帑儿听她说完,也不由心酸,半天笑道:“这小荷想来就是你了。这么说来你也是无福之人,没有富贵之命,倒怨不得别人。只是这文博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死了?你又不问清楚。”
那女鬼冷笑:“我做了鬼了,倒问得清清楚楚,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只在半路遇见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冲着他们而来,那马不知如何竟被惊了,疯也似得冲过来撞死了他。”
“命中无时莫强求,可不是孽缘。竟是这种死法。”帑儿叹道。
那女鬼复又冷笑:“是不是孽缘倒难说,只是这死却是人为!”
“人为?更是胡说,你说人为,倒是谁所为?”帑儿问道。
“那个贱人,我恨不得世世剥她的皮,喝她的血!”女鬼咬牙说。
“翠真?你说的可是翠真?她不是待你一团和气,亲如姐妹么?”帑儿诧异的问。
“两面三刀的东西,从看见我那一刻起,便想着法来算计我们俩了。”女鬼道:“后面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本是个悍妇,却装成淑女,哄得我和曲郎好苦!”
帑儿摇头:“你这话我倒是不信,她要害你尚可理解,却为何要害自己丈夫,那不是害自己变成寡妇么?”
女鬼冷笑:“寡妇怕什么?王法又没规定寡妇不能嫁人,有泼天家私还怕没人做上门女婿?”
“曲太公岂能容她胡为?那样人家自是要守寡的。”帑儿道。
“公公在文博去世不到一月,便郁郁而终了,说是郁郁而终,实则被那贱人下毒药给毒死了!可惜我只为鬼,眼看着却帮不得忙!”女鬼道。
“好歹毒心肠!”帑儿怒道。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郁大娘粗犷的大嗓门:“帑儿,在哪?”
帑儿忙招呼那女鬼:“快躲起来,光顾说话,老娘来了!”
那女鬼变身青烟,朝屋顶散去,帑儿见那烟散尽,方出得破庙,应声:“娘,我在这。”
郁桐娘眼放冷光,走近来:“可有捉住那小鬼?”
帑儿摇摇头,郁大娘一声冷笑,拿出随身的符咒袋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一股青烟便如有人引导般扭曲着钻进那袋子,帑儿心里替那女鬼可怜,忙叫道:“娘,饶她这回呗,她可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勾走了那后生的魂魄的。”
郁桐娘待那青烟都进了袋子,系紧了口方回道:“留在这阳间之鬼哪个没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倒底阴阳有别,哪能容她们放肆?”
“你听我说。”帑儿拉住郁大娘的手,一股脑捡着要紧的给她说了这女鬼小荷的事。
郁桐娘听完,冷笑道:“是个痴情的怎样?这曲文博已转世二次,哪还是原来的他?她这般执着的复仇又有何用?你倒是可怜这女鬼,怎不可怜可怜没了儿子的瞿大娘?”
说得帑儿慢慢放了手,原本以为只要那女鬼放了大娘儿子的魂魄,便饶她逃走,谁知大娘及时赶到,坏了事,不由看着那渐渐瘪下去的符咒袋滴下泪来。
郁桐娘撇了撇嘴:“你倒仁慈,快回去,还要给那后生招得魂魄回来才行。”
帑儿无奈只得答应,一路随婆婆回到瞿大娘家。
瞿大娘正在家门口悬悬而望,郁桐娘远远看见她,快步过去道:“且喜还不算太迟,待我召回你儿的魂魄好好过日子吧。”
帑儿帮婆婆竖好召魂幡,准备好清水、咒符、蜡烛、桃木剑等物,郁大娘自做法召魂。
帑儿见婆婆将符咒袋放于一旁,只专心做法,便悄悄走过去,心语道:“你还好?”
那符咒袋轻轻动了动,帑儿吐了口气:“若我放你出来,只赶快离开,不要再寻仇可能做到?”
符咒袋里又动了动,帑儿伸手慢慢解开那袋口,嘱咐:“万不可再惹事端,老娘是个厉害的,饶你不得!”
正说着,一股青烟自袋中急速窜出,直冲站在一旁观法的瞿大娘在而去,只见那青烟从瞿大娘头顶直贯下去,这瞿大娘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帑儿见此景,倒吓得呆了一呆,忙跑过去扶起她。却是已经昏死过去。
郁大娘正用桃木剑挑着符咒念法,见此状狠狠盯了帑儿一眼,将那符咒在火上烧了,方放下剑走过来。
帑儿怀里的瞿大娘却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掐住脖子,退去几步,冷笑:“你这该死的老猪狗,休管闲事,否则我就掐死这老鬼!”
帑儿一听见是那女鬼小荷的声音,急道:“你应了我,就此罢手,还不速速离去,为何要附瞿大娘身上,可不是找死!”
郁大娘尖声笑:“你这小鬼倒是把我儿媳妇迷的五迷三道的,我本还存个善良之心,见她偷偷放你,你自离去也就罢了,谁想你恶性不改,又来害人!”
“她该死!”小荷怒道。
郁大娘叹了一声:“何以该死?,就算是昔日那翠真转世为瞿大娘,也是两世之人,与你那怨仇又有何干?”
那小何附身的瞿大娘,眼光犀利的盯向帑儿:“你都说了?”
帑儿点头:“我是为救你才说的。”
郁桐娘见瞿大娘双手已陷进肉里,掐出血来,便道:“看来你已误入迷津,不得解脱了,难为你这百来年又要躲避鬼差追捕,又要修行脸面,还有心思来寻这仇人。”
“不报此仇,做鬼难安!”小荷狠道。
郁桐娘摇摇头,从袖里摸出一张红色符来,向空中一抛,又迅速朝上面喷了口口水,那符朝着瞿大娘飞去,眨眼间瞿大娘浑身便筛糠般抖了起来。
“快拿符咒袋装了那小鬼,我这叫鬼差来收了他转生去。”郁大娘吩咐帑儿,帑儿不敢怠慢,忙拿了袋子,重又收了鬼魂。那瞿大娘沛然倒地,半晌才“呃”的一声回过气来,困惑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帑儿眼见婆婆又向火中烧了一道遣鬼符,口中念叨几声,只一会功夫,两位鬼差便立在眼前。
郁大娘先烧了几道黄纸,遂向鬼差道:“辛苦你们了,收些钱犒劳犒劳,了表心意。”
两鬼差哈哈笑道:“难为妈妈想着咱们,又替咱们捉回漏网之鱼,真正是感激不尽的了。”
帑儿犹豫着把符咒袋递过去,轻声道:“鬼差大哥,多关照给她选个好人家投胎去,也不枉她生前受的委屈。”
其中一个黑面鬼差笑道:“今世之业障,均前世之报应,何来委屈之说,那曲文博的前世乃一地痞恶霸,翠真乃本地巨富商贾的遗孀,小荷本是那翠真的贴身丫头,两人勾结,杀光了翠真家一十三口人,强占了翠真的财产房屋不计其数,那一世本是还债,只这小荷死后脱了网,否则仅那一世又怎还得完这冤债?所以今世这曲文博依然要托生为翠真的儿子,以还那前世所欠!”
一席话说得帑儿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却原来世世相报,前后今世均是因果循环。
两鬼差携了小荷的魂魄而去,瞿大娘还坐在地上,看的出神,单见那婆媳两人对空讲话,正奇怪不已,郁大娘向前扶起她来,笑道:“还不快去看你儿子。”正说着,卧房里传来呻吟之声,瞿大娘一跃起身,飞步走去。
郁桐娘不由叹道:“这一世,当真这曲文博还是为还债而来?这做娘的怎么会比做儿子的付出的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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