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太医忙应了下来,领着我便出去了。诗语忙道:“花穗,这病我不怕,我去随着你!生了这样病,没人照看断然不行。”
我忙道:“旁的你也别着急,快快将我用过的东西烧掉了,切记,切记,不要害了旁人便好。”
诗语含着眼泪,道:“你等我一等,烧了你的东西,我马上往凤飞殿去。”
“不行,你来了,我也不见。”我答道:“太后娘娘的旨意,你想抗旨不遵?这个病,不能再传给第二个人了。”
诗语咬着牙,道:“可是……”
“我命大,约略死不了。”。
进了那凤飞殿,太医也不大愿意离着我太近,只是待我收拾好了东西,隔着窗户说道:“掌事大人见谅,这几日,门口要严加防范,为着免得教更多人受害,且请掌事大人自己保重。每日里,这药物和吃食下官搁在门洞里,掌事大人可自行取用。”
“有劳太医了。”。
这,便是教人等死的意思了。
花面疮得了之后,全然是听天由命,自生自灭。药物针石,全数都是不顶用的。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头发,指甲,各自剪下一段,随手将傀儡拿出来,念动咒文,傀儡变成了我的模样,目光呆滞,满脸桃花开。
其实,这一种病装了来也十分容易,不过是涂抹了发热便能成了红色的酒酿花的汁液在身上,宴席上饮酒,体温会升高,酒酿花一定会显色,涂抹的放肆些,便能跟那酒酿花的症状一模一样,天书上不仅有法术,为着炼丹之法,还有一些个草药的性质,正好能用上装病。
太医一看症状便知道,肯定也不敢去真的摸脉,也只不过是虚虚扶一下,加上本来用灵气,可以造成高热的模样,更是难以分辨。
这一等的恶疾,没人敢碰,便是国师起疑,有了太后的命令,想必他也不敢抗旨不遵。
我拍一拍傀儡的肩膀,傀儡木然的望着我点点头,我便看准了机会,使了隐身符,往门外钻了过去。
死鱼眼,你等着我。
也不知道宫门外面,还有没有那定灵钟,我左思右想,且藏匿在了段云殿里,先将周身的酒酿花清理干净了,又将国师给我那个“萤火虫……”拿了出来,放在了指尖儿上捻了捻。
“夫人……”一声苍老的呻吟响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实实在在,跟老朽无关,魇十七这样的招摇,夫人也知道,不可能是我们魇门自寻死路。”
“看来魇三先生,审时度势,也知道那位魇十七今次里的事情,做的是怎么样的不对。”我笑道:“真真是一个引火烧身啊,那魇门再厉害,这一次逆天而行,要跟皇上作对,得罪了太后和皇上,你觉得,还有生还的机会么?”。
“唔……”那魇三先生苦不堪言的说道:“夫人明鉴,却是生还的机会不大。”
“那魇十七想要寻乐子,可不将自己身边的人搁在心里,未免不大妥当。”我笑道:“这样的同门,简直是害群之马,魇三先生说是不是?”
“若是能重见了那厮,老朽势必要不与他相干!”魇三先生狠狠的说道。
“魇三先生便是魇三先生,说到做到,自不必怀疑,”我说道:“眼下,小女子愿意帮着魇三先生,揪出了那个魇十七,帮魇门化解这一场劫难,不知魇三先生意下如何?”
魇三先生那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像是带了几分希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怎地,夫人的意思,是想去寻魇十七,帮着您那大师哥夺回玉玺?”
“这样的话,罪责只在魇十七身上,跟魇门倒是脱了关系,而且。”我捻着那个“萤火虫……”,道:“国师宠爱我,你也知道,若是你帮着我做成了这件事情,我叫国师将你的灵气放出来,不在话下。”
“可是……”那魇三先生有点犹豫了:“寻得玉玺的话,夫人还会跟国师成婚么?若是老朽破了国师的这个婚约,只怕国师那里反倒是要为难老朽的……”
魇三先生像是老狐狸一般,显然藏在了暗处,将所有事情看了一个清楚明白,我笑道:“若是魇三先生置之不理,那想必这魇十七要将你们魇门害一个腥风血雨,魇三先生可以想一想,究竟是自己被国师为难上算,还是整个魇门遭难上算。”
就算魇三先生老谋深算,可是现如今对魇门来说,形势危急,他又不是魇十七那般的邪性,自然做事,要做好处比坏处多的。
“既如此,夫人,你希望老朽,如何相帮?”那苍老的声音终于给打动了。
我忙道:“好说,魇三先生的隐身术,乃是天下第一的厉害,帮着我冒着定灵钟出宫,自然不难。”
“也罢,”魇三先生道:“今日里,便与夫人风雨同舟罢。”
果然,魇三先生的隐身术不像是普通的法术,简直像是浑然天成,居然就那样在定灵钟防卫之下,轻轻松松的带着我,走出了城门,那许多的兵士便站在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眼前有人正往外走。
“妙哉……妙哉……”我出了城墙,忙拿出了问路寻踪符来,符咒一点,香烟飘了起来,陆星河的方向在西南。
我自怀里掏出了五色的纸人和一个纸剪出来的轿子,依次点上了,小人冒出了团团青烟,不多时,五个矮墩墩的人站在了我面前。
一个领路的,其余四个人,全数肩负着轿子的木条。
那轿子十分精美,湖青的缎子面儿,四角垂下了杏黄色的丝绦,每一个细节,都是十分精致的。
我上了轿子,轿子里面也精巧至极,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在慢慢的燃烧着上好的檀香。
这些个都是幻术,并不是真实的,幻术越像是真实的,说明了这个人的灵力越高。
那魇三先生特忍不住也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国师的夫人,年纪这样小,五鬼之术,用的当真利落之极。”
“过奖了,”我笑道:“也许,倒正反而是因着,成了甚么‘国师的夫人’,才能变成这样,因着人的能耐,不逼一把,其实自己总不知道。”
说毕,念出咒文,道:“随着问路寻踪符。”
问路寻踪符的香烟晃荡着,领头的那个人冲着香烟开始奔跑。
抬着轿子的四个人晃动了腿,飞快的往前面赶了过去。
五鬼之术能日行千里,追上陆星河,不在话下。
很快,五鬼飞快的跑在了路上,一路奔着昆仑山方向去,昆仑山离着京城很远,也不知道陆星河现如今到了没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五鬼停了下来,我撩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外面带着寒浸浸的一股子凉气,正是那昆仑山下。
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这,是陆星河许下十天的第一天。
昆仑山山脚下十分辽阔,盛开着数不清的,有半人多高的巨大花朵,远处重峦叠嶂,一个镜面似的大湖上升腾着氤氲的雾气。
这是早晨特有的清香。
“那个半山腰突起的巨石后面,便是我们的魇门了、”魇三先生带着一种又是兴奋,又是惭愧的腔调,道:“回到了家里,倒是因着魇十七的事情,有些个近乡情怯。”
“事情也怪不得您。”我答道:“罪魁祸首,不是魇十七么!现如今悬崖勒马,大概为时不晚。”
问路寻踪符的青烟缓缓的连到了那昆仑山左近,难不成,陆星河来得早,已经进去了么?
我便问道:“魇三先生,不知道,这魇门,要如何才能进去?”
“不是魇门的人,进不得,”魇三先生咳了一声:“须得魇门三十六魇其中一个带掣着,方能入内。”
“怪不得,听说魇门诡秘莫测,外人进不去不得。”我便问道:“我能进去么?”
“你可以试一试,”魇三先生的声音发苦:“横竖老朽是不大愿意出面的--丢不起这个人!”
陆星河初来乍到去寻那魇十七,他能进去么?我顺着那石头的阶梯往上走,不知道陆星河是不是也用了隐身的法术,不管怎么样,都寻他不得。
问路寻踪符的青烟慢慢飘散开来,他的灵气就在附近,却找不到。
再跟魇三先生说话,魇三先生只作听不见,也罢,太过为难,对以后也不方便,不过死鱼眼的拿手好戏就是迷路,在一条根本没有路途的地方,去寻一个迷路的人,实实在在,也不容易。
我只好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虽然现如今是晚夏的时光,昆仑山左近却还是凉爽的很,像是根本没有过夏天一样,我出来的急,并没有另带衣服来,微微有点冷。
“大师哥……”我扬起了声音喊道:“大师哥?”
“呼啦啦……”那只熟悉的鹰隼拍着翅膀飞了过来,我不禁精神一振,忙随着鹰隼追了过去。
跨过了碎石,绕到了林地后面,终于见到了死鱼眼。
死鱼眼长身玉立的站在了一大片的树丛前面,回身望着我,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只拧着眉头道:“不是跟你说了,教你等着我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笑道:“大师哥没有了我,想必什么事情也要做不成的,我就是大师哥的蚂蝗,粘上去就拿不下来!”
陆星河掌不住还是笑了,我只觉得,这个少年,简直能用得上描述美人的一个词,便是,一笑倾城,当然,是对我来说。
他忽然走过来,一下子将我拥在了怀里。
熟悉的线香味道,还有熟悉的温度,那一双熟悉的手环着我,这个怀抱,像是最绵软的云朵。
我微微有点眩晕,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甚么意外情况之下,主动的抱我。
幸福在心里装不下,简直要从心里溢出来的一种感觉。
“对不起。”死鱼眼轻轻的说道:“这一次,教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将头靠在了死鱼眼温暖的肩膀上:“大师哥活下来了,我觉得怎么样都值得。”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死鱼眼道:“分明早就说好了,是我来护你……”
“若不是为着我,大师哥不至于会在三王爷的虚空界受这样的伤。”我笑道:“正是因为大师哥护着我,我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大师哥不是一直在说话算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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