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幕凉的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冰冷
纳兰天作手一松,手中的鲜花面具缓缓落下,琥珀色瞳仁在此刻清晰的映照出了另一张面孔
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桀骜轻狂的欧阳冲!
“你现在表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将纳兰明辉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北辽京都本就人心惶惶,如今连纳兰明辉都不能用!你这一盘棋,下的还真够长久!这天下有如此耐心的人,也只有你这种人了!”
幕凉的声音是超出纳兰天作意料之中的冷静沉稳
寒瞳冰封,这一刻,往昔所有的情景在脑海中迅速倒回关于欧阳冲和纳兰天作的一切,有序的重叠在一起!
的确是他!但凡有纳兰天作出现的地方,便不会有欧阳冲的身影!而能如此精妙的掌握北辽内情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这一招里应外合用的,既陷害了纳兰明辉,又扰乱了北辽人心!纳兰天作不该是腹黑,而是毒辣!
“幕凉小妹……不要说我这种人!难道我们不是一种人吗?同样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样的戴着另一幅面具生存!”纳兰天作眼角尽是自信的笑容,看向幕凉的眸子也迸射出异样的光亮
“谁跟你是一种人!至少我自认自己没你这个耐心!现在你想做什么?抓了我做人质?既然你是欧阳冲,刚才你波斯使者说的话也很明白!你想出尔反尔?”幕凉的声音愈发的冰冷寒冽
城楼之上,耶律宗骁的脸上再也无法伪装出毫不在意的神情瞳仁嗜血,表情阴寒刚刚缓过来的太后扭头看了他一眼,便瞬间有种心沉到了谷底的感觉
而耶律崧脸上的表情则是出奇的平静静的仿佛是这天地万物都了无生息,静的骇人
太后刚刚沉到谷底的心,因为耶律崧脸上那不同寻常的冷静再次高高的提了起来她这把年纪,再有一次这样的折腾,就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城楼上朝臣这会子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彻底反对纳兰明辉的,另一派是作壁上观静观其变的,另一派不过三俩人,则是纳兰明辉最信得过的朝中至交
“太后,若是您也不相信老夫为人!纳兰明辉现在就下去,亲自诛杀孽子!”纳兰明辉面沉如水,当下这种情况,他做任何解释都无用唯有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不行!不能让他下去!谁知道他是不是下去跟纳兰天作会和的!”
“对!绝不能让他下去!已经有一个纳兰幕凉在下面了!依臣所见,这纳兰家一家子都是细作!纳兰幕凉也只不过是在演戏!博取众人的同情,一旦让纳兰明辉离开,那就是放虎归山!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罢了!”
纳兰明辉的话立刻招来一众反对的声音
太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纳兰明辉神色不变,尽管遭受如此大的陷害,内心早已是苍凉莫辩但身为一品镇远名将,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到底!不会为眼前的陷害而乱了自己的分寸!
“太后!诸位大臣!今儿欧阳冲在此刻发难,若老夫是与他为伍,那纳兰天作何至于将老夫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保护好老夫的身份,岂不是真正的里应外合!还有凉儿那丫头,且不说刚才她救老夫那一次,还有之前她提醒太子和平心王!若是她与欧阳冲是一伙的话,刚才那个机会岂不是正好与欧阳冲一起出手制服太子和平心王!
再者,老夫之子纳兰天作,一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说不定,老夫真正的儿子在那一年就已经……而现在的欧阳冲,正是波斯圣君布局多年,最大的收获……”
那蓝明辉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沙哑苍冷
有谁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纵使过去十几年他固步自封,对于家中一切不闻不问但骨血之间的亲情如何能说割去就割去的!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正的儿子去了哪里?是好生生的活着,还是早在一岁的时候就已经……
此刻如他,一瞬,苍老十几岁的感觉
打击的不是这北辽京都即将失守,而是这人心,这变故,教他分辨不出,何为真?何为假?
自己一直放心的儿子竟然是波斯皇子!而曾经受尽欺凌也不懂反抗的女儿,如今惊艳天下,引得四方英雄折腰追逐!
究竟是他看不懂这天下!还是上苍对他过去十几年逃避的惩罚?
偌大的城楼上,此刻静的掉跟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苏苏还跪在太后身后,面颊垂下,将此刻所有的情绪都隐在了暗处
太后的眸子一瞬苍老无依的感觉如果连纳兰明辉都靠不住了,那么这北辽的京都……还有救吗?北辽江山,百年基业,决不能毁在这一辈?
可是现在就连太后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选择信任纳兰明辉!纵然纳兰明辉说的都在理!但如此变故之下,太后现在连苏苏都不敢相信权欲争斗巅峰上的人心作古尔虞我诈,在此刻,显露无疑
自古但凡牵扯上忤逆谋反,皇家素来都是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而今……太后也要延续这一惯例
“来人!将纳兰明辉压入天牢!除了哀家亲自提取,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违令者,诛九族!”
太后说的不是斩杀,而是诛九族!这话有一半的成分是说给苏苏听的苏苏的父母虽然早早的离世了,但苏苏还有宗亲在京都,以苏苏的个性,为了纳兰明辉她不怕死,但若要连累上无辜的远方宗亲,如苏苏,自然不会冒险
苏苏垂下的眸子黯淡无光,而纳兰明辉却被御林军押下带走
“太后!老夫不怕死!但是老夫的女儿……”
“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她仍然是北辽的元平长公主!”太后此刻的态度,与对待纳兰明辉是截然相反的不论如何,她都要留下后手纳兰幕凉留在北辽,拓博堃迟早会出现!若是连纳兰幕凉也控制不了,那北辽真就无人可用了!
下一刻,纳兰明辉突然挣脱了一众御林军的掌控,飞身跳上城楼的垛墙
“纳兰明辉!你要造反不成?”太后冷喝一声,城楼上的局势再次变得紧张危险
纳兰明辉瞳仁如炬,坚定严肃
“太后!十八年来,明辉都对不起凉儿丫头!为人父,却不能保护娇弱的女儿,令她无依无靠险些送命!自回来之后,明辉便发誓,此生,有生之年,倾尽全部,也要保护凉儿周全!明辉要亲自去救女儿!若能回来,自会领罚!若不幸被奸人所害!明辉也算用血肉之躯证明一己清白!”
语毕,纳兰明辉在众人惊呼声中跃下高高城墙,一手抓着刚才耶律宗骁用过的绳子,眼看就要来到幕凉身边
一脸阴冷笑意的纳兰天作见此,手指一松,缠着幕凉手腕的丝线再次滑落幕凉的身子从接近十丈的高度垂直坠下
“欧阳冲!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凉儿是无辜的!”纳兰明辉停在距离二人三丈的距离!他绝对相信欧阳冲现在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一个拥有双重性格的人,若具备了腹黑强势的能力,一旦发起疯来,常人难以想象!
欧阳冲稳稳地收了收手中丝线,丝线的一端是他的手心,而另外一端则是幕凉的手腕和脖颈那丝线深入肌肤,一旦松开,后果不可设想
“纳兰明辉!你以为这一次你能全身而退吗?本皇子的话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欧阳冲将丝线灵活的缠在手指上,熟练的动作仿佛弹琴一般,看似曼妙魅惑,却是杀机凛然
寒风凛冽,吹起众人袍角,猎猎作响,衣摆鼓起,若一只只扑向明火的飞蛾,各自命运,一线之间
“纳兰幕凉,我欧阳冲娶定了!若有任何人加以阻止,便是与整个波斯为敌!我不吝惜在此大开杀戒,令万物涂炭,生灵灭绝,血流成河!如我,二十二载人生,认识她之前,一颗心便只为统一天下,而今,再多一件江山一统,六宫无妃!这苍茫大陆,只有她配与我携手一生!除此之外,皆为刍狗!”
话音落,不远处的树林内同时疾驰而来两道身影
一抹玄金,一抹漠白玄金如闪电疾风,漠白如山中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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