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愿往!”
陆星河几乎是立时便说出了这一句话。
国师不悦的望了我一眼,自然看得出来,陆星河这样做是为什么。
讨要了恩典,就可以,解除了那个婚约了罢。
“好!”皇上忙道:“既如此,你要用人也好,用甚么钱物也好,朕都能与,但是那玉玺,十日之内,一定要给朕拿回来,不然的话,太清宫可没那么好干休……”
“臣下领命。”
“既如此,便快快追过去,”皇上沉声道:“国师与元春子,便好好的守卫在皇宫之中,这今日的事情倘若再重演一次,你们便提头来见!”
“是。”
皇上与太后,便在掌门人的陪同下,走了。
我和陆星河隔着一道废墟相望,陆星河漆黑的眼睛望着我,居然还扯着嘴角笑了:“你相信我。”
从来没有,那样想哭过。
他让我等他,他一定也知道,我所有的身不由己,他便是听说了御赐的婚约,也要尽自己的力量挽回。
他……全数为着我。
比上一次,他说他喜欢我,更幸福的感觉包裹着我的心。满足,像是本来千疮百孔的心,一下子全被填补上了,此生此世,夫复何求。
“大舅哥,祝你好运。”国师过来,亲热的揽着我,道:“以前,本座的妻子,多亏你来照料了。以后,花穗有本座来照料,你放心罢。”
“玉玺,在下会寻回来的。”陆星河的眼睛亮闪闪的,说道:“花穗,在下也会重新来保护的。”
我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你等着我。”死鱼眼看着我,道:“这十日,要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有了他这一句话,甚么委屈,我都受得了。
“她怎么会委屈呢?”国师浅浅笑道:“她高兴还来不及,你想想,能跟本座在一起的话,她能得到多少东西?跟你在一起,整日劳碌,也不见得多么安稳。”
“在下和花穗的事情,跟国师无关。”死鱼眼望着国师,道:“在下少陪了。”
说着,转过身去,便自去了。
“魇门地处昆仑山,易守难攻,去寻玉玺,除了本座,大概旁人根本做不道。”国师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吧,为着免于太清宫给大舅哥这一时轻率连累的遭殃,本座可以帮着跟皇上说一说,替大舅哥去寻了玉玺来,只要你将那婚期,跟太后说一说,定的近一些……”
“不必了。”我笑道:“国师也说过了,甚么都是注定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认命。”
国师凝眉道:“你不会,真相信一个大舅哥,能带回了那玉玺来?面对的,可并不仅仅是那魇门和魇十七。”
“我都明白。”我答道:“不过,只要他说,我都相信。”
“好。”国师唇边浮现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来:“既然这是夫人心中所想,本座便与夫人一起,去祈祷大舅哥平安无事了。”
“多谢国师。”
“你什么时候能叫本座的名字?”国师眯起了眼睛来:“你好像,还根本不曾将本座当成你未婚的夫婿。”
“既然是未婚,相敬如宾不是更好么!”苏沐川忽然也过来了,笑道:“国师近来可还安好?许久不见了。甫一见面,倒是听闻了婚事。”
“二舅哥是来道贺的?”国师笑道:“还是二舅哥会做人。”
“不知道这个婚事是怎么定下来的……”苏沐川望着我,道:“刚好趁了大师哥和花穗的婚事只是口头上,不曾三媒六聘?”
“甚么趁不趁的,本座和夫人两心相悦,岂是二舅哥能知道的。”国师冷冷的望着苏沐川,道:“都说娘家舅哥难缠,果然如此,大舅哥才去了,二舅哥也要来凑热闹?你们好像,根本不将自己妹妹的幸福放在心上。”
“花穗的幸福是自己选的,强加于人,算是甚么幸福?”苏沐川道:“在下这个人,跟大师哥可不一样,大师哥时常迷路,偶尔就要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可是对在下来说,什么路怎么走,从未迷糊过,可人人称颂在下是一个活地图呢!”
“哼,”国师冷笑道:“这么说来,那魇门的路怎么走,玉玺又藏在了甚么地方,二舅哥也一清二楚?”
“不错。”苏。
沐川微微一笑,脸上深深的酒窝露出来:“国师见笑了,这件事情只怕也没有那么难办。”
“三王爷想办的事情,自然没有难办的。”国师盯着苏沐川,道:“你的身份,皇上不是早知道么?”
“谁让我长成了这个样子,大概谁都知道。”苏沐川笑眯眯的说道:“出入皇宫,也不过是想让皇上安心,大概皇上还以为,在下是个甚么也不知道的。”
“那您怎么还要自称‘在下’?”国师大惊小怪的说道。
“好说,不过,国师大概也想得到,现如今在下是在下,三王爷是三王爷。”苏沐川道:“既然在下现今的身份乃是太清宫的二师哥,其他的身份,也就不用算数了。”
“但愿如此罢。”国师冷笑道:“不知道二舅哥,又要使出甚么浑身解数呢?”
“跟你无关。”苏沐川的笑容总是干净的跟一个孩子一样,道:“二师哥想跟花穗私下说话,国师可能退让退让?”
“无妨。”国师故作潇洒的说道:“既然是娘家人,本座自然该有礼相待了。”转而对我说道:“花穗,等你跟二舅哥说完了,本座在端阳殿等着你。”
说着,拂袖而去。
我也不去多看国师,忙道:“二师哥,什么事?”
苏沐川笑道:“你说,魇门的事情,大师哥能做好么?”
“这个……”我低声道:“论灵力,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大师哥那个人虽然聪明,可若是对方使出甚么下三滥的手段,可怕大师哥招架不住。”
“是啊,市井之徒的法子多得很,你若是能跟着去,该就好了。”苏沐川道:“不过,料想着,国师和太后,也不见得能放人。”
“是啊。”我叹口气,答道:“一定不会放人的。”
“魇门本来十分神秘,所以魇门的三十六魇都很神秘,不过他们的排名,倒也不是因着年纪来排的。”苏沐川望着我道。
“是根据能耐来排?”我答道:“能支撑那么多妖物,需要多少灵气,可想而知。”
“魇门的魇十七是近年魇门的后起之秀。”苏沐川望着宫廷之中的废墟,若有所思的说道:“最大的特点,好像就是邪。”
“邪?”我忙道:“这话怎么说?”
“那个魇十七,自排名也知道,不过是一个中流,可是他的名气,最近却比那魇三等老头子还要吓人的多。”苏沐川悠闲的望着那一切碎片,道:“便是他行事的邪,许多事情,明明做了没好处,他却要做,明明有好处,他却不做,旁人怎么也猜不出来,他对事,要怎么做,如何做,因为他便是所谓的,不按常理下棋的人。”
我明白,那是一个什么人了,就好比说,今日大张旗鼓在皇宫里面闹,冒着给太清宫和国师斩草除根的危险,夺一个对他来说,好像是毫无用处的玉玺这件事情,可就说明了,他是一个什么人。
陆星河很聪明,灵气也很高,可是倒不见得能对付这一种人。
因为旁人猜不到,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魇十七偷走了玉玺,你说带回了魇门去,是个甚么因果?”
“自然,是引火烧身了。”我答道:“玉玺只要出了皇宫,放在哪里都是惊天的炸雷。”
“我就知道,你猜得出来。”苏沐川微笑道:“大师哥此行凶险。”
我点点头,答道:“若是我能跟着去,就好了。”
“是啊,”苏沐川望着碧蓝的天空,道:“万事能随心意就好了。”
“是啊。”我笑了笑。
终究还是没去端阳殿,我不去,想来国师也不会杀了我。
到了夜间,太后赐宴,席间摆满了各色的珍馔,我和诗语也终于成了一次座上之宾。在席上,太后笑道:“今日之事,哀家确实也受了惊吓,不过,好歹你们两个忠心,哀家很高兴,来人,赐酒。”
我和诗语忙接了下来:“多谢太后。”
那酒乃是澄澈的琥珀颜色,香味绵长,入口甘香,我和诗语都很喜欢。
但是不多时,便有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终于,连太后望着我的眼光,也有些出奇了。
“花穗……你!”最后一个发觉的,却是离着我最近的诗语:“你……你的脸……”
我忙问道:“怎地了?”
“来人……”太后一摇手,道:“给掌事看一看她的脸。”
早有大宫女战战兢兢的过来了,举着一枚小小的铜镜。
那铜镜打磨的光滑如水,只见镜子里面映出来花穗那娇美的面孔上,满满的生着赤红色一大片一大片的斑点。
那斑点像是暮色之中的火烧云,红的像是血一般。
“这……”诗语忙道:“花穗,是不是吃了甚么旁的东西?”
“不曾……”我摇摇头,跪下道:“花穗殿前失仪,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无妨……”太后忙道:“那样一张俏脸,怎地成了这样,来人,教太医前来!”
太医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把脉半晌,方才说道:“齐奏太后娘娘,这掌事大人不幸,患上了桃花疮,且来势汹汹,像是……像是不大好……”
桃花疮乃是一种传染病,患病之人,全身都是赤红色的斑点,蔓延开来,像是开了一身的春花。而与患了桃花疮的人接触,也都会患上这一等病,高热呕吐,身上斑点不散,很难医治,即使能活下来,也等同毁容。
“啊……”众宫女一听,悉数尖叫了起来,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我忙道:“不想,花穗竟然生了这一等的恶疾,还望太后娘娘,寻一个宫室,且将花穗暂且关在里面静养,旁的无妨,万万不能将这一个病,传染给了旁人!”
太后一听,也忙道:“太医,快快将花穗带到了凤飞殿的侧堂之中,好好医治!她是哀家喜欢的孩子,万万不许叫她出事!”接着,太后又沉吟了一声,道:“看守好了那个门口,谁也不许探视!这种病,不能让第二个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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