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你去睡觉吧,我很困了。”许晴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葛彤彤终于点燃了她的怒火,她站了起来,指着许晴破口大骂:“你现在住在我家,你懂吗?你没有资格赶我走,许晴,我知道你今天去找程穗影了,你住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你居然吃里扒外,去和程穗影交好,有你这么混蛋的人吗?”
“然后呢?”许晴安然地坐在床沿边静静地消化着不堪入耳的话,葛彤彤的火气越来越爆,她把所有的情绪都上扬到愤怒:“许晴,我告诉你,你就是活该,你活该被晴哲抛弃,你这样会卑微地去见程穗影,她才是晴哲最在意的人,你活该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葛彤彤说着说着又轻蔑地笑了出来,“我还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这个多余的人,晴哲和田馥儿要订婚了,这下你连争取都不用了,你果真就是要被抛弃了,许晴,你就是多余的。”最后一句话的竭斯底里让葛彤彤的脸色迅速涨红。
“说完了吗?”许晴的情绪像是被冰冻在一个低点,她仿佛毫不在意,淡淡地说,“我想睡觉了,我困了。”
夜又深了,又黑了,笼罩着不可褪去的阴霾,一阵一阵地袭击着越来越脆弱的心灵。黑着灯,连月光也透不过厚重的窗帘,房间也被黑暗吞噬,毫不留情地滚入巨大的黑洞里,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许晴背朝着们,面朝着窗,莹绿色的光一闪又一闪,恐惧和心慌都成堆成堆地袭来。风透不进来,窗帘沉稳地压住死角,密室阴幽。填在渐黑,天在一白,疑惑交替着,谁也无法言说。
彻夜无眠,许晴看着窗外的光一点一点地翻进来,最后如一汪清泉涌入眼帘,清亮泛起的光,昏昏沉沉,褪不尽的缠绵的阴霾。许晴掀开被子,昨晚和衣而睡的衬衫褶皱了,她光着脚丫子走到窗户旁,“哗”的一声把重重的窗帘拉开长期沉闭在幽暗里的眼睛突地被成片的光亮刺痛,许晴揉了揉发疼的眼睛,手腕上的手表才赶到“5”的位置。
街道上,白色的光亮吃力地笼治着全局,反常的南方,天气竟入住了尘埃,惹得清晨灰白灰白。许晴对着玻璃哈了口气,怎么也倒不出一层雾气,即使有阴霾,却永远无法阻挡南方的夏天的炎热。
归去,归处,美人何处。无助的失落感又席上心头,心心念念的安定终于还是来不了,还未温暖的房间又将冰冷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许晴含着泪,把不多的信息装进行李箱里,离开是放不下的旅程,又是一场不辞而别。
古代朝代里的杨柳惜别,搬演到现实的剧情里,更像是一则童话。
转身看了看尘封未动的房间,背胶依旧挂在床沿三分之子的位置,抱枕和睡枕重叠,电视机的遥控器在空调架上,空调的遥控器在电视机柜里,衣柜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不曾被改变。
“再见。”许晴轻轻地合上门,决绝地把自己割裂在另一个世界里。去哪里?许晴又问了自己一遍,空旷的区域里始终无法听到回答,更像是匿于消音器里。
整个清晨,在舒适的床上不断地醒过来。每一次停靠在不确定的处所,她睁开眼睛就会到玻璃窗里黯淡的白色灯光。
谁是时光,谁扮演着时光在流浪?谁是岁月,谁假装着时光在逃离?谁是回忆,谁携带着美丽的时光一直在奔走?时光如梭,辗转地游离了多久?谁在流离,谁在流浪,谁一直在游离,谁一直在流浪?
美人归何处?何处归美人?
程穗影倒吸了几口凉气,暗自地咬紧了牙关,蹬一蹬脚,踏上了楼梯。通往阁楼的楼梯是木头制的,打了一层蜡,表面锃亮锃亮的,踩上去的时候“咯咯”作响。们在面前,紧紧地闭着,不留一丝缝隙,程穗影低着头,轻轻地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问明白,问清楚一些事情,拿回日记的后几页就可以了。不能发火,不要发火。”
“啪啪”程穗影用手掌拍着门,们在颤抖,连同脚下的木板也颤颤巍巍。
“谁呀?”杨之然那张厌恶的脸定格在门拉开的瞬间,她慌张地扶不住手把,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毫无表情的程穗影,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拿点东西。”程穗影的脸空白着表情,推开半合的门,跨了一大步走进房间,到沙发上坐着,闭着眼睛协调着呼吸,杨之然的意识恍惚过来,急忙地合上门,别扭地驾驭着拖鞋,跑到冰箱里拿了一杯牛奶,放在程穗影的面前:“你爱喝的牛奶。”
“谢谢。”程穗影推开玻璃杯,“我已经不喝这种牛奶了,恶心。”
“小影……”杨之然的脸色顿时僵硬了,她不安地搓了搓出汗的手,委屈地落了泪,“小影,你可以不要这样吗?”
“请把日记本的后几页还给我。”程穗影肃着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什么日记本的后几页?”
程穗影强忍的怒气冲了上来,声音加大:“不要给我装蒜,我奶奶的日记本,最后几页被你撕掉了,你现在还给我。”
“那日记本的后面几页,不是我撕的。我拿回来的时候,后面就是少了几页的。”
“别给我装了,行吗?除了你撕的,还会有谁?小偷。”程穗影赶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即使分贝掩饰着慌动,心还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小影,我不是小偷。”杨之然所有坚硬的防护都被无情地击破,泪水“哗啦啦”地挂满了整个脸庞,“我真的不是小偷。”
“你不是小偷?你偷偷进我家多少次了?你都偷了我奶奶的日记本,你还不是小偷吗?”程穗影的声音渐渐地软了下来,“你是最大的小偷,你偷走了我妈妈……”
最后凝滞的,是两双泪眼汪汪,以及不尽的无语凝噎。
“小影……”杨之然在一片鼻涕横流里只能弱弱地叫出一个名字。程穗影用手掌把脸上的汗水抹干,清了清嗓子:“杨之然,你到底给不给我日记本的后几页,到底给不给?”
“不在我……我这里,真的。”杨之然依旧固执地摇摇头。程穗影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站了起来,连看都不看杨之然挂满泪水的脸,冷冷地说:“杨之然,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小影”杨之然歇斯底里地怒喊了一声,“真的不在这里。”
程穗影停下脚步,冰冷冰冷的声音在阁楼里悠传:“别再叫我小影了,你不配。”偏过头,淡淡地说:“如果你以后想把日记本的后几页还给我的话,就把它放在你妈的坟上吧。再见。”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程穗影捂着嘴,趁着眼泪决堤之前,迅速地穿过长长窄窄的楼梯,一路小跑,直到跑到人声嘈杂的十字路口,无力地瘫坐在斑马线上,书包零落在一旁,哭声像爆发的火山一般,轰动了匆忙的人群。
十字路口的行人穿穿梭梭,不同面孔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都被程穗影撕肺的哭声湮没在偌大的世界里。黑色的护栏隔绝行人与车辆的接触,白色的话语分裂了自己与某一两个人的联系。
程穗影再也无法开口喊苏念一声“妈妈”,她的心仿佛被大石头压住了血管一般,她冲不破心里的坎,她无法接受苏念为了杨之然抛弃了自己,她无法接受苏念也被杨之然甜甜地喊一声“妈妈”。可怕的占有欲油然而生,她始终学不会与人分享。
杨之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她想要打扫房间。她慢慢地走进厕所,穿上围裙,戴上手套,开始擦洗厕所的地面,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伙同脸上的泪水,如何也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流,混入自来水里,渍在地板上。杨之然弯着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拿着板刷刷着地板上的污垢,不管不顾地刷着,直到手掌的皮被磨破,鲜红的血迹浸染了水,淡化,并顺着水流而下,通入黑暗的下水道里。所有的回忆翻涌着上来,杨之然无力地冰冷的瓷砖地板上,水龙头的谁透过后背,凉飕飕地一阵心凉。
寒冷啊寒冷,你能把悲伤完美地褪去吗?
三千里的高云,云不像云,天在视线里也蓝得不纯粹。寒冰欣倚从靠的窗户玻璃上放眼望去,只有飞机的翼横扫过软绵绵的云,云仿佛被割裂,却又迅速溶冾成另一个形状。周边的乘客都是不同国度的脸,一个个期待的表情仿佛都归心似箭地飞到中国,想要领略五千年古国的风采,寒冰欣嗤之以鼻。只有没有离开国家,才会幼稚地心想奔向远方,再美的远方也不敌家乡熟悉的呼喊。
云越来越少,天也忽然变得光秃秃一片。
“暖城,我要回来了。”陷进浅浅的睡眠里,嘴角咧开舒舒的笑,梦里幸福的蓝图一步步实现着。但愿居高临下的天堂,醒来也不会是一场梦,寒冰欣坚信着。
航班在甜甜的睡梦里仿佛加快了行程,寒冰欣被广播里通知的“飞机即将抵达”的消息闹醒,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蓝了一些,远处的白云也有了形状,故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如记忆里的样子。轻轻地闭上眼,脑海里呈现出的暖城的样子,恰好笑出了阳光灿烂的样子。
“暖城,我回来了。”
繁琐的程序在明媚的阳光里也不讨人厌,拥挤的接机人群的嘈杂声也不刺耳,寒冰欣踏着愉快的小步调,拖着行李箱,舒展了长久的疲惫,狠狠地呼吸着故土的空气,大大的一口都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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