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个时候,我只听见“咔嚓……”一声,手腕上一轻,只觉得那一道本来跟宁妃紧紧相连的金环开了。
“诶……”
“不知来者何人?”国师的声音低低的:“还是代家中拙荆谢谢你。”
谁,解开了我的金环?
顾不得想这么多,这觉得身边的宁妃往侧边一倒,国师将那宁妃架住了,拉着我的手,便往外走出去:“娘子,莫要出声……”
不多时,跌跌撞撞的,便走到了外面来,那殿堂之中的灯火,这才重新亮了起来:“刚才的灵气,究竟是如何发出来的?快来人,给我找!”
“启禀主上!国师……国师和国师那夫人,也不见了,还有宁妃!”
“虚空甲子锁他们解不开,总会回来寻我,现如今,速速将方才熄灭灯火的那个人寻出来!”三王爷的威仪的声音道:“只怕,不是外人,倒是内贼!”
国师低低一笑,引着我,倒是自顾自的寻了一间宫室,将那宁妃藏匿了起来,低声道:“夫人,且随着为夫,去寻那出去的路罢。”
我忙点点头:“那是自然,还有……须得寻回了大师哥来。”
“方才那打开金环的,夫人知道是谁么?”国师锐利的绿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像是想将我给看透了。
我心里一紧,忙道:“不……不知道。”
可是,我分明闻到了,好像,是有一股紫薇花的味道飘散过去。
苏沐川,真的是这三王爷的亲人么?
“无妨。”国师也不追问,道:“那,寻了大舅哥,带着宁妃,咱们便回去罢。”
“嗯。”我忙点点头,脚底还是软绵绵的,只咬着牙紧跟着国师。
“走的这样慢可不成。”国师回头望着我,一面说着,蹲下身来,道:“快上来。”
“诶?”我忙道:“多谢国师,我走路也无妨……”
“本座的夫人酒醉,本座可舍不得教夫人还自己走路。”国师像是习惯了发号施令,道:“快一点,难不成夫人不担心大舅哥?若是大舅哥给人捉住了,那……”
“不打紧……”我一面说着,一面只管往前走:“给大师哥看见了,大师哥要不高兴的……”可是脑袋里只是一阵发晕,摇摇晃晃,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眼皮也沉重的很,只想着合上,左摇右晃了一阵子,还是靠在了国师身边,居然睡过去了。
睡梦之中,好像自己正轻飘飘的,到了天界一般,满眼都是白色的浮云,耳边仙乐动人,茫茫云海之中,只见一只仙鹤在翩翩起舞,那仙鹤见了我,居然口吐人言:“啊呀,真真是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这位仙鹤大仙,识得我?”我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识得,咱们还是故交。”那仙鹤伸展着翅膀,一面欢快的跳舞,一面答道:“你可算要回来了……不对,你喝了仙酒?难怪要神游天外了,原来,来的是你的魂魄啊……”
“实在惭愧的很,”我说道:“仙鹤大仙还记得我,我却已经不记得仙鹤大仙了,也全然不知道,这里是个甚么地方?这里,难不成便是您说的天外么?”
“实不相瞒,这里正是瑶池。”那仙鹤笑道:“魂归故里,说的便是这个意思了。”
“这里是我的故里?”我脑袋嗡的一下子,想起来了龙神饕餮和那睚眦殿下来,忙问道:“敢问仙鹤大仙我的旧名又是甚么?”
“你的旧名……”那仙鹤刚想说,却用宽大的翅膀捂住了自己的长嘴:“不好说,只怕说了,反倒是祸患,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啊,很快便要回到了这里来了。”
“难不成大仙的意思是,我要死了?”我瞪大眼睛:“可是……”
“凡人终究是要死的,连星辰也有坠落的时候,只有仙人能够永生。”仙鹤像是打哑谜一般,声音却带着笑意,道:“而且,做凡人,须得欠债,还钱,来来往往,屡续不断,是不是,没的麻烦?说是情,只怕,实实在在的,却是债。”
“情是债?”我想起了陆星河来,也不知为何这样较真,便梗着脖子答道:“可我却觉得,这是两码事。”
“若是在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那仙鹤笑道:“你的非分之心呢?难不成,教龙神爷给吃了?”
“旁的仙鹤大仙不说,那我也不问,”我只觉得,见到了这个仙鹤,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忙道:“却不知我跟龙神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过往?”
“故交不算故交,仇敌不算仇敌……”那个仙鹤想了想:“也许,是朋友?”
“我的前世,这般的了不得,居然能有这许多天界的朋友么……”我皱眉道:“真真是……难以想象,便觉着,我出身凡尘,这个灵力,来的很有些个蹊跷,这么说来,还是因着那前世……”
“那是自然,事情有因才有果,”那仙鹤笑道:“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许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妖鬼之所以眷恋人间,全数是因着有自己的执念,妖鬼不同,执念自然也不同的,解开心结,才是除了妖鬼的法子。而你下界为人,也是因着,该解开你的心结。你只管等着,没有多久了。”
“可是……”我还想问甚么,只见那仙鹤也不理睬我,只往那云朵之中努嘴道:“你看着,你的故人并不止我一个,他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
“来!来!”那云朵之中,突然像是猛地生出了数不清的胳膊,长长的伸出来,扼住了我,将我死死的往下拉扯:“来!来!”
那许多手白腻腻,冰凉凉,力气大的吓人,我好像给那些个手抓了下来,给唬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夜风拂面,眼见是茫茫的夜色,眼前却正是那一汪湖水,我……还伏在了国师的背上,额头上的冷汗,居然将国师的后背洇湿了一块。
我登时面红耳赤,忙道:“国师……这个……这个印子,并不是我的口水……”
“夫人准是做噩梦了。”国师轻笑道:“不知遇上了甚么险境,梦里也要喊着为夫的名字‘计都……计都……’哎呀,本座这心,都要给你叫的化开了。”
“国师说笑了,”我忙道:“不过……真真,是一个噩梦……”只觉得方才的困倦,居然浅眠一会,居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周身居然又神清气爽起来,想必是那仙酒的能耐:“国师,且教我下来罢,这是往何处,去寻那大师哥来?”
“不打紧。”国师两手反环着我,笑道:“横竖自己家的夫人,便是背一生,也乐意之至。”
“花穗不敢……”我问道:“花穗这般平凡无奇,实实在在总也想不通,为何国师要这般另眼相看,着实受之不安。”
“有什么好不安的?”国师笑道:“头一个见到本座身体的女子,不便是你么!”
“国师是说,洗澡的那一次……”我想起了国师那精壮的裸身,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实属意外……”
“所以,倘若见了女子身体,男子要自挖双目,或者娶回家来,女子见了男子身体,中土也是这个规矩罢?”国师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无论如何,本座可舍不得挖出了你的眼睛来,所以,本座的夫人,就是你了。”
“国师厚爱,花穗实不敢受……”我忙道:“国师知道,我心里……”
不想话还没说完,倒是看见死鱼眼过来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张荷叶,道:“花穗,你可算是醒了。酒醉至此,成何体统!快点喝水。”
又皱起了眉头,对国师道:“国师请自重,在下去了这会子,怎地你还要背着花穗不放!再这样下去,在下不客气了!”
但见死鱼眼手里拿碧绿的荷叶之中,满满包着一汪清凌凌的水。
我心下一暖,忙自国师背上挣脱下来,冲着死鱼眼过去,笑道:“多谢大师哥!便知道,大师哥待我最好。对了,大师哥是怎生寻得了我来的?”
“怎地是大舅哥寻你,分明是为夫费尽心机,方才寻得了大舅哥,夫人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大舅哥果然迷了路,是本座将他自这附近寻了来的。”国师轻笑道:“待咱们回去了,本座往那太清宫下聘之时,一定忘不了,顺带着给大舅哥纯金打一个指南针做礼物。”
死鱼眼眼睛一翻,反唇相讥道:“国师说笑了,若是在下与花穗成亲的时候,国师肯来赏脸喝酒,在下也可以回给国师一个金背篓,国师既然这般喜欢背什么,可以拿来背土豆取乐。”
我忙接过了死鱼眼捧着的荷叶,且喝了一口水,死鱼眼声音难得的柔和起来,道:“慢点喝,下次我不在你身侧,不许喝酒。”
“知道了,以后滴酒不沾……喝了酒,做梦都是恶的……”酣畅的喝下了那水,问道:“大师哥,水是何处来的?这里有活泉么?”
“嗯。”死鱼眼指着左近一个正在喷水的狮子道:“我帮你尝了尝,却是活水,才接了来的,对了,你这金环,究竟是谁给你解开的?”
“我……”我梗了一下子:“灯火黑了下去,没看到。”
“是么……”死鱼眼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这样出手相助,连着虚空界的法门也如此熟悉的,究竟是谁呢……”
“不论如何,总算解开了。”那紫薇花的味道却是教我非常介怀,但是,现下里说,只怕不大方便,便索性道:“现如今,咱们往这里来,也不知道二师哥和诗语他们怎么样了。”
那凉水下肚,便打了一个寒颤。
“有苏沐川保护着,诗语准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死鱼眼自我手里接过来了荷叶,道:“你冷不冷?”说着将道袍脱下来,盖在我身上。
衣服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却真的十分温暖,带着陆星河的温度,和陆星河的味道,那样让人安心。
“咳咳咳……”国师似乎不大想看到了这一幕,站起身来,道:“人齐了,夫人也醒过来了,去寻那出路吧。”
“只寻了宁妃来就行了。”陆星河指着那个喷水的狮子,说道:“只怕,虚空界的出口,就在此处。”
虚空界虽然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可是总要与某一个交点相系,才能幻化出来,一般出入虚空界,需要建立虚空界的人给一个引,与钥匙一般,但是既然寻不得钥匙,自然也只能破门而出了,这个出口,该就是虚空界的门。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