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可你就是觉得他的做法和你心中的想法有哪里不对？”江臣问。

“以前我这么觉得，但现在没有了，我很能理解他，没有钱，谈什么生产，就算是Rule，就算是Ring，没有钱也会饿死。”洛铭说，“虽然他是个局外人，但是他的付出是真真切切的。”

“你老了。”

“我老了。”

江臣笑了笑：“但我却和你想的不同，他既然没有融入这个圈子的想法，那么就终究不是自己人。就算他有钱，能把ring买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不是自己人就终究不是自己人，一旦发现无利可图，他就会撤资离开的，你没办法和资本家一起共同探讨建设社会主义。”

“但至少他现在是盟友……”

“你知道的，我承受不起再一次背叛了。”江臣移过目光，看向来来往往的自行车，“他如果只是盟友，利益关系不一致的时候，还是会无情地出卖我的。”

洛铭倒是不能理解江臣的这种感觉，因为江臣所谓的那次背叛，指的是K队卖队，二老板接收后踢掉了三人，只留下简书文和江臣——洛铭张越葛轻剑是他们踢掉人以后补上来的。

而且他年龄也比江臣等人大，对于换队之类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的抵触，辗转了这么多队伍，也因为屡次换队被网络上的人骂过不少，他也都已经不在意了。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江臣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看着烤串，突然问了一句：“还想打？”

“没有人想走吧，还没有人功成身退呢。”洛铭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你呢？老板也好，张越也好，都联系过你很多次了吧，我也找过你很多次，但始终没有找到你人，你的ID登陆过一次，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之后就再也没登陆过，你这些年，都去干什么了？”

“戒网瘾。”

“……真的假的？”

“见面的的一时间，我就说了，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江臣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的电竞圈，所有人都是拿着自己的前途命运做赌注，我只不过赌得比较多而已。”

洛铭掐了烟头：“赌注不赌注，都只是小孩子说的东西。”

“那梦想呢？”

“也只不过还是那些没长大的小男孩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那还想继续征战LPL，始终想要得到冠军的你呢？”

洛铭沉默了。

片刻之后，洛铭轻轻地说：“我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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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很怕和江臣谈心，江臣是一个可以用言语直击人心灵的人，不过所幸，江臣只和聪明的人谈心，对牛弹琴之类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做。

洛铭自觉浑浑噩噩虚长几岁，却也终究逃不过江臣的一番说教。

总想逃避什么，却总被江臣揭开，虽然不想承认，但江臣说的都没有错。

还没长大，还没成熟，还没明白人心鬼蜮，还单纯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可他分明老了，他已经无力再战了。

他回到休息室，拒绝了队伍一同回去的邀请，他望着窗外，然后打开了久违的网页，打开了网络论坛。

BW战队的管理层不允许队员使用贴吧微博等等公共场所，因为这些地方有很多喷子，也有很多负面信息。

并非说喷子毁灭中国电竞，但比赛选手输了以后再去接触这些东西很容易心态爆炸，不得不承认人就是这么脆弱，会因为蝇头小利而窃喜，也会因为分毫得失而悲观，所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哪怕范仲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

洛铭当然不是圣人，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过人之处可能仅有游戏打得不错了。

他怀着一颗平静的心，端详着贴吧论坛，nga，背锅吧，抗压吧，各大电竞门户的回复区，甚至连电竞圈子素来以幼儿园称之并且嗤之以鼻的lol吧都充斥着对LM的骂声。

“怂货，在家门口被人吊起来打，对得起双c拿命carry吗？”

“理性分析，LM找一个替补是不是这次就突破八强了？”

“我tm都以为要赢了，LM这个逼硬送了一盘！”

“洛铭就是个司马东西，不知道他的弱智粉丝怎么把他吹得那么无敌的。”

“嗨呀，内战不内行外战还外行！”

“来年再战来年再战，回回都是来年再战，粉了LM几年了，真的粉不动了！”

“……”

“……”

有的人理性分析，有的人无脑瞎骂，有的人给出动图把他的操作剖析得干干净净，有的人从他的视野和行动上对他批判了一番。

“这里真可怕啊。”洛铭看向了窗外，仿佛白雪皑皑，冷得洛铭手拿不动手机。

可广东分明不下雪。

“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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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江臣的房门被敲响了，江臣走到门口，发现一个眼熟的人站在门口。

“您来了。”他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男人，他比江臣苍老了很多，却能从他的相貌中看到一丝丝江臣的特点。

鼻梁很高，高得像是个欧美人，眼睛很大，即使年迈依然炯炯有神，虽然他身上有很多江臣身上没有的气质，但是丝毫不妨碍两个人有着极为相似的明显共同点。

“……”男人和江臣对峙着，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气场，犹如尖锐的刀比在两人身边，只要谁稍微动了一下，谁就会被划伤。

“听说你不想见我。”男人问。

“并非不想，只是羞于见您。”江臣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有什么羞于见我的，你所做的错事，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你自己。”男人点上一支烟，低声说着。

“是因为这样的，虽然我去了那个地方，在里面呆了两年吧，出来以后也绝口不提那个游戏，但出来了以后这些日子我发现世界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说。”男人的语调依旧是冰冷冷的。

“英雄联盟，没那么伟大，却也没有那么渺小。打职业的那段时间我以为英雄联盟就是世界，在戒网所的时候我又觉得英雄联盟什么都不是，但其实他并非是整个世界，却也不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他是电子竞技的一部分，和足球，篮球一样，正被越来越广泛的群体喜欢着，它……”

“它，你说好了一辈子都不碰的。”男人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