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宋南音肚子饿的咕咕叫,她下楼来到厨房,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只可惜,她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果腹的东西。
这时,傅知斐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刚洗完澡,头发吹了个半干,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服,见她在厨房里翻冰箱便问道:“饿了?”
“有点。”
傅知斐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冰箱,沉吟道:“去超市买吧。”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大型超市,里面什么东西应有尽有,由着距离不远,两个人就步行过去。
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门,像个寻常的夫妻一样去超市购买食材。
宋南音推着购物车,和傅知斐在货架间边走边看,她问:“傅先生,你想吃什么?”
傅知斐不答反问:“你会做什么?”
宋南音愣了愣,视线落在傅知斐受伤的那只手上,她怎么忘了,这人受了伤,做饭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搔了搔头发,“……煮方便面?”
傅知斐:“……”
他严重怀疑,宋南音这二十六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最后,还是傅知斐买了菜,宋南音推着购物车默默跟在他身后,买好了东西,两人便回了家。
宋南音看傅知斐把买好的食材一样一样摆上案台,她问:“你要做什么?”
傅知斐手上动作不停,“牛排和意面。”
宋南音在旁边站着看傅知斐这位伤残人士忙活,有点尴尬,便主动请缨,“要不我来做吧。”
傅知斐斜了她一眼,“你会?”
宋南音歪着头想了想,心想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做饭有什么难的,于是她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我可以的。”
傅知斐看了她两秒,她这份雄心壮志让人不好反驳,他便同意了,“那你煎牛排吧。”
“好。”
宋南音表情严肃,有模有样的拿出平底锅,开火,然后倒油。
傅知斐刚开始还不放心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拿捏得当,便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热了油,宋南音就把牛排放进锅里,不料锅里的油忽的嗤嗤两声,溅了出来,宋南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手背被溅出来的油烫了一下,疼得她顿时倒抽一口气,眉心紧紧拧着。
傅知斐本来正在旁边煮意面,听见声音,一个大跨步来到她面前。
宋南音柔嫩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虽然没有烫出泡来,他的神色也难看地沉了下来,关了火,就拉着宋南音来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冲洗她的手背。
宋南音侧头看向身旁的傅知斐,他嘴唇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直的线,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凌厉如削,却也仿佛在那刀削般的线条下藏着罕见的柔情。
她突然有些恍惚,今天中午那个疯女人泼油漆过来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她身前,那个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她并没有看到,因为他把她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是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
而这,却是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举动。
傅知斐关了水龙头,回过头,正对上宋南音打量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宋南音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傅知斐拉着宋南音去了客厅,他熟门熟路的拿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烫伤膏,挤出一点,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药膏清凉,丝丝缕缕的触感在他的揉弄按压下扩散开来,她的心也像一汪投入了小石子的湖泊,浅浅荡漾开来。
宋南音抿了抿唇,低声说:“对不起。”
傅知斐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宋南音说:“我没能帮上忙。”
何止是没帮上忙,简直就是帮了倒忙。
傅知斐见她在这副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我还没嫌弃你,你怎么还自己别扭上了,你放心,我没有直男癌,不会做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家,不是还有我呢么。”
宋南音顿住,咱们家?
她抬头朝傅知斐望过去,傅知斐屈起手指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动作亲昵,而且宠溺。
那一瞬,宋南音的心搅得更乱了。
傅知斐让她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着,他自己回去厨房继续做饭。
“独臂侠”傅知斐效率很快,不一会儿,牛排和意面都做好了,他还特意摆了盘,看上去精致又美味。
宋南音心情复杂,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傅知斐看她杵在那不动,还一脸懊恼的样子,就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宋南音依言走过去,看着桌子上那让人食指大动的牛排,她忽然生出一分好奇,问道:“你一直都自己做饭吃么?”
其实上次傅知斐做饭的时候,她就很想问了,他的厨艺那么熟练,肯定是日积月累常年都自己做饭的,这跟她一开始想的傅知斐的形象有些出入。
说实话,她对傅知斐并不怎么了解,婚前就只见过一面,婚后他一直在国外,也没工夫了解,所以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刷新了很多对傅知斐原本的认知。
傅知斐拉开椅子坐下来,“嗯,我是和我母亲学的。”
母亲,对于宋南音来说是一个敏感的词汇,她沉默下来。
傅知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你呢?”
宋南音掐了掐手心,“我什么?”
“你母亲还好吗?”
对于她家里的遭遇,他是知道一点的,他记得特别清楚,那次她发烧烧糊涂了,抱着他流着泪哭着喊爸妈。
“就……一直都那样。”她说的简短而艰难。
傅知斐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宋南音,眼神无声的静谧着,像一汪黑色的沉静湖泊,莫名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宋南音感觉自己的心里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平日里,她不愿提及的话题,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直以来,有太多的东西压在她心里,她没有办法排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能一直克制着,压抑着,直到今天。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透过那个小小口子,终于可以宣泄出来。
“十几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医生跟我说,我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就连我外公和外婆都已经放弃了,可是我不想就这样,我希望她能醒过来,看一看我。我好想对她说,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我嫁了人,有了丈夫,我……”
她哽咽住了。
喉咙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软绵绵的堵着,说不出话来。
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或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唐淑珍的那些话狠狠刺透了她的心,她一直隐忍不发,极力忽略,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不到完全不介意,她不是钢铁侠,她的肩膀很瘦弱,撑不起来那么重的担子。
她也想过,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未来,为了自己好好地活一次。
可是每当她看着躺在医院的母亲,还有墓碑上父亲的黑白相片,她又会觉得一阵愧疚和不安。
既然她活下来了,那也就意味着当年的事故成了她永远不能磨灭的阴影,这个阴影会伴随她的一生,她甩不掉的,她根本就做不到忘掉那些只顾着自己一个人活。
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宋南音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她用手背去擦拭眼泪,可是眼泪越来越多,她根本就擦不过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从头顶投射下来。
宋南音怔怔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恍惚间觉得傅知斐那张深邃英挺的面孔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把她抱进了怀里。
宋南音睁大眼睛,男人的怀抱宽广而厚重,身上的味道温馨好闻,她忽然生出了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平息了起伏的情绪,“抱歉,我有点失态了。”
傅知斐手指抚上她的眼角,替她拭去残存的眼泪,“没事。”
宋南音脸颊有些热,不敢看傅知斐的眼睛,抿了抿唇说:“我们吃饭吧,都要凉了。”
接下来,两个人默契又安静地各自吃完饭,外面夜深沉一片,屋内灯光明亮温馨。
……
第二天是周一,宋南音早早地就起来准备,梳妆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却没看到傅知斐,估计他已经在楼下吃早餐了吧。
“同居”以来,两个人早上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早上都忙,不过傅知斐一直都比她起得早,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对生活很严谨的人。
最起码,在宋南音看来,是这样的。
可是到了楼下,厨房里却并没有傅知斐的身影,宋南音犯起了嘀咕,难道他出门这么早吗。
出了门,宋南音看到傅知斐的车还停在车库里,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回了别墅,蹬蹬蹬的跑上楼,来到傅知斐的房间门口。
她敲了敲门,“傅先生?”
里面没有回应。
宋南音吸了一口气,直接拧开了门,走进去。
傅知斐还躺在床上,浓黑的长眉紧紧皱着,眼睛闭着,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宋南音快步走过去,她摸了摸傅知斐的额头,滚烫得很,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发烧了呢?
她试着叫了傅知斐几声,他都是没有反应。
不行,得赶快送医院。
就在这时,傅知斐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宋南音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名字,她怕对方有什么急事,就接通了。
“喂?”
那边听到是一个女声顿了顿,隔了几秒才说:“你是宋南音?”
宋南音没想到对方还认识自己,“对,我是宋南音,现在傅知斐生病了,你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吧。”
“阿斐生病了?”那头一听这话立马就说:“我马上叫家庭医生过去。”
……
等待家庭医生过来的过程中,宋南音去卫生间把毛巾沾湿,给傅知斐擦了擦脸上的汗。
或许一直以来,傅知斐都给了宋南音强大的印象,他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宋南音有些不太适应,她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慢慢抚平他的眉心。
他是不是也做了噩梦呢?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被梦魇缠身的情况吗?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不出二十分钟,楼下就响起了门铃声。
宋南音放下毛巾,下楼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打电话过来的男人,还有一个就是医生。
男人说:“阿斐在楼上吗?”
宋南音点头,“跟我来吧。”
医生给傅知斐检查的过程中,宋南音和男人就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检查后,医生说傅知斐使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他做了伤口清理,又给傅知斐挂了水,开了一些药,嘱咐了宋南音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送走医生后,男人这才想起来要自我介绍,他对宋南音说:“我是霍峻,阿斐的朋友,其实我们之前见过的。”
宋南音看着男人陌生的面容,并不记得他们在哪里见过。
霍峻笑了笑,提醒道:“就上次在风情夜总会,你喝多了,是我和阿斐一起把你送到医院的。”
“……哦。”那次她何止是喝多了,简直就是喝晕了,就连是傅知斐送她去医院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记得霍峻。
霍峻说:“阿斐可是很在乎你呢,我还是见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傅知斐很在乎她?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或许宋南音会嗤之以鼻,可是经过昨天,她有了些许的动摇。
霍峻可谓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哥们,不停地在为傅知斐说好话,“还有啊,他为了你特意曝光了新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宠的女人,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敢对你再说三道四了。”
宋南音怔住,“……为了我?”
不是为了顾嘉茵么?
霍峻点头,“当然是为了你啊,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霍峻又有点为傅知斐感到不值,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暗戳戳的闷骚,什么事都愿意埋在心里,不放到明面上。”
宋南音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傅知斐,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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