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吃罢饭,田老坏养的四条大细狗,猛地狂吠起来。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晚上,他怕有人隔墙给狗投毒,便圈到铁笼里。他养狗,主要是发狗财。三只母狗下了崽,每只能卖一千多。平日,谁要找他那条大公狗配种,每次开价二百元。因此,他成了这一带的养狗专业户,近两年发了不少狗财。
狗猛烈狂叫,田老坏就知有人来。他拉亮院灯,走出屋门,灯光下,他看出是霍四喜,就赶忙把他让进屋里。
霍四喜把手提的黑塑料袋放下。田老坏便猜出给他送礼来了。于是,他嗔怪道,咱俩是甚关系?哼!你还给我送东西。霍四喜说,也没什么,就两瓶赊店老酒,两条红山茶烟,都不强的。田老坏说,你这也得鼓鼓劲儿,我还不知你家那境况,没事你不是老卷大旱烟吗?霍四喜说,家中出了大事,你嫂子让我来求求你,帮我们出出这口窝囊气,好好治治田青洲他们哥儿仁。田老坏说,这不成问题。我已给我小舅子,打过一次电话了,他说给咱乡派出所猛打打气,让申大海下狠劲儿,好好收拾他们。霍四喜又拉近乎说,我跟你跑“乡荡子”(在村里来回盖房的小班),你把我拉巴成二把刀,学了技术,你嫂子说,咱一辈子,都不能忘了田老坏。田老坏嘻嘻一笑,转问他说,我嫂子的伤情怎样?霍四喜说,很重呗,外伤好说,就怕田青海那三脚,把她跺出脑震荡来。又问他在哪住院呢,霍四喜说,在家里,让云龙输液哩。你嫂子骨茬硬,说什么都不在外边瞧,怕遭一大摊,把他们一抓,再要不出钱来。田老坏哼道,这个田青洲,心可真够黑的。四喜哥,当初,我没让你去,说对了吧?嗯,你要去了,看他这黑劲儿,准得讹你大几千。霍四喜说,我和你嫂子都是粗人,那日,要不听你指点,就真去了。田老坏说,我从不往瞎道上指你们。这样吧,我这百分之百为你卖劲儿,等会你再找找陈村长,把他盯紧点儿。霍四喜嗯了一声,就找陈大雨去了。
田老坏很愿为霍家卖命。这不仅仅因为他和田青洲结下了怨仇,还有更使他动心的,那就是前几年,他和山里红有了染身之交。
那日晚上,田老坏来找霍四喜,说明日去王家寨,给一家垒垒院墙。山里红说,四喜的老舅病了,快要咽气,今晚守在他身边,不回来了。田老坏说,那,那我就再找找别人去。山里红灯笼般的脸,立时冲他放射出喜色。她上前拉住田老坏的手说,陪嫂子多呆会儿,行呗?今晚,就我一人。田老坏心一热,就软坐在她身边。他明了她的意思,今晚要跟他上床。虽然,她俩脸蛋红彤彤的,仿佛山里红一般,在常人看来,并不美丽。但在田老坏眼里,觉得非同寻常。既然她表示了意思,他就要改个口味,品尝品尝这个山里红的滋味,是酸?还是甜?他知道一个女人一个味儿,可他又从众多女人嘴里,听到一个男人一股劲儿的说法,他就深知,不光男的,女的也想尝鲜。于是,他就没了顾忌,把灯拉灭,眼里就消失了山里红的脸。他猛烈地和她构造着,觉得不见她那脸,还算有滋味儿……
自那以后,她就指使田老坏,不再让霍四喜干那和灰扔砖的傻力气活了,慢慢地,让他拿起了瓦刀,每日还多挣了十块钱。这就是天下女人的功力和作用。有的女人,凭这当了官,有的女人,凭这发了财……不管怎么说,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那事,就会从男人手中或多或少得到她所需的东西……
山里红就凭这烂酸样,勾住了田老坏。她要利用田老坏,以毒攻毒,攻垮田青洲。
田青洲和田老坏两位堂兄弟,先前很好。他俩结仇,是从朱美花身上开始的。那日,田老坏蔫不拉叽地来田青洲家串门,他见屋里就朱美花一人,撅着屁股洗头,便猛然从身后搂住她的腰。朱美花说,老坏,你想干啥?田老坏嘻皮笑脸道,嫂子,和你美一回,我太稀罕你这村中大美人了。朱美花甩甩湿发,拿手推他说,快给我松开!田老坏不但不松手,反而移向肚下,松了裤带,就褪裤子。朱美花说,你松手不?你再胡闹,我就喊人了!田老坏说,别,别,嫂子,我真心喜欢你,你不要陈白水,还不要我吗?我比陈白水又年轻,又英俊,个头儿也比他大,保准让你美似神仙。朱美花见他强求褪裤,猛一转身挣脱出来,叭叭给了他两个嘴巴。被朱美花打落了兴趣,田老坏还继续纠缠说,我又不白用你的家什,一回给你一百,还不行吗?我弄别人,就两瓶子醋钱,给你开这个价儿,就算最高了。朱美花说,你给我一千,我也不爱。田老坏疑问,暧,这是怎么啦?朱美花道,我嫌你是个踩蛋儿的大公鸡,不管红鸡黑鸡白鸡芦花鸡,你见什么样的,都想踩。我嫌你脏,你快给我滚吧。像这样,往后少来我这儿瞎游逛。田老坏见朱美花绷出满脸严肃,怕闹出事来,就蔫退出屋。朱美花心说,还是当家堂弟呢,怎就这般德行?她想他早和青山媳妇翟英敏好着。那一日晚上,田青山和翟英敏两口子,去窝棚里看甜瓜,让金老太太看家。半夜时分,有手乱摸金老太太的头,金老太立即摸住灯绳,拉亮电灯一看,是你?老坏,你黑更半夜跑来干啥?田老坏吱唔搪塞了几句,也没说出原因,便贼似地溜了出去。第二日,金老太就把这奇事,告诉了朱美花。金老太不明情况,便问她,他这是干啥?朱美花笑说,他这是找我大嫂子来了。听说他俩,早勾联着呢。你自知这事,在心底压着就行了,千万别对别人讲,也别对我大哥说,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金老太和朱美花,就暗下把这事摁住。而今,他又盯上了朱美花,想做那事,这让她心里,极为反感,田老坏,明面上你蔫蔫的,谁都看你像个老实和尚,但内心里你竟坏成了这样,你算什么东西呢?
田青洲和田老坏,同年同岁,从小到大,他很了解他的内幕。他十几岁的时候,就逮住人家邻居的鸡,在鸡屁股里塞个小炮仗,点捻后放开,把鸡屁股炸烂。成家立业后,就跟着他岳父,在山西太原搞建筑,黑夜偷来一辆摩托,埋在煤堆里,等了些时日,他就租车,趁往家拉煤,拉回家中。后来有人告发,山西警方来县查案,是他小舅子刘光辉,想法把山西警察打发走了。从此,他头戴了偷帽,他岳父怕给他惹出事来,就不敢再用他。他屈居在陈家庄上,本性依然不改。越长了年龄,脸皮越厚,就越爱干些串老婆门儿的事。他媳妇刘秀玲,人称外号小狐狸,吊吊着三角眼,在村里刁横的一跺脚,就四街乱颤,两口子沆瀣一气,恣意在村里妄为,把庄里庶民,折腾得乌烟瘴气。有一年春天,小狐狸和几个女人打麻将,她打出一张牌,又从河里捞回,改打另一张。有个叫吴丽荣的,不干了,她俩先是争吵,尔后大骂,接着就拿牌,互相扔打。打着打着,小狐狸就把吴丽荣拉扯到街上,吵吵骂骂的,招惹来满街人。小狐狸早就听说过她和田老坏的闲话,往常装作没事,今日怎么也压不住了。小狐狸呐喊道,我要当着大伙儿,摆列你这个烂货,你勾引了我男人多少回?吴丽荣气她说,你男的稀罕我,不稀罕你,我愿勾他,勾了他一百回,气死你。小狐狸说,你使的男人那东西,割巴下来,快满一筐了。你就血没脸,不嫌臊!我男人,说什么也不要你这破鞋烂裹脚。吴丽荣嘻笑道,哼,前几日,他还约我,去村边的机井房里去来呢,气死你!小狐狸说,你胡说!吴丽荣又气她道,你不信,去问问朱美花,来了电,人家去浇园,拿手电照住了。小狐狸便气问田老坏,是真的吗?田老坏当着众人,忙洗涮自己,她给我栽脏抹黑呢,我一回都没要过她。小狐狸便道,那好,要真是这样,你给我上前扇她两个嘴巴,就证明你一回没要她!田老坏为挽回脸面,无奈何只得上前,抽了她两下。小狐狸当众,便给男人洗脏说,大伙儿看见了,我男人和她,没这回事吧?众人只顾看这热闹,谁也不哼不哈。打得吴丽荣一屁股坐下,扬手拍打着两腿,号啕大哭大骂道,田老坏呀,你真没良心,你给我好了多少回啊,你还敢下手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小狐狸冲她呸呸吐了几口,然后说道,你这破风箱,让别人拉哒吧,我男人那根好风箱杆儿,不拉嗒你这破风箱眼儿。说完,就拉田老坏,走了。从这以后,小狐狸和吴丽荣,就赌上了一口气。过了些日子,小狐狸摸准吴丽荣,又下赌场了,就给他兄弟打了电话,刘光辉就暗派他人,把牌场抓了,搜光身上的钱,每人还各罚了五百。这样干了,小狐狸还觉得气没出完,没耍尽自己的威风。一天下午,她见吴丽荣去田里打药,就顺西邻的猪圈爬上墙头,脚蹬厕所跳下去,拿尿桶从茅坑里挖了半桶稀屎汤,用大条帚,甩在锅盆碗面里……此事传开,弄得全庄人,哭笑不得。庄人都猜是小狐狸干的,但有她兄弟撑腰,吴丽荣怎能奈何她?
朱美花对田老坏两口子的丑行,极其憎恶。所以,她就憋不住心头的话,就把田老坏的事,说给田青洲。田青洲说,这个坏小子,自根儿就是个坏蛋,往后,少理睬他就是了。
从此,田老坏和田青洲,见面开始生远。田青洲要房基,田老坏言说往西开道,小狐狸把乡村干部抻的米绳剁断了,田老坏还怂恿他爹田根长,拼着老命,追打田青洲。田根长死后,族里长辈,想趁丧事,化解两家仇怨,把田青洲从县城叫回陪灵守孝,但田老坏怎么也不应,他说,我这辈子,非给他分个高低胜负不行!族长无奈,这两家的仇疙瘩,就越结越死。
田老坏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时时寻找机会,报复田青洲。田青洲包了村电后,田老坏把房檐电表底下连接的铁片断开,天气正热的三个月,只走了一度多电。浇园的时候,还窜到变压器的小房上,拿改锥砸了电表。为这停电,惹得老百姓一片唾骂。庄人都猜,这是田老坏所为,田青洲也断定,是他干的,但没抓住把柄,也毫无办法,只好以胸怀大度,笑纳小人之卑劣。田青洲君子坦荡荡,田老坏小人常戚戚。陈家庄人,看田老坏行踪,老像做贼似的,那脸所露之态,老呈心虚胆怯之容。
田老坏像黑夜里的一只蝙蝠,夜越黑越是他出没的良辰。霍四喜走后,他怎么也在自家窝里呆不住,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夜游到陈大雨家,共商对付田青洲的良策。陈大雨说,我刚给霍四喜指了三条明路,一是从明日起,每天都到派出所,缠磨申大海,让他干净利索,快速把田青洲抓进拘留所,不能久拖不绝。拖久了,申大海心气一泄,田青洲再拿关系软化,就不了了之了。论关系,咱抵不住他路通人广啊!第二条道,假若所长迟迟不动,就让霍四喜威逼他,套上毛驴车,把病人拉到组织部和县委,找部长,县委书记。这么一闹,申大海肯定高度重视,拿快刀斩了乱麻。第三条道,看事态发展,如不能把他抓了,就让他绕过派出所,偷偷把人拉到县里,这一嚷嚷,对田青洲的政治前途,可有大影响,大为不利。还有,到关键时刻,我请我哥陈大水出头,找公安局的头儿,找县委的焦副书记,拿这两把软刀,再暗下捅他两家伙……田老坏听罢,盛赞陈大雨道,你给他出的这几个高招,极好!还是陈老弟有政治远见啊!陈大雨说,咱还不是为了一个目的,把他搬倒,好让陶粒厂的烟囱,再冒青烟吗?田老坏忙道,对,对,这下,咱算攥死了他的把柄。你走官道,我走私道,咱心下狠点儿,手下黑点儿,用齐了劲儿,一块儿冲他头上伸手,把他秃脑丸上的小乌纱帽,摘下来。田老坏说完,两人会心而笑,仿佛胜利,已向他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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