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会江城，皇帝行宫。Www.Pinwenba.Com 吧

皇帝与石擒虎分君臣之席而坐。

门外，柳卫带着石义走近。

“柳大哥，这不是皇上的行宫吗？”石义向四周扫视一眼，问道。

柳卫止住脚步，转头对石义低声说道：“其实，是皇上召见你。皇上与将军正在书房里呢？”

“皇上？”石义有些惊讶。

“别多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柳卫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书房门口，他们止住脚步。柳卫单腿跪地，高声报道：“皇上，武生石义已到。”

“进来吧。”

柳卫向石义使了个眼色。石义会意，推门而入。

“天字号南疆武生石义，参见皇上，叩见父亲大人。”石义刚进门，便下跪行礼。

“平身。”书房中，传来浑厚和蔼的声音，“世事流转，一晃而过，短短几年，果真长成一个少年才俊了。看来，石卿家后继有人呀！”

“谢皇上！”石义起身。

皇上一身便装，端坐在书房的龙椅上。石擒虎坐在下方。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

“这里不是朝堂，不要拘礼，随意坐吧。”皇上说着，示意石义坐下。

石义就势坐了下来。

“石卿家，上次见到石公子是三年前吧？真是一转眼的工夫。不错不错，有你当年的英武神韵。”皇上边欣赏地看着石义边对石擒虎说道。

石擒虎拱手，回道：“上次微臣带犬子到江北大营，有幸见过圣面。”

“朕记得，那时候石公子武功就很了得。石卿家要细心栽培呀。听闻石义最近身体不适，要不要召御医诊治一下？”

“犬子不才，劳皇上费心了。还不快谢皇上！”石擒虎向石义使了个眼色，石义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石义，你可知这次朕召你前来有何意？”皇上将身子向上挪了挪，看着石义。

“石义不知。”

皇帝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石擒虎，复又说道：“西域王之事，你可知否？”

石义张口欲言，忽又停了一下，只是道：“略有耳闻。”

皇帝眯起了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的光芒，“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朕就直说了吧。今日召你前来，一者让你协助石将军保护朕的安危，二者一旦忽台真的叛乱，朕让你首先除掉他。”

石义一惊，挺直了身子，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帝，缓缓站了起来。

“你先坐下。这件事朕想了很久，才下了决心。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石卿家也是这个意思。”

石擒虎脸色严肃，但声调略显低沉，“义儿，个中利害我就不多说了。皇上深知你懂大义，识大体。如今，忽台的大军已被我拦在锦阳关外。昆仑王、东海王的两路大军也正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中原。最让人担心的是，此次忽台带来西北众多高手。这些杀手就像一把把利剑，已活动在会江城。所以，我才调来三营将士驻扎会江城。”

“父亲，孩儿明白了。”石义抬头望去，石擒虎目光炯炯，气势逼人，“男儿当报效朝廷，我更当义不容辞！皇上请放心，只要有我石义在，就决不会让忽台的阴谋得逞！”

“好！”皇上闪过一丝笑容，“朕果然没看错人，朕和会江城百姓的安危，就看你们父子的了！”

石义愤然道：“忽台所作所为，人神共愤。皇上仁德施政，惠泽四海。而忽台却以西域皇帝自居。若他敢叛乱，穷兵黩武，石义必当诛之！”

石擒虎紧张的面色一松，满意地点头，“义儿，这次武试大会，你千万要多加小心。忽台的杀手，暗箭伤人之事是做得出来的。还有，明天武试，天字号改到会江城郊十里马场，比试马战。若不出意外，你明天的对手该是扬歌。我听闻此人武功极高，而且擅使诡计，切记不可莽撞行事。”

“父亲，孩儿铭记在心。”石义话语铿锵有力。

“你的弓箭、战甲，还有追风，我自会派人运到十里马场。”石擒虎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若无其他吩咐，石义就先告退了。”说完，石义起身向皇帝和石擒虎分别行礼。

皇帝捋须，微微点头，“不必太着急了。听石卿家讲，你酒量过人。今晚朕高兴，这里还有几坛美酒，不妨陪朕品尝一下。”

石义拱手，脆声答道：“谢皇上！”

夜这般宁静，明月高悬于天。

会江河畔，云水塘边，悄无人声……

孤单的身影，徘徊着，在淡淡朦胧的水月之间。

良宵美景，而她却没有丝毫留恋之意。呆呆地站在水塘枯萎的芦苇荡边，静静地看着水面，回忆着罗衾扑蝶的岁月。

流泻的月光，冲击着沉浮思绪。清冷的光影，从云中悄然下落。时光不歇，伫立着的人，却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挪动了一下。凄清的月华汇成一个光晕，散在四周。

远处，隐隐约约有细碎的脚步声。石义微醉，沿着塘边走来，单薄的身影分外孤单。举头看天，一轮冷月遥挂中天。他嘴角动了一下，片刻之后，又缓缓地低下头，口中喃喃地吟着。

“冷月无边，万里婵娟，飒飒声乾。朝烟无际，暗坠金影。残声断雁，蝉鸣续弦，此夕仍圆。愁怨遮拦，羁留未闲，莺声娇啭，生身来处，低处长吟，此后无诗。哀声凄怨，山水山外。说愁无处，依旧当年。”

晚风吹来，水面泛起微微涟漪，倒映着天上的月亮，更加清冷凄丽。美丽的夜色令石义酒意全无，边吟边走，心中却一阵惘然。

美丽的身影俏立塘边，凝望着白亮如昼的水面。

月光，碧水，几分哀愁，几分等待。

她低垂着头，眼睛里有淡淡的光亮。

远远地，他已有所感觉，“青花！”石义呼唤道。

慕容青花转过身来，眼中瞬间充满了欢喜，“石义！”

相望的一刻，永恒瞬间！

石义惆怅的心情一下化开，心里一片激荡，快步走到慕容青花面前，“皇上召见，不得不从命。没想到你还没睡。”

“我见你未归，便去驿馆找你，正巧碰到闻远和云浩在饮酒。我是听他们说才知道的。本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石义笑道：“今晚皇上高兴，让我多喝了几杯。父亲大人也在那里，我们父子也好久没见面了，又多聊了几句。这御酒虽美，酒性却也很烈，要再多喝几杯，恐怕就支撑不住了。”

慕容青花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却无责怪之意。

“青花，我着实不愿你来这里。眼下我又……”

慕容青花抬起头，道：“我只是担心你吗！”说到这里，忽然又低下头去，低声道：“这些天发生的事，闻远和云浩都告诉我了。”

“他们怎么能告诉你！”石义心绪有些乱，缓步走了走，怔怔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冷月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摆动。

“我知道不应该来这里，可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石义回过头，看到她无助的样子，甚是哀怜。那一瞬间，石义心头忽然平静了。

“不会的。我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我答应过你，将来我功成名就，或者，朝廷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回到那落小院，为你种出好多好多青色的海棠。”

美丽的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瞬间，很短。安静、凝固，定格在这里，成为永恒……

依旧是月明星稀，一样的平静如水，而有个人，却更是孤单。

冷冷的苍穹，高悬的明月。扬风平静地仰首望天。冰冷哀伤的眼神，深深地被刺痛。痛得深邃，痛得入了魂魄。

累了，从心中泛起的疲倦。低头，月光下，只有孤单的影子伴随。

忽地，她笑了。似在嘲讽着，笑着她那个天真的梦。

是自己的梦吗？或是……

没有答案。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有情来下种，它日会有生。

她依旧望着，痴痴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