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洲接完马二球的电话,脸上浮掠出一层愠色。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田青海从母亲床头迎上来,轻轻问道,哥,他们说啥来?田青洲极力按抑住心头突突地迸跳,有点儿波澜不惊地说,他们不来人了。田青海两眼一瞪,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想干啥?田青洲说,你先别怒,等会儿咱们去顺达餐厅喝酒,再细商量对策。
十二点的时候,田青洲让姐姐和三弟媳照看母亲,其余人都到顺达,还邀上了王张两位法医。王法医是青洲的要好同学,张法医和青川是拜把子兄弟。田青洲邀他俩来赴宴,意思有两个,一是他俩为母亲看病卖了真力,借此答谢答谢;二是他们常和打架斗殴的人接触,做鉴定什么的,处理这类烦事,经验多,田青洲想从这两位公安人员的说法中,讨讨高见。
要来菜,就开喝了。因公安部门有禁令,所以王张二人谁都不敢沾酒。青海和青川,喝得很凶。
朱美花问,我妈不会有什么大事吧?王法医说,不会,不会的,就是血压偏高些,从CT上看,脑后磕的那个包,也没损伤哪里,再治两天,就会好的。说完,王法医转问,今天上午,那边来人了吗?田青洲答,没有。张法医便道,也真他妈够损的啊,这样的事,还真不多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打倒了,无论怎么说也得来看看呀!来医院看看,就消仇解气,就好解决,好处理嘛。我说的话,对吧?
大家一致点头。
田青洲滋进一口酒,便道,事情是这样……他把霍四喜说的话,简述了一遍。田青海一听,就暴跳起来,我操他血姥姥!二哥,他这不是硬逼着咱给他开架吗?咱回去,打兔崽子!田青川也吼道,对,回去修理修理他们!
田青洲说,我不同意先向他们开架。明天就是礼拜一,我先去乡派出所报案,派出所要治不了他们,咱再开架,也不算迟。
王法医说,对,这是正路。现在,理在咱手中,若一打,那理就飞向了人家,到那时,咱就变主动为被动了。青洲弟,你就先走这条路吧,红口乡派出所长申大海,是我不错的一个兄弟,他人直,又义气,又果敢,前两年在局里当治安科长,局领导有意锻炼他,才让他去你们红口乡的。你报了案,我给你督促,暗中使劲,非把那野刁民整趴不可!
王法医欲助一臂之力,田青洲心扎了稳操胜券之根。他把酒杯一蹾,便道,好,咱就走这条道,用法律匡正他们!
表完这态,田青海却百般反对。他火烧胸膛,慷慨陈词道,二哥,大哥给房班近百人做饭,不能前来,这事,就轮到你做主。但你说的,我坚决反对!你想想,那法律是什么,是婊子养的东西。有钱的人,可把死命买活,可把歪理扭成正理!那些当官的,有权的,掌拿着法律这根绳,让它长它就长,让它短它就短!二哥呀,都到什么时候啦,人家递的那话,不明明是向咱宣战吗?今天,咱哥儿们的腰杆硬了,就得堂堂正正地在村人们面前挺直喽,咱打这个赖货,是杀鸡给猴看,让村人瞧瞧咱哥儿们的威风。二哥,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这样软弱?你想指望派出所?哼!我看派出所也是老抹稀泥的货,到时,派出所要拿抹子瞎抹花,弄个半斤对八两,咱哥儿四人的脸面在哪搁?妈的尊严又在哪里?往后,会常被人骂,常被人欺,咱哥儿们,还怎么在陈家庄老百姓面前立人?二哥呀,对赖骨头,滚刀肉,非得拿干柴炖肉不行。就像美国打萨达姆那样。二哥,开仗吧!你想想,咱小时候,受过多少欺?想那年,咱在生产队里翻山药秧,封沟的耠子耠出来块山药,我拾起来吃,被大青筋看见,说我是偷挖的,拿起翻秧棍,就朝我打来,你看见了,就冲上去,和他打在一起,把你打倒,头上打了两个大包,还说你打坏了他,最后,要你游街,要罚我偷山药的款,咱爹屈呀,屈的扑通就跳进了咱墙南的河坑里……二哥呀,你想想吧,咱前些年,老被人欺骂,挨人打了,如今,咱个个都挺起了腰板,还怕她个臊货?二哥,开打吧,如今打架,都说打的金钱,咱也像陈大水打王老拐那样,照着一万打她,行不行?我知道,你们都是国家工作人,挣国家的票票花,怕犯了事,把饭碗子梆了,我首先声明,我是个土老百姓,你们谁也别管,我自个儿就把他们放平。二哥,咱可都是从妈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为了保卫咱妈,我就是蹲几年大狱,也要像狼牙山五壮士那样,去跳这个崖!二哥,咱不是没让啊,是他们斗气,把咱逼上了绝路呀。二哥,你怕丢了你这个小破官吗?嫂子,青川,你们怕砸了饭碗没钱花吗?我田青海供你们,每家二十万,够不够?
田青川被激怒了,他一拍桌面说,三哥,什么也别说了,我跟你回去,打!先打趴了兔崽子,出了气再说!
田青洲很无奈,他长叹一声,道,你们俩,真闹得我左右为难呀。你们光顾窜火,打呀打的,说心里话,我也想打,可一时赌气,打斗起来,都没好手哇!万一出现了严重后果,你们说,怎么处理?
田青海说,打折她一条腿,我出一万,打折她两条腿,我给她出两万。我就不信花两万块钱,治不好她的两条腿!
田青洲沉默下来,他没明确表态要打,但他知道打了,这事就得弄到红口乡派出所里,擦屁股遭难的一大堆烦事,都得落在他身上,村里的仇人陈大雨和田老坏,也会乘机,纷纷登场,各种利害关系,各股势力,都会缠绞着争斗,那种私下没有硝烟的较量,要远远超出事件的本身,那种纠缠,那种拖累,那种心力,肯定让他叫苦不迭。到那境况,他会身陷泥淖,虽没灭顶,但也要全身心地向上抓爬……
田青海见他缄口无言,又激道,二哥,吃完饭,我和青川就找他们算帐去。你要怕,要舍不得,就留在妈身边吧,你看我们哥儿俩的吧。
田青洲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回去,我在这儿也呆不住呀。
这时,朱美花插话道,咱也跟他们回村吧,你不下手,可坐个阵,咱看管着点儿,可别让他俩打出人命来。田青洲便顺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他们。朱美花就嘱咐青海和青川,你哥算是应了,但你俩要悠着点儿,捶头巴掌地打她几下,震唬震唬她,咱往回挽挽面子,就行了。可别拿刀动杖的,打过了份?俩人应道,嗯,就按嫂子说的,就打这个水平。
一行三辆摩托,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驶进田青海院中。运足了气,田青海揣了一把尖刀,又抄起一截螺纹钢,就匆匆往外走。朱美花说,青海,你给我把家伙撂下。他不肯,朱美花就从他手中和腰间抢拽过来。田青川抄起一根木棍,朱美花怎么也没夺下,他提溜着跟在青海身后。田青洲站在门洞口,见他们走了五十多米,正在思考去不去时,黄书红却转回来拉拽他,急慌慌地说,二哥,你快跟着他们,管着他们点儿,别让他们打过火喽。
田青洲这才鼓足勇气,迈开大步,追赶他们,等他进了霍四喜屋内,见山里红已像死猪一样瘫倒在地。田青川举起木棍,朝屁股上一阵猛打,田青海又抬起皮鞋,连连在她的头上狠跺了三下。吓得她女儿,哇哇着乱哭乱喊。田青洲一努气,也拿脚朝她脊背一阵猛踢……这时,朱美花忙道,行了!快撤!田青海走了两步,又扭脖说道,你们不是什么也不管吗?我打的就是你不管这句话,这就是你不管的好下场……
田家一帮人,撤出大门外,才见围了几十个人,但谁也没进去,谁也没见这架是怎么打的。当时,只有山里红的女儿在屋里……
返回青海家,人人都很高兴,都说这架打得快,打得神速,打得很漂亮。唯有田青洲心中惴惴不安。他惦量那三脚,是冲她头部跺的,田青海身高力大,能不能把她的头跺坏呢?他生怕出现重大意外,忐忑不安的心头,此时不免掠上一阵悔意。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打时有气,怎么打都不怕,打后可就后悔了的滋味……
只要她死不了,咱什么都不怕。朱美花出点子说,这事肯定要经派出所,青海,到了派出所,要讯问这事,你说我问她管不管,她说不管,你一把从炕上揪下她来,她拿头猛撞你,你一闪,她弄了个前趴趴,自个磕碰的。田青海说,我好汉子做事,好汉当,放心吧,一切,我全兜着,没你们的事。
田青洲说,我早预料到了,就是你打的,派出所也得冲我开刀。好在这架,没外人佐证,你哥也就好想对策应付了……
朱美花说,青海、青川兄弟,你二哥既然这样说了,你嫂子就愿做他的后盾,从今往后,不管有什么乱泥,你嫂子都帮着你哥去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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