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国师似乎早猜到了三王爷会这么说,但还是一副苦恼的样子,道:“方才本座也说过,本座最宠爱的,便是拙荆了,只可惜,本座不想自己命丧黄泉,拙荆无人照顾,难不成,还要她陪着本座下了冥界去?这可便是赔本的买卖,本座不敢做。”
“国师说笑了,”三王爷眼光之中含着一丝狠厉:“我现今,却并没有说笑的闲情逸致,我只想着跟国师言明了,那朱厌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唔……”国师答道:“是尚且还在想,不过……”
“你现今拥有什么,在我登基之后,全数原封不动,以前还想着赠一个美人与你,可是现如今,金环大概能抵得上一个美人的份量。”说着,便含笑望着我。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小诸葛讲过的,陈平解白登之围的故事么!昔日刘邦被匈奴所围,金银财宝不管用,倒是与那匈奴王后赠送了美人画像,说要进献美人,反倒是教王后嫉妒起来,怕美人一来,自己失宠,才劝说着匈奴单于放了刘邦的。
只可惜,我并不是会对国师产生嫉妒的人,便索性垂下脑袋,只当甚么也都听不到。
国师望了我一眼,笑道:“三王爷想叫拙荆生妒,可也不大容易,不过事已至此,三王爷也知道,金环不打开不行,倒是很应该开一个合理的价格,本座做得到,一定去做。”
意思便是说,那个朱厌,换不得。
三王爷大笑道:“既然夫人的命,并没有朱厌值钱,那么也没什么可可说的,便请尊夫人留在了这虚空界之中罢,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不教尊夫人吃苦。或者说,你将宁妃带走也好,本座处理一个麻烦,也乐不得,一下子坐拥宁妃和夫人,虽然对二皇兄来说是大逆不道,可是对国师来说,未免不是一个齐人之福呢!”
“托福托福,本座拙荆悍妒,可不敢受这个齐人之福。”国师眯起了眼睛:“一个金环,要用朱厌来换,未免有些坐地起价了。”
“人是宁妃带来的,价格不合理,国师可以跟宁妃谈谈。”三王爷道:“不过宁妃忠心耿耿,也不见得,就会答应解开。而且,那金环的位置,国师也见到了,除非砍下了谁的手去,不然约略没法子打开呢!你若是想砍断了宁妃的手,我会劝你还是莫要打这个主意,虚空甲子锁只能存在于虚空界之中,所以,砍下来宁妃的手也没用,尊师人不解开了,大概再无法随着国师出去,只能永生永世,留在虚空界之中了,当然,我不介意,替国师照顾夫人的。”
国师绿眼睛转了一转。随即愉悦的笑了:“既如此,这乃是一笔大买卖,须得容本座想一想。”
“国师是个痛快人,”三王爷含着一丝危险的笑意:“忠和情不能两全的时候,也不知道国师会如何抉择,也怪让人期待的呐!不过原来便是客,既如此,且设一场欢宴,咱们且宴饮,且来细谈!”
国师一副不吃白不吃的样子,点头道:“那,便觍颜客随主便了。”
欢宴设在了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之内,那殿堂极尽奢华,比皇上那皇宫可气派多了,隔着窗子望见的后花园,也壮丽无比,御花园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寒酸。
能在这里当君王,大概是比哪个皇宫强得多,只不过,这里的一切,全数是假的罢。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不少舞姬在殿堂之中扭动着身子跳起了碧波舞,碧绿的宽袍大袖抖动出波浪的模样,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一览无遗,连我一个女子,都要看的心悸荡漾。
可是国师显然心不在焉,只是啜饮着面前碧绿的果子酒。
“国师,你看看领舞的女子,”我忍不住说道:“可比那公公美人还要好看。”
“现如今,你还有心思看美人?”国师眯着眼睛,道:“不知道为夫会不会用朱厌换你,你不担心?”
“国师不会换的。”我答道:“区区一个花穗,怎么能跟江山相提并论?我明白,这才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国师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做的。”
“你以为很了解本座么?”国师轻笑道:“可是,本座的心,你一定猜不明白。”
“不好意思,实实在在,也不大想去猜。”我答道:“我还是更想知道,也不知道我家大师哥寻不得我,迷了路怎地好,倒是才真真的教人担心。”
“砰……”国师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碎了,碧绿的酒溅了出来,我给唬了一跳,国师笑道:“无妨,不过是杯子太不结实而已,可莫要吓着了夫人。”
“国师客气了,花穗虽然怂,吓倒是吓不着。”我意识到自己实在是话多,忙收了声,只紧着往嘴里填吃食。
皇宫里面的欢宴不曾赶上,好歹东隅已失,桑榆未晚,这里还有一份能补上的,我还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就算手边多了一个昏睡不醒的宁妃,也不妨碍享受欢宴。
宴席上的食物十分珍奇,不像是凡间的东西,听说这三王爷人脉广阔,与妖界都有交集来往,真真不容小觑。
一盘一盘叫不出名字来的菜色精致非常,色香味俱全,模样也十分的精致,虽然也像是鸡鸭鱼肉,可是味道端端是不同的,那一种不同,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十分奇妙。
望着我吃的不亦乐乎,那国师甩了甩手,擦干净了酒渍,用沉重的象牙筷子与我挟了些个绛红色的肉条来:“夫人只管多吃些,你喜欢,以后吩咐了国师府的大师傅与你做,喏,这个,是三花神雀的舌头,最是细腻美味。”
“三花神雀?”我一下子想起来,这种神鸟,好像在那百花神教之中,乃是圣鸟,在这里,却成了盘中餐,也真真是教人吃惊的奢华。
吃进嘴里,自然也是鲜甜非凡,绵软之中,自带着韧劲儿,实实在在是凡世之中的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美味。
国师举杯道:“今日蒙三王爷宴请,本座便借花献佛,且敬三王爷一杯。”
“好说,”三王爷微微一笑,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三王爷果然豪迈有气派,”国师笑道:“真真教人佩服得很。”
一个青衣人趁机说道:“只要跟随了我们三王爷,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国师为着家室夫人,更为着锦绣前程,可须得好好的想一想,那朱厌的……”
国师浅浅一笑:“本座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识得本座的人,可全知道本座一诺千金。”
三王爷笑道:“是以,这欢宴之上,也便不谈公事,国师也不必太过著急,慢慢想,你们留在这里多久,我也并不介意。来人,赐仙酒。”
说着,又有美貌无比的女子上前来,与国师慢慢的斟上了一杯:“国师请用,此乃那蓬莱山的山葡萄酿制而成的,可叫人青春常驻,容颜不老。”
“容颜不老?”国师笑道:“这般的好物,与本座夫人也来上一盏。”
望着那晶莹剔透的紫色液体注入到了银杯之中,一股子甜蜜的味道扑上来,教人垂涎欲滴。
我还不曾饮过酒,见了这样的东西,也忍不住想去尝一尝,果然,一入口,绵滑香甜,清凉爽口,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不多时,那一小盏仙酒,便喝的见了底。
国师低声笑道:“夫人原来倒是好酒量。”
“好说好说。”
可是那酒虽说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后劲儿倒是不小,我坐着坐着,只觉得微微开始有了些个眩晕。眼见那流光溢彩,一如滔滔江河,都开始流转了起来。
却另是一种飘飘欲仙,宛如身在云端的滋味。
我心里一慌,知道自己准是传说之中的醉酒了,脸上发烫手心发烧,喉咙里还很干渴,只想寻些个凉水来喝。
国师望着我这副模样,忙道:“三王爷见谅,拙荆不胜酒力,还请三王爷开恩,赏一间宫室教拙荆休息。”
“无妨,”那三王爷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山谷之中的回声一般遥远:“来人,带了夫人下去。”
“不必了,拙荆已经是给金环紧紧锁上,也逃不出虚空界,本座亲自送过去安顿了才放心。”连国师的话,听的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带着回响。
勉强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随在了国师后面,另有人架着那宁妃,走得快也不好,走得慢也不好,实在别扭的厉害。
“夫人,下次可不要贪杯成这个样子……”国师刚要伸手将我揽过来,这个殿堂之中本来灯火通明,却忽然一下全数熄灭了,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啊……”几个舞姬发出了无助的尖叫声,有人起身,大概不小心碰到了杯盏,只听叮叮当当,欢宴一下子闹成了一团子。
“是来路不明的灵气!”早有人嚷道:“有外人!保护主上要紧!”
这话一出,本来在我身边架着宁妃的人,一下子也丢下宁妃,往那三王爷所在的地方去了,我身子一歪,险些给宁妃带了一个跟头。国师忙一手拉住了宁妃,一手又将我拥住了:“夫人小心,哪里,都没有为夫怀里安全。”说着,那胳膊只往我身边一环,像是怕奔跑过来的人碰到了我似的。
也许是我酒喝的太多了,一颗心也剧烈的跳了起来,只觉得国师的胸膛虽然也很宽广,却直叫人心慌意乱,远远不似死鱼眼那般教人心安。自己也不曾跟平日里一般反唇相讥,倒是还说了一声:“多……多谢国师。”
“夫人还真真是喝多了,居然跟为夫也客气起来了。”国师愉悦的笑了,环着我的胳膊,更紧了些:“以后,为夫会护你一生,怎么谢的过来?”
只听牵牵绊绊,周围像是不断有人跑过去,都是柔软衣料摩擦的声音。
“嗯,灵气?”国师似乎也察觉出了甚么,温热的鼻息便扑在我面前,一股好闻的男人的味道,低声道:“夫人,你说,是不是大舅哥来了?”
“大师哥……”我虽然昏昏沉沉的,好歹还记得死鱼眼迷路的本事:“只怕不像……若是我寻不得大师哥,只怕大师哥,便寻不得我去……”
“来啊,这是怎地回事?”三王爷怒道:“灯火给我重新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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