌舒推开拦在门外四人,一把拉住广兰秀色,一脸急切:“秀色,她很不好,赶快进来看她!”
朱雀身形幻动,拦在他的身前,“郎少主,您该知道广兰古医的规矩!”
“我管你狗屁规矩,今天你们的小姐必须救沫儿,你以为你们几个拦得住我吗?”郎歌舒捏着广兰秀色的手腕,让她感觉有些痛楚。
“郎哥哥,你——”广兰秀色急急地想要阻止他,却发现自己已被郎歌舒挡在圈外。
暗云四雀被郎歌舒隐忍的怒意惊蹙,朱雀皱皱眉,没有丝毫退让:“请郎少主不要为难我们!”
“是吗?那我今天就一定要为难你了!”他的瞳孔渐渐紧缩,冷笑着放开广兰秀色。
郎歌舒轻扇寒衣,满树红叶肆意歌谣,黑发狂飞起舞,周身突然被橙色的战力光纹笼罩。眼里似有焰火燃烧,红莲歌舒倾刻间如邪神加身。
暗云四雀暗叫不好,立刻心有灵犀般从四方围住他,如闪电般的身影迷乱人眼。
“和我比快,你们比得了吗?”
四人的袖中飞出寒剑,高高腾起,运起周身武气,推气向圈中人。
人人都说战神姑白氏傲视天下,武技至尊星虹仙藐看八国,却从未有人知道笑傲江湖的红莲歌舒真正的底细,都知道他有郎家空间夹缝的祖力战力,却没人见过他出手。
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披着郎氏嫡子外衣的二世祖,这是外人的评价。
暗云四雀知道,那是因为郎歌舒不屑弄脏自己的手。那强大的橙色战力光纹几乎是神的战力存在,又岂是他们紫光级能抗衡。
即使知道,为了广兰家,他们也一定护卫小姐到死的那一刻。
四道人影化成虚无,击入。
却没想到四剑相抵,竟发出轰的巨响。阵中人竟消失不见,而四剑的主人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空中。
满天血红,朱雀睁大了眼睛,才看见血红的颜色是那郎歌舒的长袍。
他至上而下,一手抓向他的喉咙,眼底尽是血光。云雀见状,抛去长剑,用战气推向郎歌舒,青雀和黄雀也如此造法,顿时三剑凌厉破风而至。
广兰秀色不禁害怕地闭起眼。
周围似乎安静了,连风都停了下来,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她轻轻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红衣飘飞的郎歌舒一手钳住朱雀的脖子,将他抵到树干,双脚悬空;一手划出一道看不到的战力气盾,将三把剑阻拦在身外,三雀早已满头冷汗,控制寒剑的手臂无法控制的颤抖。
广兰秀色立刻上前:“你们不要打了!郎哥哥,你放了他们吧!我会救那个姑娘的。”
郎歌舒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松开朱雀,衣袖挥去,与气盾僵持的三剑已消失在空中,三雀失力地倒在地上。
“浪费我时间!你们的剑我收了,等我有空再还你们!”
说完,拉起广兰秀色进了屋里。
满叶飘零,无人的角落一道黑影隐没。
姑白九鹤平静地踱步于空旷的大殿,一会儿,他弯腰拾起桌前一只精美的酒杯,火光下的酒水闻起来异常芬芳醇厚,他仰首一饮而尽。
在他身边的修罗一如既往一身黑色的斗蓬,宛如黑影的一部分,无声无息、无欲无求。
从暗处闪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在姑白九鹤的面前单膝跪地。
“说!”
“四雀阻止不了郎歌舒,广兰秀色已决定救治胡沫儿!”
“连战神紫光五级的暗云四雀都失败,我真是小看了这红莲歌舒,想不到郎逍遥那个废人还生了一个这么有天赋的儿子。”他闻着酒香,说:“修罗,你果然说对了!”
修罗微微颔首:“虽然以前没人见过红莲歌舒出手,连姑白少主也未能入子息三公子之列,便能猜出这郎歌舒远不如表面那般无害。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不顾身份与暗云四雀动手。”
“无齿小儿!”姑白九鹤轻蔑一笑。再精明又如何,为了一名女子就这般不顾一切,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他冷淡地对黑衣人,说道,“继续盯着!”
黑衣人点头,与来时一般消失在大殿之中。
铁衣斋前的暗云四卫在一番休整好,轻声推门进屋,站在广兰秀色不远的地方,看她此时正为床上的女子把脉。
郎歌舒瞥了他们一眼,这次倒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关注着广兰秀色,见她一直拧着眉,心里总有丝不安。
“四雀!”
“小姐!”四人齐答。
“你们都出去外面等着,全都在这里,我无法安心医治。”
“小姐。”他们齐声,却看到一边的郎歌舒正冷眼瞪着他们。好像他们要再说一个不字,就把他们像那三把寒剑一般扔到空间夹缝里。
“出去!”
四人踌躇了一下,纷纷领命出了屋子。
屋子里除了床上躺着的人,也就剩他们两人。广兰秀色轻叹了口气,将手移开那凝白的手腕,并且将那只手细心地放进被子里。
“她为什么会吐血晕倒?”
“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心律不整,全身滚烫。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出太大的问题。并不是风寒发热之症,口吐鲜血又不醒人事更像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她摇摇头,“几种症状混合,我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病征。”
“你不是天下第一的广兰古医吗?怎么就看不出来了,她到这里来才这样的,是不是这姑白府有问题?”郎歌舒急促地问道,“有没可能我们马上离开,她就能醒,就会没事!”
“郎哥哥,你别急!我能看看她的面色吗?”
面色?郎歌舒有些犹豫,如果他拿下胡沫儿的面具,广兰秀色不就会看到那张脸!
“郎哥哥,我们都知道,这位姑娘的病和这姑白府没有关系,姑白伯父和这位姑娘无仇无怨,又是你带来的人,又怎么会伤害她!”
“好吧,我希望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问,就当是命运的安排吧!”
广兰秀色奇怪地看着郎歌舒,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是,当他动手卸下胡沫儿的半脸蓝面具之后,广兰秀色的脸霎时惨白。
她愣在当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眉眼,那唇、那脸的轮廓……广兰秀色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至寒的阴冷笼罩,她深吸了口气,暗自运用祖力,将那奇怪的阴冷压制了下去。
然而,床上的少女全身却更加红得吓人,血丝透过皮肤,渗出血样的液体。一道黑色的花纹从脖子生长至那半边脸,晕迷的少女突然尖叫一声,她捂着头,无意识地痛苦呻吟,身子不住滚动。
“沫儿!”郎歌舒双臂抱住了她,将她牢牢地扣在怀里,“有歌哥在这里,不怕!不怕!”
广兰秀色恐惧地不禁后退了一步。可是,却又想到什么,回过神,立刻上前去拉住郎歌舒。
“郎哥哥,快放开她!”她抓住郎歌舒,紧张地叫道,“你不能这样抱着她,她——她会杀了你的!”
“秀色,救救她!”他恳求她,却没有一丝想要放开胡沫儿的举动。
郎歌舒身上橙色的光纹被激起,却并不是由他启动,而是床上的少女无意识地唤起他的祖力,她正以一种吞噬一切的强大能量吸附郎歌舒的生命。
可是,郎歌舒没有放手,只是痛苦地紧紧抱着她。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被这个女孩吞噬,他只知道此刻这样做,胡沫儿就不会那么难受。
他的橙红祖力被黑色吞噬而逐渐淡去。那个骄傲、肆意的郎歌舒消失了吗?广兰秀色心一痛,手结莲心,一滴血从指尖浮起,随着一道橙色祖力从手心传出,如一根长长的红线,刺进胡沫儿脸上的黑花之中。
红线将她的祖力,也将她生命的一部分传入到胡沫儿的身体里……
“秀色,你知道广兰家为什么是四大家族之首吗?你又知道为什么皇室之主只有受伤濒死之际才会召唤广兰家主吗?”
小小的广兰秀色摇摇头,坐在上上任广兰家主,她的爷爷的病床前。
“因为广兰家主和继承者的祖力是生命,你的生命有多长,祖力就有多长,当你耗尽祖力,生命就会逝去!”
“你可以用传承的医术去救人,却不能把古医祖力用在皇家之主以外的人身上,你明白吗?这是广兰家族的秘密,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告诉你的下任家主。”
她闭上眼,身体如抽丝般卸去某些部分,胸口闷闷的,漫天的疼痛袭来,禁不住咬破了唇,坚持着。
猛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郎哥哥,那时的他漂亮得就像一团焰火,让一直关在家里的她仿佛见到一抹阳光,耀眼而温暖。
“姐姐,你好美哦!”
“丫头,我是哥哥!是郎家的下任家主——郎歌舒大人!”小小的郎歌舒大声地说,那骄傲的脸上,有双亮晶晶的眼睛。
广兰秀色开心地笑了,能让郎哥哥活下去,真好!她的阳光,她的漂亮的“姐姐”。
红线的那头,郎歌舒身上的橙光不再继续暗淡,女孩脸上的黑色光纹随着那古医祖力的输入,渐渐消去,连那红如艳血的脸色也终于回复了正常。
广兰秀色虚弱地倒坐在椅子上,手想要抓向郎歌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无力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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