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床上沉睡不安的人自然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觉得心底一片压抑。
“你又为什么要留在我的身边?我为什么看不透你?”
小女人额上的汗滴顺着眉毛滑落下来,长睫之下的眼珠子微微一动,她辗转不安,慢慢说道:“我恨你……我恨,你……”
楚睿辰眉心一紧,腾的站起身来,他转而大步离开,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话语。
叶苼仍然昏睡不醒,这是她来大雍病的最重的一次,梦回西齐,她声嘶力竭的对着那个狰狞的男人怒吼:我恨你,高博远,我恨你!我一定会为我的家人报仇!也一定会夺回我的儿子,我恨你!
“我恨你……高博远!”
终于,她的眼睛睁开了,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床帐。
窗外的雪花被热闹的红色灯笼映照出一团喜庆,纷纷扬扬的,如搓绵扯絮一般,难以承受雪重的芭蕉也被压垮了枝叶。
她听到了外间绿珠带着哭腔的控诉:“凭什么,凭什么就要和她成亲!咱们叶姑娘怎么办!凭什么!”
她还听到了画屏安抚的声音:“你快别胡说了,纵然主子对叶姑娘与旁人不同,但也没个名分,叶姑娘能怎么办?”
“我不服气!所有人都说这摄政王妃的位置是叶姑娘的!怎么这一转眼就成别人的了!”
“唉,我以前也觉得主子行事会与旁人不同,却也没想到也难落俗套。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单从门不当户不对来看,也白白伤了叶姑娘的心。”
绿珠似乎重重的掷下什么东西,跺脚说道:“我们姑娘才不伤心呢!只怕那聂云裳嫁入府里来是要伤心了!人人都说她用卑劣的手段攀上王爷,以后王爷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那就是后话了,咱可管不了那么多,叶姑娘醒了吗?”
“没……”绿珠的声音又往下一沉,“从宫里回来就倒下了,这都四五天了,还一点起色也没有,是不是咱们碰到庸医了,要不要换个太医啊。”
“这位太医可是给皇上看病的,怎么会是庸医呢,这场病来势汹汹,慢慢治总是好的,免得将来落下什么病根。”
画屏一边说着,一边撩起帘子走进内室,在看到床上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赶紧欣喜叫道:“绿珠,叶姑娘醒了。”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吗?”
绿珠欢喜的小跑进去,往床边一看,见叶苼确实是醒了,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太好了,太好了,可算是醒了,看来那位太医也不是庸医。”
画屏也是满面笑容,探手在叶苼的脑门上摸了摸,笑道:“烧也退的差不多了,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
绿珠也往前蹭道:“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躺着这几天一直在喝药,都成药罐子了,饿了吧?”
叶苼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
绿珠赶紧说道:“看我这不长脑子的,喝水喝水是吧?我去倒水!”
见她手忙脚乱的倒水去了,画屏无奈苦笑,慢慢将叶苼从床上搀扶着坐了起来。
后者闭上眼睛稳了稳,才觉得眼前不那么晃了。
不一会的功夫,绿珠就端着茶盏火急火燎的走了回来,小心翼翼递到叶苼的嘴边,慢慢将一盏茶喂给她喝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还想再喝吗?我见你渴的厉害,这几天火气太重,都把你烧的嘴巴蜕皮了。”
叶苼缓缓摇头,看了看窗外头,又看了一眼画屏,苍白的唇瓣缓缓开阖,费力发声道:“要办喜事啊?”
画屏摇头“没那么快,岁寒节要到了,所以府里装饰的也喜庆了。”
叶苼了然点头,靠在画屏的肩上,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然看着窗外的飞雪。
绿珠见她似乎心情不好,也低低叹了口气,一改鸹噪的本性,转身出去了。
叶苼坐了一会,几乎要昏昏欲睡了,画屏才说道:“主子请了最好的太医给你看了病。”
“嗯……”应了一声,她并不打算感激。
“那天的事,我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况,但是男人嘛,他能有飞白,也可以有你,更可以有别人,我知你是用情了,但你别往心里去……”
叶苼嘴角一动,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她这是用情了吗,纵然心里不痛快,也是和用情无关的,要知道,她的情全部给了前世的那个人,却又被那个人打的支离破碎,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
画屏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你向来心气高,但咱们做奴婢的,也不能奢望太多,你向主子服个软,将来封你做个侧妃也不无可能。”
叶苼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却让她如被冷水浇面。
叶苼说道:“我想歇息了。”
画屏一时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扶她躺下,刚要离开,就听她在身后又幽幽问道:“可有人来找我的?”
画屏疑惑摇头道:“没有,怎么,你和谁约好了来找你的?”
她也摇头,聂云裳没来,江凤没来,不知道那个聂家大小姐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吃了一点米粥,喝了药,再一次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好多了,起码身子没那么沉了。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亮,看着一张如花容颜,竟觉得好一番赏心悦目。
她的唇角微微一弯,笑着对那人说道:“江凤……”
男子容颜绝世,俯下身子看她,眨巴着一双长睫美目,用鼻尖抵上她的,轻声说道“叶苼。”
雪光透亮,映照的二人恍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
“你怎么进来的,我还没睡醒吗?”
“小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挡不住。”
看着他顽皮的笑容,叶苼抬起臂膀,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最后落在他的颈后,抱紧了他的脖子。
二人这般亲昵的姿态全数落在窗外绿珠的眼中,绿珠有些骇然,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轩窗里头说道:“画屏姐姐,这美人儿一样的公子是谁啊?怎么和叶姑娘感情这么好?我还当叶姑娘和王爷是一对呢,现在看来,和这……”
“咳咳!”重重一声干咳将她打断。
她狐疑的转头看去,只见来人高冠黑衣,正一脸冷峻的站在树下。
方才咳嗽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睿辰身边跟着的追云副将。
绿珠吓了一跳,噗通跪在地上,冲那楚睿辰磕头道:“奴婢,奴婢参见王爷,奴婢不知王爷来了,奴婢……”
“起吧。”
扔下一句话,这位大雍的摄政王爷面色冷骇恍如阎罗“他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一直在床边看着叶姑娘,也不肯动。”
追云怒道:“胡闹!你既不认得他!还将他一个陌生人与你的主子见面!”
“啊?”绿珠糊涂了“既然守大门的都能让他进府了,找叶姑娘我还能拦着不成?再说,人长的这么好看,能,能有什么危险的啊。”
追云又去瞪她,倒把她吓的一缩脖子,战战兢兢的。
再去看那位王爷,他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再没说其他。
剩下绿珠站在当场也是莫名其妙,这都怎么了?
房间里,江凤从桌上的双层食盒里端出一碗浓汤,看不出用什么材料做的,但却馨香扑鼻。
食盒和碗都是特质的,据说能工巧匠所做,有保温的功效,所以这一碗汤端过来的时候还热乎乎的。
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江凤将勺子递到叶苼的嘴边,后者微微一笑,张嘴将汤喝了。
许是真的饿了,这一碗汤很快就见底了,江凤又忙里忙外的为她端了清水漱口。
看着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爷瘸着腿,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叶苼不禁打趣他道:“没想到你伺候别人的功夫竟也是一学就会的。”
江凤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道:“我只伺候你,现如今,我的性命都是你救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叶苼苦笑:“你贵为天下首富,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性命岂用我来救……”
江凤不免有些无言以对,小心抬眼看她道:“你既知道我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帮聂云裳。”
“我不知道,兴许,我不想拿你冒险吧,万一呢,万一你真的有危险呢。”
江凤心下一喜,却又一把抱住了叶苼,双眸晶亮道:“这摄政王府是没法呆了,如今楚睿辰已经和太后说了要娶聂云裳了,你继续留在这里为奴为婢,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如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像个少年一样笑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充满骐骥的未来。
“不用,只要他还没有赶我离开,我就不想偏离我一开始选择的道路。”叶苼说的笃定,拒绝的也是斩钉截铁。
江凤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莫不是喜欢楚睿辰?”
叶苼摇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喜欢。”“那究竟是为什么,你要这么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因为他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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