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在教我缝暖手筒子,到时候缝好了,给你一个。”叶苼一边用牙齿将线头截断,一边看向画屏道:“王爷今天回来的挺早。”
“嗯,早就回来了,我们今日从宫中回来也没去其他地方,眼下府中来了几位大人,书房有飞白和丹青伺候着,我就过来瞧瞧你。”
绿珠赶紧将手上的针线活放到一边,起身为炭炉子里头加了几块银碳,对画屏说道:“姐姐快来坐下暖和暖和,外面的雪小点了吗?”
“看样子快停了,”画屏走过去坐下,拿起一旁的花样子一番摩挲:“你们倒也手巧,我却是绣不来这么好看的花样,以前王府里的丫鬟针线活也都不好,穿着用度,全部都是内务府拨下来的。”
“我估摸着,都是被王爷给宠坏了,”绿珠捂着嘴偷笑道:“女儿家除了叶姑娘,谁不会做针线活?”
“叶姑娘可是和我们不同的,不会做也正常。”似乎在画屏的眼中,叶苼从来都不是一个奴隶,而一直是鄂尔多隆的贵族千金一般。
叶苼也是笑了笑,举起手上的绣品给画屏看:“你瞧我拜了一个好师父,如今绣工如何?”
“师父不敢当,叶姑娘折杀我了。”绿珠赶紧摆手。
画屏看着那绣布上的一朵简单的祥云,点头称赞“不错了,初学者中,姑娘算是学的比较快的了。”
“那就好,没辱没师父的栽培。”叶苼继续逗笑。
绿珠赶紧告饶:“我自去了行宫,那里人烟罕至,皇上太后也不经常去,也没什么事做,闲着了就捣鼓捣鼓手上的绣品,绣东西玩,绣的多了,也觉得自己绣的有几分模样了。”
“哪是有几分模样,怕是都栩栩如生了,你瞧这喜鹊绣的,活灵活现。”画屏拿着手上的绣帕往叶苼面前摊开道“叶姑娘照着也绣一只?”
叶苼摇头道:“太难了,我怕绣不来,糟蹋了一块好布。”
“哦……”画屏不以为杵,又翻看着其他绣品。
绿珠起身说是去煮盏松子茶过来,画屏这才又往叶苼身边靠了靠说道:“我最近见你和主子貌似没什么话说。”
叶苼头也未抬,一针一线绣着手上的东西“需要说什么吗?”
“总觉得你们之间似乎有点芥蒂,是吵架了?”
“画屏姐姐,您多心了,他是王爷,我怎么有资格和他吵架呢。”
“哦……”画屏见她不肯直说,索性也不问了。
叶苼反而放下手上的针线,抬手在火炉子上暖了暖,说道:“我到底是个外来的,不似你们,长久以来就跟在王爷身边,被他信任,被他重视,一时冷落就唯恐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他信不过我,冷落我,倒是正常。”
画屏知道,楚睿辰不是这样的人,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觉得主子不信任你?”
“他难道没有提防过我?”
画屏摇头“几次在书房伺候的时候,他总是头也没抬的说:叶苼,你过来看看,这谁谁谁写的一手好字。”
火炉上烘烤的手僵住了,叶苼怔怔然看着炭火将她手心映的通红,继而一笑:“八成是说顺嘴了。”
“就是说顺嘴了,我说,我去请叶姑娘过来?你猜主子怎么说。”
“怎么说。”
“她脾气硬的厉害,要想来,早就来了。”
叶苼险些笑出声来,倒没好气道:“到底谁脾气硬的厉害,真是大言不惭。”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不小心越矩了。
画屏也笑道:“好好好,你们脾气都硬,都是主子,那我这个做奴婢的求叶姑娘去看看王爷,总行了吧?”
叶苼继续摆弄手上的绣帕“不是说大雍有个岁寒节吗,家家户户吃饺子,插梅花,热闹的好像在过小年。”
画屏了然一般笑了笑:“是了,还要彼此赠送礼物,图个年下有余的吉利。”
叶苼冲她晃了晃手上的绣品“我给他绣个荷包,这个礼应该不算轻吧?”
画屏眼下一喜,柔和的眉目带着赞赏的笑意:“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主子不知得多欢喜。”
“不用他多欢喜,日后别再对我疑神疑鬼的就行。”
画屏当下莞尔:“不过都是气话。”
临近岁寒节,朝中就为给太后做寿,而宴请达官显贵。
因为年下这一出雪灾,朝中开支缩减,太后以身作则,严禁铺张浪费,这场寿宴照例是在慈安宫紫荆台举行。
叶苼本没想到楚睿辰会带她前往,毕竟这么多天,他每每出去,身边都带着画屏。
但也架不住拂云公主的热情,两人这才同时出现在宫中。
按照惯例,男宾女宾分了两个地方。
紫荆台上,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大雍的摄政王却有些困乏的昏昏欲睡,再加上太后寿宴,达官显贵卸去一身的疲劳,不免多喝几杯。
已经有几分醺醺欲醉的他挡住怀王送上来的酒杯,眼皮一抬,眸光带有几分潋滟道:“连你也来给我灌酒。”
怀王楚念长相阴柔,并无贵胄之相,倒有几分书生气,他坚持将酒盏送到楚睿辰手上道:“王兄这杯酒也不白喝,小弟有事央求。”
后者听闻,看了他一眼,仰头利索的将酒灌下“你说吧。”
怀王双手抱拳对他说道:“恳请王兄做媒,将沈将军家的大小姐嫁予臣弟。”
楚睿辰抬眼看去,只见他视为心腹的镇南大将军沈文钦难得回京一趟,也正被文武百官围着,一番推杯换盏。
“没想到当年跟在父皇身边跑进跑出的四弟,也有要成家立业的一天了,时间当真过的很快。”
怀王羞赧一笑,又提起酒壶,斟满杯中美酒道:“王兄不要奚落我了,如今我也老大不小了,太后时常也为你我婚事操心,既然你不想成亲,我总该做出点样子来的。”
“你是想要做样子,还是真想与沈家姑娘成亲?”
怀王连忙告饶:“自然是真心的,早在前往天平山的时候,我们就钟情彼此,今日再见,唯恐自己慢了一步,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宏王。
楚睿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宏王此时正一脸色眯眯的看着起舞的舞姬,便又转过头道:“儿女亲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待我得空与沈将军说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就谢过王兄了!”
怀王说着,又将酒盏送了过去,楚睿辰推辞不得,只得慢饮一杯。
这场寿宴的**就是百官给太后送上寿礼,知道太后崇尚节俭,所以众人也没有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上多么贵重的礼物,但却无一例外的绞尽脑汁,送上些别致少见的东西。
眼看着礼物接二连三的松到太后面前了,叶苼不禁开始为这位摄政王爷着急起来,知道他与太后母子感情失和,但总不至于连寿辰上的礼物都没准备吧?
就在她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面前男子已经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叶苼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搀扶,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酒香,连她都皱紧了眉头。
“儿臣,恭祝太后,寿与天齐!”
主位之上的抬手身着寿山五蝠的锦衣,颜色虽然有些老气,但还是无法掩盖她年轻的容颜,笑着点头应道:“摄政王有心了。”
“本王,还有一份大礼要赠与太后。”
太后笑容未变,脸色却有几分苍白。
坐在太后身边的小皇帝兴趣盎然,急急问道:“大哥,你有什么大礼要给母后?”
男人微微一笑,一把将叶苼抱紧,后者吓了一跳,只觉得纤弱的自己几乎要被他晃动的身子连累,若是一起歪倒在地,那可就好笑了。
“本王这份大礼只怕要推迟一段时日,太后不要见外才是!”
眼下见不着这份大礼,太后明显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你有心就行,我们母子之间不用有这些虚礼。”
男人点头,醉醺醺的他拱手抱拳,继而拉着叶苼一起跌坐在位上。
丝竹乐起,舞姬登台,广袖翻飞。
叶苼被男人的铁臂囚禁于怀中,想要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王爷……”
楚睿辰扭头看她,向来严肃冷酷如他,脸上竟然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你知道本王要给太后送什么礼物吗?”
叶苼摇头“不知。”
“世人都道本王与太后母子不和,但本王却要给太后送上一份贵重的大礼!”
叶苼一心想赶紧挣脱他的桎梏,只得点头应道:“王爷仁孝,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男人这才微微将臂膀松开,叶苼刚要站起身来,这个男人却突然一个使力,身子随之前倾,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含住了她的唇瓣。
叶苼骤然一愣,尚未清醒过来,就觉得唇齿被他吸吮舔过,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个吻不过也是浅尝辄止,很快就将她放开的楚睿辰,继而以额头抵住她的,两双眼睛静静对视。
叶苼先是微微一笑,后者恍如一个孩子一般,又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终是将她松开。脸蛋红红的站起身来,叶苼一时也有些不敢看周遭的人,纵然紫荆台上热闹非凡,仍然不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这一幕。好在有宫人前来传话,说拂云公主邀叶姑娘过去玩耍,在征得楚睿辰的同意之后,终于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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