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暖城的实现跟着汽车尾气跑了很远很远,杨率未收惊吓是的,把咖啡苦苦地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而后又淡淡地冷静地说:“她最近的压力也太大了。”
话里有话,却没了倾诉的迹象。难以开口问更多的细节,杨率低着头,陷入不可自拔的忧愁里。暖城看着杨率突然黯淡下去的脸色,附上寒意的冰雪,所有的激情都不翼而飞。人散后,暖城在门口,抖起胆子说:“杨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我一定尽力。”
“问问程穗影……”
店铺的招牌直直地勾引着一条蜿蜒的小路,长得望不断也看不尽头,太阳缓缓落入远山的怀里,天渐渐摆脱了燥热,端着清凉的笑意招摇过市。行人像饥荒过后触动的老鼠,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欢笑一路。杨率往着与行人背道而驰的方向,慢慢地消失在了第一个路口。人生与人生的方向,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路口而遁入截然不同的旅程。
暖城想,我该去往哪里?
去找寻一个亦无反顾的终点,去寻找一个安稳的未来。
一路上,程穗影都在想,需要下车么?下车后第一句话又该说什么?
绿色的公交车摩擦着参天大树侧漏下来的树荫缓缓而过,庞大的身躯承载着身体与心灵的重量,每一步都沉稳得像厚重的墩子。杨之然那眼神空空的,无助地倚靠在窗户上,朦胧地看着快快慢慢的车子在马路上,带着各式各样的故事行驶着。
下了车,朝着人行道两边辗转相望,十年如一日的景观,偶尔会有几家商贩经营不善而倒闭,一直记得右手边倒数第二家店,一直在“开业大吉”,鞭炮声每隔几天就不绝入耳,花篮也是整天整天花簇般新鲜。终于,在看不厌的风土人情里,杨之然穿过狭窄的楼道,叹了口气,回到了小阁楼。
钥匙悄然地落在茶几上,杨之然懒懒地伸了伸腰,直直地躺在沙发上,满满的心酸像是翻涌上来的胃酸,一阵又一阵地抽搐着。闭着眼,沉重的睡意还涌翻不上来,门铃响了,沉重的一声,听起来仿佛是用了大力气的。
“谁啊?”杨之然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随意地扯开门,“小影……影?”
程穗影无力地裂开一个微笑的弧度,轻轻地把门推开,连同伏在门旁的杨之然,一脸冷漠地跨进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小阁楼的面积不大,东西却杂杂乱乱地堆积了许多。
“小影……影。”杨之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抽着自己的呼吸,深深地把自己强迫在一顿安静里,“你怎么来了?这几天怎么样啊?”
“还不错。跟你也才一个礼拜不见面,也不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程穗影漫不经心地说着,所有的尖锐都****裸地暴露在空气里,眼神依旧扫荡着屋子的角角落落,渴望探求到显而易见的秘密。可是,秘密,不是只有被隐藏了,才会有不可陶醉的快感么?
“小影,你到底怎么了?”内心满满的慌张与害怕,杨之然小步地挪到了沙发旁,诺诺地看着程穗影冰冷的脸,“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啊?”程穗影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杨之然的眼睛,楚楚可怜的,她狠狠地摇了摇头,责问自己有没有看错,潜入自己的家的人,真的是杨之然吗?而后又强烈地否定了自己,不是她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了,自己匆匆跟了一路,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之然。”程穗影缓缓地开了口,语气凝重,“平常双休日,你一般都有什么安排呐?”杨之然猛然抬起头,眼神警觉地竖起光芒,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一般都宅在家里,不出去,偶尔也会去市区的书店消耗打磨时间。”
“哪条街上的书店?”
杨之然被面前的人一张漠然的脸问得心慌慌,她撕扯着和谐的微笑:“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没有什么固定的书店会去,一般都是走到哪里算哪里。”
“你都不去你同学家做客的么?”把杨之然的疑问无情地压在空白里,继续盘问着,程穗影恍然间对这样冷血的自己一阵唾弃。如果你成功阻止了一个想自杀的人地一百次自杀的企图,别高兴,你永远也不会阻止得了他第一百零一次自杀的计划,如同自杀一般,探寻秘密的过程显得艰难无比,怀疑和防备都束之高阁。
“我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同学家里。”杨之然的情绪被骚扰了生气的边缘,她脸色下沉,侧过脸,面朝着门口,心中却是满满的不安。
程穗影冷笑一声:“那我家呢?”
“啊?”杨之然吃惊地转过脸来,眉宇紧缩,“我想我需要先给你倒杯水,你等等。”说完马上起身,脚步踉跄地冲进了厨房,整个人几乎软软地趴在墙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更清醒了一些,外面的人仿佛是窥测到了一些东西,才会试探着盘问着这一切,该怎么办才能让一切真相都沉淀,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无法掀起波澜。
程穗影双手捂住脸,委屈与害怕都化作一涌泪水,华丽丽地浸湿了整张脸。未知的答案是什么,是不是如预想一般,掀起巨大的波澜?厨房里久久没有动静,程穗影仰在沙发上,试图用斜视的角度探知,未果。背后却觉一阵不舒服,像是被什么硬东西磕到了,她挪了挪屁股,把抱枕移到一边,藏在下面的是一本笔记本,泛黄的封皮,在眼前形成熟悉的影像,似曾相识的样子。
抚摸着封皮,每每触碰,心间都会有一丝小起伏,好奇地翻开第一页,程穗影马上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直直地冲进厨房,高高扬起手中的本子,力竭地问:“为什么我奶奶的笔记本会在你这里?你到里偷偷进去我家多少次?”
杨之然慌张地伸出手,想要争夺笔记本,却被程穗影死死地守住,她几乎哀求着,带着哭腔:“小影,你把日记本给我,真的,你看了之后是不会有好处的。”
程穗影白了杨之然一眼,一脸的不信任,嗤之以鼻:“如果我今天不是一直跟踪着你从我家到你家,是不是这个秘密,我可能到死也不会知道?杨之然,你太过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都是犯罪,我可以报警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偷进我家,你为什么要拿走我奶奶的笔记本,你说啊!”声音歇斯底里,脸色涨红,青筋暴起。
“你把日记本给我,我就告诉你。”杨之然一步步地往前走,靠近程穗影,程穗影警觉地往后退,轻蔑地笑出了声:“休想。”说完,用尽力气扯开门,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像是逃离灾难现场,与速度的生命作斗争。
“小影”杨之然扯破喉咙的嘶喊,声音在小阁楼的四壁来回反弹,最后化作悠悠的回声,匿迹于门的缝隙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守护了许久的秘密,终会像是纸包不住的火,蔓延在现实面前,赤裸裸。
接下来,是不是有更大的灾难?杨之然肆意地嘲笑了自己一番,泪水滚滚,浸湿了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世界。
成片的云连着,卷卷舒舒,潇洒地在无垠的蓝天里行行走走。只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特长,理所当然地穿插在生活的角角落落。不曾想过,一旦失去了自由,被束缚在固定的形状,被固定在束缚的地点,这一切会怎么样?天蓝和云白不再和谐?又或者白云不再是白云,蓝天不再是蓝天?
“这些又关我什么事?”许晴的脚倚靠在行李箱旁,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环视四周,不禁笑了笑。三年前,自己被莫名的委屈所驱逐;此刻,带着倔强的自尊慌张逃离。旅程里,来来回回,去去往往,不可避免地,颠簸几个来回,却回到原来的地方,为此懊恼,为此生气,却又反复折磨自己互道最不愿意到达的地方。
旅途教会人的,是妥善,是委曲求全,是磨平所有的棱角。
匆匆地下了楼,离开本该就要悄无声息的。许晴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混着过马路的人,一步步远离这闹区的高楼,连说再见的纠结也割舍了。连坐了几站公交车,也不知道到了那里,只是跟着混杂的人群下了车,迷失在陌生的路口,何去何从?
“彤彤么?我是许晴。”所有的脆弱都会需要支撑的焦点。
“怎么了吗?”
“你能帮我找一个住的地方吗?我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
“你在哪里?”葛彤彤焦急地说,“你在原地不要动,等着我,我马上到。”
城市的灯光,洋洋洒洒地照亮了灰暗的街道。繁华与灯红酒绿,热闹与浮光掠影,就像是雕刻在夜景里的风光十色,一页一页地翻弄着与未来的篇章。一线城市里,除却朝九晚五,剩下的一批人,来自落后的地区,没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不努力就会在城市的角落里被驱逐。
晚上十点的公家车,是他们回家的方式。许晴呆呆地看着,黑云压云的人群都夹在一扇不过手臂宽敞的门里,咬牙切齿,仿佛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去拥挤。这是生活,也是生存。
天,灰蒙蒙的,开始落雨了。赶着回家的人,脚步更快了,匆匆地路过身旁,甚至连瞟一眼的机会都舍弃;挤公交车的人,挤得更努力了,仿佛车上两只脚的一席之地,便是一个温存的家;奔跑的路人,跑得更卖力了,不想被深夜的雨淋得像落汤鸡,不想被深夜的雨欺负,只有疯子一样地奔跑。程穗影找了一家黑了灯的店面,凑着伸出来的屋檐,踮起脚尖,把自己缩在狭小的一方空间里。安全,安心,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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