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已经彻底没有了耐心,她恨不能多长几张嘴,将自己所受的怨气一个一个陈列出来作为控诉的证据。
但是对于一个毫不信任自己的男人,她觉得没有细说的必要。
看了一眼颓然的姜清,林惠有些无语,“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你如果硬是要将你母亲的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那我也无力反驳,这事我也不想管了,你要怎么过就怎么过。”
说着林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剩下姜清一个人发愣。
空荡荡的走廊上,姜媛只还能够听见远处传来的姜小满的哭声。
姜清在林惠离开之后原地怔愣了两秒,抱着头顺墙壁瘫坐了下去。他的恸哭与姜小满的尖锐有着明显的不同,其中似乎包裹着绵绵不尽而又混乱的深沉。
姜媛知道,父亲的深沉之中大概还夹杂着对林惠的一丝悔意吧!毕竟他在看到她离开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震惊跟凄凉。
对于奶奶的死,姜媛没有在内心里发掘到多余的悲伤。毕竟人总要死的,还是一个原本就跟自己不亲近的人。她的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就好像经历了被天气预报欺骗而稍微淋湿衣服的遭遇。有些意外,但不足以震惊跟悲伤。
关于几个人的争吵,姜媛全部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她觉得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去劝慰林惠,不然的话这个家说不定就此乱套。
这么多年里,姜媛虽然没有跟林惠相处得十分亲密,但是在日益熟悉的过程中也在不断磨合,好像偶尔还能够在她的身上找到从前丢失掉的温暖。
平心而论,林惠应该算是一个好妻子,也应该算是一个称职的继母。在姜媛的眼中,林惠一直都是温柔有礼的,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激起她最为原始的愤怒,她并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争吵使心眼的人。
想一想往日林惠对待大家的态度,姜媛不禁对坐在墙角的父亲感到失望,他实在有些冲动了,竟然对林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看样子,林惠以往所遭遇的不公已经彻底迸发了出来。
她大概是抱着彻底离开姜家的决心才走掉的吧?姜媛望一望林惠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一股强烈的焦虑席卷而来。
“你先留在这里,我回去看一看她的情况。”
对一旁的封天景嘱咐过后,姜媛就立刻赶回了家里。
一进到家里,就看见保姆手足无措地站在林惠的身边,客厅里摆满了各种东西,几个行李箱被摊开来。
保姆皱着眉头,手似乎不知道应当往哪里放而紧张焦躁到微微颤抖,她用一口带着浓郁的方言味道的普通话劝慰着。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事情是因为我而引起的。如果说要走,也应当是我。”
她顿了一顿,好像在痛苦冥思着,又好像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完美,“姜先生只是一时伤心过了头,肯定不是有意要怪你,你就不要这样子赌气了……”
林惠风风火火地捡拾着物品,几乎是带着极大的怨气在将它们往箱子里面扔,有些因为她的大力而弹了出去,她也仍旧不理会,只将精力集中在手中的物品上。
终于,在她毫无章序地扔满一个箱子以后,她站直了身体,好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一眼箱子,对着保姆笑得凄凉,“你也不必再劝我了,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责任。就算没有鸡蛋羹作为起因,我跟她之间依旧会爆发一场战争,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林惠叹了一口气,似有不甘,“我当然承认他母亲的去世跟我有关,但是也不应该全部都推卸到我的身上,有本事他应该来质问这个茶杯!”
说着林惠用脚踢了地上的茶杯一下,“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里并没有值得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夫人。”
保姆走上前来劝慰,试图挡住林惠的去路。而林惠显然去意已决,在箱子被保姆强行“扣留”之后干脆甩手,继续大步流星。
“真的没有值得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吗?”
当林惠走到门口的时候,姜媛及时地拦下了她。
“你怎么回来了?”林惠有些诧异。
“我觉得有必要替我爸向你在这边道个歉。”姜媛郑重地看着她道:“你们的争吵我都听见了,其实是我爸偏激了一些,你不要生气了。毕竟他这个样子我们大概以前都没有见过吧?”
林惠拧紧了眉头,若有所思,但是眼睛仍然看向门外,带着坚定跟决心。
不过姜媛注意到林惠眼底微微悦动的波澜,那是劝解成功的希望,于是决定一鼓作气。
“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难道就不能坚持了吗?我爸的话的确气人,但是你也应当想一想他说话时候的情绪背景,明明就已经伤心到失去理智了。哎,对于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你要跟他较真,岂不是自找苦吃?”
姜媛走过去拉住林惠的手,“我知道你的心里很委屈,不过在你走了之后我爸大概已经所有反思了,现在蹲在墙边面壁呢!”
林惠在姜媛浮夸的模仿中忍俊不禁,“甭糊弄我了,你爸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吗?”
“是啊!既然了解也就更加没必要跟他这怪脾气置气了吧!”
说着姜媛把林惠带到沙发边坐下,“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说不定你比我还要了解。情绪一上来常常会说些伤人的话,就像我之前传绯闻的时候,他还不是将我痛骂一顿,什么夸张的词语都用上了。”
在姜媛的话里林惠渐渐改变了脸上的决绝,大概是姜媛的真挚将她彻底打动,因此当保姆悄悄在姜媛的颜色示意下把行李箱拖到一旁的时候,林惠并没有起身反对。
姜媛知道,林惠这些年为了整个家庭真的付出了不少。包括对她对姜小满其实都算和颜悦色,即使姜小满常常惹出一些让人震惊的事情来。
而且只要奶奶在的时候,几乎没有林惠能够做决断的机会,所以爸爸所说的侵害利益实在是一种污蔑。
“说不定我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抽风说些什么,只是人一时气急了,就没了轻重。”
姜媛看一看林惠,满脸真挚地劝慰道:“我们这个家庭好不容易有了家庭的感觉,您这么一走,不就是拆散了吗?还有诺诺,诺诺您也要带她走吗?虽说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但是也依旧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林惠的眼神里有轻微的荡漾,她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思想有些动摇。
“就算您不看我爸的面子,也看一看我和诺诺,我真心是希望您留下来,不要走好吗?再说您这一走要走到哪里去,诺诺就不管了?”
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了姜诺诺的身影,她似乎刚刚跑着回来,额前的头发微微汗湿,脸颊红润无比。
“妈,你要去哪里?我不过是去一趟洗手间的功夫,为什么你们就没有了人影,就算跟爸吵了架也不用这么冲动吧?”
突然出现的姜诺诺显然还没有具体意识到母亲的委屈,刚进门就听见了姜媛的话,还以为妈妈要弃自己而去。目光又触碰到地上的行李,于是瞬间有些焦虑。
“我冲动?你是没看见你爸爸怎么在说我呢!是他的冲动导致了我的冲动!不对,不是冲动,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或许是女儿一句无心的话正中了要害,林惠有些恼怒,才刚消散的怨气又一次重聚,她站起身来就要去夺保姆手中的箱子。
“你要是这么向着你爸爸,我也就更加放心走了!”
姜媛见状赶紧给姜诺诺使眼色,于是两个人赶紧跑上去阻拦。
姜媛道:“您不要走了,诺诺这所以这么说是以为您要抛下她离开而已,哪里也值得这么大动肝火?”
“哎呀,是啊!妈妈,我又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放心,我在心里还是坚决支持你的!毕竟那个时候真的是奶奶太过分了,而且绊倒她的明明就是她自己打落的茶杯,这不是你的错。”姜诺诺也赶紧走过去撒娇求饶。
姜媛见林惠的脸上渐渐温和,继续言道:“没错,我们都在场,奶奶去世也是意外,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从前她在的时候你们都小吵大吵地过来了,怎么到如今说走就走呢!”
“现在爸爸正在消沉之中,我们也不太懂要怎么样操办奶奶的后事,您就留下来吧!”
林惠在姜媛的坚持不懈下终于松了口,虽然和老人相处地很不愉快,但是好歹是长辈。而且事情就如姜媛所说,如果她离开了,这个家便又一次破碎瓦解了。
没有办法,只能心软。在两个女儿的极力劝说跟安慰之下,林惠最终选择留了下来。
姜诺诺见母亲终于改口,撒着娇道:“我们真的有点儿饿啊!”
从将老人送进医院的时候起,大家都滴水未进,于是林惠只好去厨房为她们准备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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