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空穴来风

2015-05-01 作者: 风起
第34章 空穴来风

我一下子冷汗都出来了,一把把朱利民按在地上,同时关掉手电!

朱利民闷哼一声,似乎是撞到胳膊还是哪里了,但紧跟着就反应过来,静静趴着,我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我俩趴了好一会,没什么动静,我乍着胆子打开手电,同时把手电往前一滚。

手电光柱打着转儿照射出去,并没有我估计的机枪扫射,只有手电在地上滚动发出的轻微喀拉声和水道里的哗啦声。

我浑身提着劲儿竖起耳朵听着,除了这两种声音基本上再无动静了。

难道说我看错了?

我轻轻爬起身,捡起手电,往那灯柱旁扫了一下,确实是有个影子,但似乎没有动过。

我回过身冲朱利民打了个手势,他立时会意,举着关掉的野营灯跟了过来,我俩一左一右,蹑手蹑脚从灯柱的两边包抄过去。

刚一转过灯柱,就见一个人影靠在柱子下面,我几乎脱手就把手电砸过去,紧跟着发现他并没有动,头歪向一边,似乎是睡着了?

朱利民也转了过来,把野营灯高高举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我冲他摆了下手,蹲下身瞧,这人穿着军装,显然确实是下来抓捕我们的几个人之一,一柄半自动步枪横放在身前,似乎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

这可是好机会,我咽了口唾沫,手伸向枪,他一只手仍旧抓着那枪,我得出其不意地抢过来才行。

正咬着牙打算一把从他手里拽出来,没想到触手却觉得枪上又湿又粘,不知道沾上些什么东西,我一愣,赶忙拿手电照,这才发现,枪身一部分沾着似乎是血!

把手指凑到那人鼻下一试,没有半点气息,皮肤冰冷,肯定死了,而且应该很有一会了。

朱利民大概看我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焦急起来,拍了下我,我赶忙拿起那枪,随即发现,那人的肚子上开了很大一个口子,显然这就是枪身上血的来源了。

我刚拿手电一照,朱利民立时往后退了两步,扭头就呕吐起来。

那人胸骨一直到肚脐下面,足有二十多公分,开了一个大洞,整个腹腔好似爆开了一样,肋骨全断,一眼就能看到腹腔里面。

而且他的内脏全部不见了,整个腹腔空空如也!

我也惊得浑身一颤,不过这段时间当刑警死人见得多了,再者调入刑警队之前,孟书文那树花就给我做过洗礼了,因此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远不到呕吐的程度,借着手电光瞧那伤口。

创口很不规则,胸骨断裂的位置还带着骨茬,很多带血的肉丝仍旧连着身体,内脏几乎已经一点不剩,只有半块儿不知道是什么的遗落在腹腔里,我捂着嘴往斜上方照了下,连心脏、肺叶都不翼而飞。

这里发生什么了?

我皱着眉思索着他的死因,显然,刀具绝对不会造成这样的创口,这就像是什么东西将他的腹部撕裂,然后掏空了内脏。

这种死亡方式,是不是好像是……狼吃人?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不过这地方要有狼,那才叫邪门儿大发了。

朱利民吐得快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时候才冲我道:“快走吧,行吗?”

这当然不是勘察现场的时候,我收了收神,捡起枪,见那人手边还有个手电,也一并拿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他忙不迭地从灯柱的另一边绕了过来,拉着我就走。

我把手电递给他,拆下弹夹看看,掂了掂分量,弹量应该还不少,不过我摸枪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还都是手枪,只能大概估计。

一拿起枪反倒脑子里一闪,这事似乎不大合逻辑,如果说他们碰到猛兽什么的,肯定要开枪还击才对吧?

我正琢磨着,朱利民问我“你会用这枪吗?”

这问题问的就蠢,有见过警察拿突击步枪上街的?不过这种时候,我不愿意让他看扁了,调转枪看了眼,拉了下枪栓。

我对枪械还算多少有点认识,这是前苏联产的AK47,估计是全世界覆盖面最广的枪支了,尤其是恐怖组织都爱用这种枪,杀伤力大,易维护。

认得出来不代表会用,但这种时候尽量还是不要露怯的好,只好装出一脸毫不在意,按上弹夹,摸索了半天找到保险挚,这才算放下心来,枪这东西大同小异,基本构造都差不多,尤其AK47是出了名的构造简单。

朱利民长出口气,看样子心安了不少。

我却不自禁心里打起鼓来,我爸的一个老朋友在部队,有次谈起过,说AK47后坐力相当大,一会要真要用,开几枪就冲天了,那还不把人笑死?

刚迈出几步,却感觉脚下黏糊糊的很别扭,我本来以为踩到血了,仔细一瞧又不是,似乎是种近乎于透明的黏液,在地上蜿蜒着拖出一段距离。

朱利民也发现了,拿着手电凑了过来。

我拿手指沾了点,闻了闻,有点腥味,不过又不像是鱼腥味那种感觉,总之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味道。

再看那痕迹,大约有二十多公分宽度,并不是向前,而是斜斜往水道那里延伸。

我琢磨了下不得要领,扭回头到那尸体旁仔细照,发现他身边也有这痕迹。

那么也就是说,这人的死,和这痕迹有关系?

说实话,我倒宁肯面对的是满是弹孔和凌乱脚步的现场,好歹可以有些像样的推断,可这……他大爷的,是不是也太抽象了点儿?

朱利民站在原地没动,催促我道:“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

我知道他是不想再看那尸体,犹豫着站起身,恰好一转的工夫,手电光扫到洞壁上的那种条纹雕刻,一下子有了个很荒谬的推测。

“你之前说这里是蛇崇拜的神殿?”我问朱利民“你看这个,像不像是蛇爬过的痕迹?”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是挖坑的,又不是研究动物的,你问我这个我能懂?还是赶紧跑路好吗?”

“别急。”我冲他摆了下手,道:“如果我们不搞清这个问题,我看他就是我们的榜样,我可不想咱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利民被我的话噤住了,往我这边凑了凑,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被什么东西……”

“对。”我没等他说完就道:“你看,一枪没开,人就死了,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来得及开枪,或者说根本就是毫无知觉就着了道。”

朱利民有些不安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咽了口唾沫“你是想说,是蛇?”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我让他弄得也有点紧张了,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动静。

“不会吧?”他蹲下身子,瞧了瞧那黏液痕迹,张开手掌量了下“那要是这样,这蛇得多大?能破世界纪录了都。”

“不好说。”我心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什么怪事儿没有,就给他详细描述了一下那人的死因和我的推断,他听得一个劲儿咽唾沫,我还真担心他别一口隔宿剩饭喷我身上。

“哎不对吧?”他听完忽然脸色一整,冲我道:“你看,蛇这种动物很奇怪的,无论是蛇还是蟒,都是吞食,没听说过撕咬啊,蛇牙就不具备那种功能。”

我也听得一愣,马上就想起动物世界了,这基本就是常识,就是蟒那种细碎的牙齿,也不适宜撕扯猎物,全都是吞食的形式,可如果说这里面住着头狼,那这说法也实在是站不住脚。

朱利民思维一理顺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口齿也流利起来,道:“我觉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狼之类的动物?”

我刚想到这儿,几乎下意识就冒出句英雄所见略同,总算及时刹住,狼在这里面靠什么过活?喝水啊?

“如果是狼,不可能无声无息就咬死他吧?”我道:“一枪都没打,一嗓子都没喊?他还有同伴呢。”

朱利民摊了摊手“那不好说,说不定是他先死,之后被野兽……剖开肚子……”

我点了点头,就目前而言,这恐怕是最符合逻辑的推断,正说再仔细看看那人的死因,刚转身的工夫,就见水道里水花一激,一个什么东西潜进水里!

一下子我感觉连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这里面还真有东西啊!

朱利民正要说话,一看我脸色就明白了,两步就跨过来,躲到我身后。

我端起枪戒备着,等了一阵子,却没见那东西再浮上来。

“啥东西?”朱利民问我。

我摇摇头“没看清,只看到条又粗又尖的尾巴。”

他怔了下才听懂,犹豫着道:“你说,会不会是鳄鱼?”

还真别说,他一提鳄鱼我倒想起来了,东南亚这地方鳄鱼多,再者鳄鱼凶猛程度绝对要凌驾于豺狼虎豹之上,如果是被鳄鱼袭击,那还真说得过去。

不过刚才看到的好像不大像鳄鱼的尾巴。

我稍稍思索了下,光线太暗,再者只是仓促的一瞥,搞不好还真是我看错了,便道:“有可能,咱们赶紧走。”

他应该早就巴不得我这句话了,拿了东西跟在我身后就走。

我挎了枪,拿着手电边走边扫水道里的动静。

此时我已经全盘接受了朱利民的推测,就眼下这种情况,无疑鳄鱼的解释是最靠谱的,不过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听说鳄鱼皮厚,子弹都打不穿,我估计这7.62的口径,总该差不多吧?

快步前行了好一会儿,鳄鱼倒是没出现,也没什么别的奇怪的东西,我俩正松了口气,忽然瞧见前面似乎是没路了,同时一愣,走近了点才发现不是,而是那石板路分成两排,水道自下面穿过,在中间又汇成一条。

我瞧了瞧,见石板路已经改成两座石桥了,而且长度相当惊人,手电光都照不到头,看来朱利民推断的什么落后民族之类的断言,不是太靠谱,如果说这神殿建于古代,怎么说也足有几百年了,竟然能经受得住这么多年的水流冲刷,可见这建筑的坚实程度。

朱利民显然也觉察到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办,专家?”我问他“你不是说过可能水道和外面连着?我们要不要下水?”

“现在……有点早吧?”他往四周看了眼“我的估计,是地下水脉相连,现在还没进入地下水脉,再说,论游泳,你游得过鳄鱼吗?”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如果在陆地上,有枪在手还能跟鳄鱼拼一下子,再说鳄鱼毕竟是靠爬的,一个百米冲刺估计怎么也比它快吧?但要是在水里,那干脆就是鱼食。

“不过,如果两座桥通向的地点不一样怎么办?”我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河道宽度大概有五六米,如果发现走错路,再回到另一座桥上,这时候要被袭击干脆就束手无策,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差的情况是压根儿就发现不了路对还是不对。

朱利民皱眉思索着,没说话。

“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逃跑计划详细告诉我。”说实在的,我对他所做的所有推断根本不了解,之前可以不管不顾,不过眼下关系到生死,就不得不问了,因此我加重了语气“这对你和我都有好处。”

“现在?”他一愣“在这儿?”

我点了点头,抱着枪席地坐下“你和我面对面,这样你我身后有什么动静都能发现。”

他有些无奈地瞧了我一眼,只好坐下“我不是不告诉你,关键是时间紧迫,另外,就是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你不用管我懂不懂。”我道:“说就可以。”

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好吧。”

“我被绑来大概三个星期,我就对这个项目着迷了,没办法,我就喜欢挖坑,这个和你说过的。”

这世界什么怪人都有,比他怪的我都见过了,因此我只看着他,等他继续。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实际上我已经确定了这个神殿的位置,也猜到,入口有很大可能处于水下,但我发现这伙人实在是心狠手辣,所以我需要给自己留一手。”他笑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得意“于是我指给他们两个地方,相隔将近五十公里,一是戏要做足,不能让他们进入这里,影响我的逃生计划,二是分散他们的人手。”

“这些我都明白。”我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怎么察觉到可以利用水脉逃生,有多大的可信程度。”

“真腊国和扶南国是很久远的两个国度了,再加上后来东南亚地区政权更迭,都以各自的主权为重,这种当年跨地域的国家资料已经找不到多少了,所以我换了个思路,找民间传说。”

我心说这家伙倒是和孟书文有点相似“传说的话也能当真?”

他道:“你不知道空穴来风么?这成语出自《风赋》,最早的意思是,消息和传说不是毫无根据的,只是现代人误用,说消息和传说都是编造的而已。”

我可没空跟他讨论什么古代著作,便点了下头,意思是听懂了。

他继续道:“这帮人都是东南亚地区的人,效率还挺高,没多久就打听到不少,我让他们逐个记录下来,然后亲自筛检,用了半个多月,终于得出结论。”

“好几个周边村落,都流传着类似的传说,扶南国遗民担心国宝落入真腊国手里,在城破之前就带着宝藏逃了,之后找了一处洞穴,用四十多年的时间建起一座神殿。”

他停了停,道:“这和我估计的相差不大,当时扶南国的国力已经相当衰弱了,在平地上起一座神殿他们绝对做不到,因此他们只能打大自然的主意,传说中神殿有神河围绕,那也就是说,这洞穴内,或者说洞穴的周边必须要有水源,否则无论是引水或者蓄水,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他们都做不到,不过,东南亚地区水资源太充沛了,符合这个条件的多如牛毛。”

这点我绝对同意,这地方一个星期下三四天的雨,遍地河流,找水比找吃的可容易太多了。

“因此我把范围缩小,有这个传说的村子其实并不多,你要知道东南亚地区民族比咱们国家几乎要多出一倍去,每个民族都有每个民族的传说和故事,如果搜集各民族的传说故事,那能把头听炸了,不过如果是有针对性的去选择,反而答案并不多。”朱利民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有这种传说的,集中在某一个地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附近,那么我就推测,当年扶南国的神殿,应该就建在附近,再不济也是从这里路过,而这个地区的先民,甚至可能参与过当年的建造过程。”

我再次觉得他很像孟书文,不过他比孟书文在世事方面,脑瓜子显然要灵活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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