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斐是背对着女人的,他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知,听见宋南音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回身,女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抬手去挡,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寿宴上的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四散开来尖叫出声。
女人紧紧握着刀,双眼通红,表情是病态的癫狂,一击不成她还要再来一下,不料一个高跟鞋从后方直直的砸向她的后脑勺,女人被砸的一个趔趄,刀也掉在了地上。
保安见状连忙扑上来制住女人,女人还在发疯似的大喊:“你们放开我!我要你们整个傅家给我的丈夫陪葬,你们都该死!”
现场几乎乱作一团,顾嘉茵跑到傅知斐身边,担忧的询问道:“你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傅知斐摇摇头,“没事。”
顾嘉茵心想怎么能没事呢,那么长的口子,皮肉外翻,她看着就心疼,她还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宋南音走了过来,和满脸担忧的顾嘉茵相比,宋南音倒显得很是冷静镇定,她说:“傅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吧。”
傅知斐看着她,目光渐渐下移,他看到她只有一只脚穿着高跟鞋,而另一只,则被她刚才用来当武器把那个疯女人砸懵了。
“好。”他说。
宋南音点点头,看了顾嘉茵一眼,顾嘉茵说:“我也去。”
宋南音没异议,找人拿了车钥匙就当先一步朝外走去。
……
医院。
傅知斐小臂上那道口子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好在并不深,医生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顾嘉茵就在旁边盯着,泪眼汪汪的。
宋南音觉得自己在里面有点碍事,人家郎情妾意的,她就好似一个八百瓦的硕大电灯泡,闪闪发光,颜色好像还有点绿。
所以她就自告奋勇担当了跑腿的任务,又是缴费,又是拿药,由于她只有一只脚穿着鞋,开车的时候倒还好,现在走来走去的,多少有点不方便,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中年妇人。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
宋南音抬起头,和中年妇人对上眼,两人皆是愣住了。
中年妇人是薛明川的母亲唐淑珍,当年宋南音还和薛明川在一起的时候,和唐淑珍关系不错,唐淑珍完全就把她当做自家媳妇看待,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她和薛明川已经成了陌路,和唐淑珍则更为疏远了,算起来,已经两年多不见。
唐淑珍皱起眉,表情厌恶道:“怎么是你?你该不会是故意撞我的吧?”
宋南音急忙辩解:“唐阿姨,我不是……”
唐淑珍直接打断了宋南音的话,冷嘲热讽道:“别叫我阿姨,我可受不起,你现在是谁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傅太太,我们薛家这座小庙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宋南音抿紧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唐淑珍见宋南音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食指指着她继续数落道:“哟,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吗,真是不要脸,当初你不就是看我们家落魄了就甩了明川么,我真是瞎了眼了,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贪慕虚荣的东西,我呸!真让人恶心!”
宋南音没有反驳唐淑珍对她泄愤般的辱骂,因为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可事实是什么呢?
没有人会在意,既然不在意,也就没有争论的必要了。
宋南音想要离开,唐淑珍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走了?!”
唐淑珍显然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宋南音,非要把两年来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不可。
“别以为我们家明川离了你就活不了,我告诉你,我们家明川现在和纪家的女儿可好着呢,纪家的女儿比你这个只会趋炎附势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可强多了!我看你就是个克星,先是克死了你爸,又把你妈克成了活死人,有你这么个女儿,估计你妈现在也离死不远了。”
宋南音猛地抬起头,她可以忍受唐淑珍对她的谩骂和侮辱,因为那是她欠薛明川的,是她对不起薛明川,可是母亲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底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诅咒自己的母亲。
“唐阿姨。”宋南音攥紧手心,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唐淑珍,“我知道我当年对不起你们,我伤害了明川,也辜负了你的期望,可是这跟我的母亲没有关系,请你不要把事情迁怒到我母亲身上好吗。”
唐淑珍冷笑一声,“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妈在医院里躺了十几年,早就该死了——”
“妈。”这时,一个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薛明川和纪璇走了过来,宋南音别过头,紧紧咬着牙齿,下颌线紧绷。
似乎每次她狼狈不堪的时候薛明川总是在场,看见她落入下风,他肯定又是一脸讥讽的表情吧,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是么。
纪璇看到宋南音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旗袍上沾染了傅知斐的血,一大块红色,煞是惹眼,而且她脚上还只有一只鞋,现在已经进入深秋了,她这样赤着脚站在地上难道不凉吗?
“南音,你出什么事了?怎么身上都是血啊?”
宋南音吸了一口气,“我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要离开,或许是金鸡独立站得太久了,她的身子有点打摆子,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扶了她一下,她愣了愣,顺着胳膊看过去,对上薛明川深沉的眼眸。
她的心里颤了颤,没说话,径自离开了。
唐淑珍看见这一幕顿时不悦道:“明川你帮那个小贱人干什么,她就是欠骂!”
薛明川皱起眉,“够了。”
他看着宋南音一瘸一拐的背影,目光愈发深沉。
……
宋南音回去的时候,傅知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吊着胳膊,医生正在跟他说注意事项,顾嘉茵在旁边听的很认真。
傅知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朝宋南音看了过来,她正略显疲惫的揉着眉心,脸色也比刚才看上去差了很多。
离开医院的过程中,宋南音一直沉默地跟在傅知斐身后,顾嘉茵看到宋南音那副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
回去的时候,顾嘉茵提出要开车送傅知斐回去,宋南音依旧沉默着,没有半点反应,傅知斐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顾嘉茵看了一眼宋南音,“还是我照顾你吧。”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顾嘉茵顿了顿,拿出手机,发现竟然是傅知远打过来的。
她蹙起眉,掐掉电话。
不料,傅知远竟然又打了过来,她正要关机,就听傅知斐说:“你接电话吧,我走了。”
他当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把顾嘉茵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顾嘉茵咬咬牙,接通了电话,“傅知远你是不是有病,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那边傅知远的声音到很是悠闲,“我的老婆跑去照顾别的男人,我当然要打电话不让你如愿了。”
顾嘉茵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跳脚:“傅知远,你就是个人渣,有本事你跟我离婚啊。”
傅知远笑了,“我为什么要离婚,我就是要这样吊着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和傅知斐在一起。”
“傅知远,你最好不要有把柄被我抓到,不然,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句话,顾嘉茵直接把手机用力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机身四分五裂,旁边的行人吓了一大跳,纷纷绕路走,生怕被波及到。
……
宋南音安安静静的开车,傅知斐坐在副驾上,两个人中间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本就狭仄的空间更是压抑的可怕。
傅知斐把车窗落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但由于只有一只手好用,半天也没从里面拿出一支烟来。
正巧这时前方红灯,宋南音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傅知斐对她说:“帮个忙。”
宋南音侧头看过去,依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傅知斐用眼神示意她把烟递到嘴边。
宋南音也没拒绝,微倾过身,她的手指纤长葱白,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窗外的阳光落在她指尖,点点跳跃。
傅知斐微张开唇,含住了她递过来的烟,以及她的手指。
宋南音怔了怔,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傅知斐眯着眼睛看她,忽然问:“你为什么救我?”
宋南音抬眸,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孔上,他的鼻梁挺直高耸,在脸上落下一片宛若山峰般陡峭笔直的剪影,金属框的眼睛细细的,让他的眼睛看山去也狭长几分,凉薄中带着一丝凌厉。
她顿了顿,不答反问:“那傅先生为什么替我挡油漆?”
傅知斐勾起唇角,牙齿轻咬着烟蒂,半晌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谁知道。”
是啊,谁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那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的反应。
红灯过去,后面的车见他们不动,就按起了喇叭,宋南音回过神,继续开车。
……
两人回到萧山别墅已经接近傍晚。
今天折腾了一圈,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寿宴的事,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疯女人给破坏了,不仅寿宴没办成,傅知斐也受伤挂了彩,真可谓是倒霉至极的一天。
宋南音回房间把带血的旗袍换了下来,头发也散了下来,她抚摸着那枚流苏簪子,最后收进了首饰盒里。
忽的听见隔壁房间傅知斐在叫自己,宋南音便来到了傅知斐房间,“怎么了?”
傅知斐吊着胳膊,多有不便,于是便堂而皇之地对宋南音说:“傅太太,麻烦你帮我脱一下衣服,我要洗澡。”
宋南音被他护着,所幸没有被那桶油漆波及到,可他却惨了,整套西服惨不忍睹,纵使已经把外套扔进了垃圾桶,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满身都是油漆味,难闻的要命。
“……好。”
宋南音走过去,先是把他的领带解开,然后是解衬衫的扣子。
扣子全部解开,男人常年健身的好身材便展露无遗,她有些不适的稍稍移开眼。
这下子麻烦来了,他一只胳膊脱了下来,可吊着的那条胳膊却是脱不下来的。
傅知斐拧着眉,显然也是觉得麻烦的要命。
宋南音问:“怎么办?要不拿剪子剪开?”
傅知斐默认。
宋南音就去楼下拿了一把剪子上来,她没什么经验,把衣服剪得七零八落,但好歹是把衣服脱下来了,她想着接下来应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不料傅知斐说:“还有裤子。”
嗯?裤子也要她脱?
傅知斐指了指自己受伤的手臂,一脸“你看着办”的表情。
行吧,谁让某人现在是伤残人士了呢,她就当献爱心了。
宋南音微弯下腰,男人的腰带结构她不太了解,她盯着研究了半天,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摸下巴,很是苦恼的样子,傅知斐也不催她,任由她自己去琢磨。
过了一会儿,宋南音终于钻研出了解腰带的方法,把腰带解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再然后就是扣子和拉链……宋南音刚舒出去的气又紧了起来。
她抿紧唇,屏住呼吸,动作格外小心,生怕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跟一脸阶级斗争的宋南音相比,傅知斐就轻松多了,反正又不用他动手,他只需要低下头好好的欣赏宋南音脸红的窘态就好了。
宋南音指尖捏着拉链,正在往下滑,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动。
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手上力度没拿捏好,一瞬间好像碰到了什么……
她猛地缩回了手。
傅知斐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舌尖舔了一下牙齿,接通电话。
霍峻说:“阿斐,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还行。”
“还行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啊?”
“霍峻你是不是找打?”
霍峻很是委屈,“我特意打电话慰问你,你怎么这个态度?”
傅知斐哼道:“不然呢?你还想着我对你感激涕零再送你一个‘关爱兄弟,绝世好人’的锦旗么?”
“……”霍峻纳闷,“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过了一会儿,霍某人想通了,声音都高了八度,“卧槽,你不会骚到用受伤这个借口来泡你老婆吧,傅知斐你个套路王!”
傅知斐:“……”
他懒得再听霍峻那个闲人胡说八道,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宋南音还没有从刚才那个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的惊愕状态中回过神来,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眉头拧的都可以系个麻花结了。
“那个……”宋南音舔了舔嘴唇,“你先洗澡吧,我回房间了。”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