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穗影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原来,好朋友的关系,有时候脆弱得可以,只要你不再和我联系,不来找我,我再也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样?”杨率守在门口,看见程穗影一脸沮丧地走出来,虽然早已知道结局如何,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得到的也只是程穗影无奈的摇头,他只好安慰着:“没事没事,或许她家刚好有事呢。”
一个人与一个人的关系有多脆弱,关了电脑,扔了手机,谁也找不到谁。
“杨率!”葛彤彤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程穗影,杨率饶有兴致地看着葛彤彤,葛彤彤却憋着没有说话,她想等程穗影知趣地走开,只是程穗影只把脸偏向一边,没有走开,三个人僵持在林荫小道上。
“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还要赶公交车呢!”杨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呢?”葛彤彤嘟着小嘴,不快地说,程穗影故意咳嗽了几声,轻轻地和杨率耳语道:“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等等。”杨率一把拉住程穗影的手,附在她耳边:“你先去前面的公交车站等我,我待会儿马上过去。”程穗影毫无表情,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说吧,什么事情?”杨率转过头,不生好气地问。葛彤彤被这样不客气的语气气疯了,她之前满脑子关于昨天许晴和晴哲的事情的疑问顿时消失殆尽,火气冒上心头:“你是觉得我打扰你和程穗影了吗?”
“快点,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杨率不耐烦地摆摆手。
“杨率,你不要太过分了。”葛彤彤大发雷霆,“你是我男朋友还是程穗影的男朋友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率气得一摆手,想离开。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葛彤彤拦在杨率面前,“今天在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杨率推开葛彤彤,迈开步伐,往前面走去,结果被葛彤彤一把拉住。
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小时候我像个小屁孩跟在你和程穗影的后面,看着在同一个世界的你们,我一点儿也融不进你们的世界,只能默默地在身后仰望你,好不容易,我的单恋终于有了结果,你终于和我表白了,我和你终于在一起了。我总是小心翼翼,因为我怕失去你,校园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你和程穗影是一对,我连句争辩“我才是杨率的女朋友”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宣告不是应该是男生来做的吗?每一次,在我和程穗影之间,你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知道的说你们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不知道的呢?以为你们才是天作之合。
杨率,你从头到尾,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一场爱情里,双方是平等的,一旦其中一方重了或者轻了,爱情里就会有累赘,总会有一个人开始抱怨,开始不平,觉得自己付出多了,得到少了,最后将双方的爱情打入万丈深渊,自己拎着剩余的骸骨,一个人行走。
杨率听完这段话,情绪没有多大的浮动,仿佛在听一个陈旧的故事,望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淡淡地说了句:“葛彤彤,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走!”
拼命的嘶吼,原意是想得到内心的慰藉,结果适得其反。葛彤彤毫无芥蒂的倾诉,只是想得到杨率的一句安慰和更多的珍惜,反而把自己逼上绝路。葛彤彤颤抖着声音:“你的意思……是……分手吗?”绝情的话由自己说出来,连声音听起来都可怕。
“你说是就是!”杨率甩下一句话,拔开脚步,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跑去,空留葛彤彤一人在林荫小道上,像疯子一样大声放哭,边哭边喊着杨率的名字,喊到喉咙嘶哑。即使眼泪越滚越多,即使哭声惊动了周围的人,跑远的人始终没有回头。
杨率心绪凌乱,尽管他努力装起来无所谓,双眼扫了扫街道,找了找程穗影的身影,内心又不断纠结着要不要回头。
“杨率!”程穗影轻轻地往对面街道喊,“我在这里。”杨率穿过短短的人群,一脸笑意:“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好了,我们回家吧。”
“这样对葛彤彤,好吗?”程穗影抱歉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我熬过了这段时间,就不用这样天天麻烦你了,其实我一个人没事的,只是我爸和干妈太担心了,你之后记得和葛彤彤好好解释,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别欺负她!”
“你在说什么啊?又没有什么大事,这么见外干嘛?我们是青梅竹马啊!”杨率不耐烦地摆摆手,结束话题,推着程穗影往公交车站推,继续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着,“好啦,我晓得了啦!”
程穗影无奈地摇摇头,杨率像个小孩,仿佛对每件事都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包括爱情。只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两个自己,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特别在意的人和事。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傻瓜。杨率,面对着自己内心的傻瓜,默默地什么也不说。
“你说,杨之然会去哪里?”程穗影转了话题。
“你和她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当然,杨之然带着一腔热血走进我的生活。初二那年,我捧着交上来的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在走廊上被一帮捣蛋的男生戏弄,作业本掉了一地,杨之然是在那时候出现的,她说:“程穗影,我来帮你。”杨之然当时特别像一个小英雄,叉着腰,恶狠狠地对着男生,把他们都吓跑,然后帮我把作业捡起来,送我到办公室门口才离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谁。
后来,杨之然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很神奇,她仿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什么挑食,我的任何习惯,她都了如指掌,而且她对我真的很好,对于我的任何行为,她都能无底线地包容。
我很依赖她,不过我对于她却始终没有那么了解,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她经历过怎么样的故事,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很依赖她。我想找到她,不是想问她对奶奶说了什么,她肯定不会做坏事的,我只是想对着她,好好哭一场,告诉她我很难受。
“放心啦,可能过几天,杨之然就会回来找你的。”杨率拍拍程穗影的肩膀,话语轻松,划破沉重的气氛。
每个人的交际圈都是一个有着小小缺口的圆圈,总会有人进,有人出,却始终有一些人,永远都停留在圆圈里,不离不弃。
客厅的灯亮着,电视机里传来解说员抱怨某球员踢了臭球的声音,声音不高不低,言语间满满的讽刺尖锐入耳,程穗影换了拖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朝厨房的方向,轻轻地唤了声:“爸。”
“你先看会儿电视,等一下吃饭。”深沉的声音悠悠地传在空荡的房间里,稳稳的,听起来让人心安。
饭桌上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左右两侧放着两碗大米饭,程穗影洗了洗手,端着碗筷吃了起来,饭菜很可口,也是自己喜欢的样式,吃着吃着,甜甜地一笑:“爸,你的厨艺不减当年呐。”
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爸爸总是很喜欢下厨做饭,活像专业的大厨。不过自从妈妈走后,爸爸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一直都是奶奶做的饭。这餐饭,时隔十年。
“多吃点。”程父点点头。
温暖,从不间断。每一个人,都会从不同的人身上得到不同的温暖,或许有时候因为心理作用,有些人的温暖很明显,有些人的温暖很隐秘,但只要有一颗感受温暖的心,再小的温暖也会被发现,被感知。
“爸!”程穗影两眼汪汪。
程穗影抬起头,把碗筷握在手里,平静的态度,缓缓地说:“改天让晴哲来吃饭,他这两天帮我们挺辛苦的。”程穗影低下头,开始不说话,她从未在父亲面前谈过自己的感情,即使和晴哲在一起都两年多了,她也只字未提过,电话也不常打,她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感情不是儿戏,开始了就要认真对待。
情侣间分分合合总有的,在一起了要珍惜,分开了别怨恨。
感情是两个人的,少了任何一方都不可以,苦心经营的是两个人的心血,两个人的力量需要平衡,少了其中任何一份都不行。
对感情宽容一点,对自己严格一点。
饭桌上,晴父像打开了话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絮絮叨叨,断断续续说了好久,脸颊微红,仿佛助兴的啤酒增了醉意,眼泪不住地滑进碗里,嚼起来的时候有点苦,心里却丝丝泛甜。
“晴哲是个好男生。”程父放下碗筷,嘴角微微咧开,笑意满面,“我相信他会对我的女儿好。”
程穗影呡了呡嘴唇,不住地往嘴巴里扒饭,她怕自己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给我滚。
好,我滚!
现在,滚回来。
对不起,我滚远了。
杨率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的冷笑话,最近常常频繁地被想起。骄傲的自尊让自己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面对晴哲,如果自己先低头,他是否会回头,回到自己的身边,多怕他决绝的一句“对不起”。
程穗影带着沉沉的心思,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看一本书。书上说,心中的特定位置,宁可空缺也不可替换。
不过不是所有的位置,都不可替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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