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朵朵又做梦了,梦到很久未见的妈妈。梦里的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凤眉樱唇,在她眼里永远的风华绝代。
妈妈给她讲故事,那个关于“月亮狩猎者”的故事。
她说月亮狩猎者,就是遥遥在月光上漂浮的神仙,他们高高俯视着人类,会找到那里想要守护的对象,然后终此一生地陪伴在那个人类的身边,但只能默默地保护,却不能靠近,因为月亮的狩猎者不能再人群中生活,他们碰到人,就会想老人那样枯萎,然后凋亡。
这是儿时在偏远山村很流行的故事,姑娘们都满怀虔诚,明白冥冥中总有一个狩猎者在身边保护自己,那么安静,那么美好。
妈妈是不相信这类传闻的,她总说那是封建迷信。妈妈是城市里来农村支教的老师,思想自然进步一些,她不相信所有关于鬼神的传说,直到她遇见爸爸的那一年。
妈妈的故事总带着浪漫因子,可能和她骨子里的那抹文艺腔调分不开,在将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眼里夹着笑,偶尔看看不远处劈柴生活的爸爸,更是笑得溢出幸福。
那也是凌朵朵记忆力,关于父母最美好的记忆了。
她说那年她刚进山不就,就赶上镇上一年一度的大庙会,结果因为那年央视领导着重表扬村子的民风淳朴,派了记者前来采访;以及旅游局也派了人手里检查环境,人们都碰巧到了一块,那一年小小的镇子挤下了不属于它原本的包容量,于是发生了从未有过的踩踏事故。
妈妈被人群推挤到深处,不能呼吸,她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能再也出不去的时候。一个男生拉住她的手,他微笑着,把妈妈圈到安全的支架下面,自己却被人流渐渐冲走。离开的时候,他一直在笑。
后来妈妈昏迷,醒来便认识了送她上医院的爸爸,他连续照顾妈妈好多天,后来再点点滴滴中确定彼此的心。
凌朵朵从小便听着这个故事长大,妈妈总说那个救下他的男生就是月亮狩猎者,狩猎者救下她,又怕没了他妈妈今后无人保护,便派下爸爸来到她的身边,只此一生的相守。
儿时的凌朵朵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她相信这世上全都是美好的事情,因为坏事都被月亮的狩猎者扛下来了,留给她的只剩美好。
直到妈妈离世,爸爸病倒,她一点一滴尝尽这世界的苦,终于明白那只个童话故事。
而当年母亲坚持说,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男生逐渐变成老人模样,就像传闻里那样逐渐凋零,消失。后来凌朵朵想明白,那不过是妈妈在惊恐中的幻觉,她需要有一个救命枝让自己攀爬,月亮狩猎者来了,她就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
时隔那么多年,她重新梦见给自己讲这个故事的妈妈,故事的最后妈妈告诉凌朵朵:“你知道吗,妈妈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你也能遇到这样的月亮狩猎者,妈妈不是希望你们两个也碰见我这样的事情,只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人像那个男生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梦里的凌朵朵眼角含泪,望着妈妈逐渐远去的身影,她重新感受到那股浓烈的爱,和卷帘不舍。
从前妈妈是她的守护神,是她的月亮狩猎者,后来妈妈走了。那份世界上最伟大和美好的爱,也一起走了。
她好多年没有被爱的深刻了。
泪眼模糊间,凌朵朵睁开睡眼,好像因为哭泣让鼻子有些堵塞,憋得她难受不得不醒来,睁开的瞬间,她看见一双深沉的眼,明月般的眼眸里聚着一道强烈的光。
她好像看见了传说中月亮狩猎者的样子。
他也会那么快就变老吗?或者,用某种别的方式死亡老去,太过迅速地离开她?
他碰着自己的脸,指尖有些发凉,但柔柔的很舒服。
“你抱着我的手不放开就是为了擦眼泪?”
陆逸寒眉宇间夹了一股嫌弃:“你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
凌朵朵侧了侧脸,在被她压着的手心处,留下一个绵软的吻。
“又发什么神经。”陆逸寒皱眉:“起来,走了。”
凌朵朵不懂,灼灼亮着一双眼看他,期待,欣喜,又有些担忧。
“你睡傻了么。”陆逸寒受不了她这副样子,直接把手抽回来,站起身来,拿帕子擦擦手。
“你不起来我走了。”
凌朵朵一听他要走,“蹭”一下坐直身子:“去哪儿?”
“回家。”
“你跟我一起回么。”
“啰嗦。”虽然陆逸寒嘴上骂她,但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却是两个人的外套。
丢给她一件,自己也穿上黑色风衣,皱眉催促:“快点。”
一看就是要跟自己一起走的架势啊,凌朵朵心里乐开了花儿,在床上直接站起来,开始穿衣服。
“不怕摔死么。”
陆逸寒回身,看见那妮子傻呵呵站在床上手舞足蹈地穿衣服,不禁冷了冷眼。
“你会救我啊。”凌朵朵脑海里回荡着妈妈的故事,投入间脚下一滑,倒是真的让陆逸寒给说中了。
“啊!”
凌朵朵尖利的嗓音划破屋里短暂的宁静,她直挺挺地摔下去,以为或许会摔成个三级残废之类的,但摔下去,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回神,是陆逸寒凶得快能吃人了的眼神。
“嘿嘿嘿。”凌朵朵却在傻笑,深处手臂勾上他的脖颈,牢牢在他脸上“吧唧”落下一个吻。
“你听过月亮狩猎者的故事吗?”她忽然问他。
凌朵朵看见他身子一顿,随即将她丢在床上,眼神深了几许,好像藏着不可说的秘密。
良久,看着穿好鞋的凌朵朵,摇了摇头。
“没听过。”
此刻,门被敲响,打开,是保安恭敬守在那里,微微鞠了一躬:“陆先生,车子在外面已经准备好,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
陆逸寒回头,凌朵朵大半个身子又躺在床上:“好舍不得这么舒服的床啊,能不能给我打包带走啊。”
“走了。”
陆逸寒随便留下三个字,抬步就出了屋子,吓得凌朵朵以为被抛弃,赶紧撒丫子追上,幸亏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秒冲了进去。
至此一直牢牢跟在陆逸寒的身后,一直到离开洗浴中心,到最后上了车子。
“我们去哪儿,回家吗?”凌朵朵想想,觉得不妥:“不能回家,警察肯定会在我家守着。”毕竟她连续关键那么多天,还不回家,和陆逸寒一同消失,怎么想都排除不了嫌疑。
陆逸寒没有回答凌朵朵的这个问题,那双墨色的眸子逐渐流转至窗外,良久,才问了个和现在处境毫无关系的问题。
“月光狩猎者,是什么。”
“啊?”凌朵朵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是你小时候流传的故事么。”
“你怎么知道。”
“给我讲讲。”
……好端端的,干嘛忽然要讲这个话题?凌朵朵心里泛疑,现在讨论的不应该是他们接下来去哪里么,他们现在可是高等嫌疑犯耶……
不过,陆逸寒这样的人,既然能一直云淡风轻的对待她所着急的这事,恐怕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她吓担心个什么劲儿。
凌朵朵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故事,要从哪里给他讲起呢。
“在我们村子里啊,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凌朵朵徐徐讲起那个故事,连同自己父母的爱情也说给了陆逸寒听,偶尔他会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看着凌朵朵,复杂,深沉,幽暗且泛着波澜。
情至深处,凌朵朵连带着这些年的梦,一并讲给他听。
说完就恢复她那副厚脸皮的模样,凑近陆逸寒,用膝盖撞了撞他的大腿。
“我妈妈说了,她问过月亮狩猎者,以后我的守护神啊,姓陆,性格高冷,所以名字里带一个寒字。”
这么不矜持的话也就凌朵朵说的出口了,显而易见,她就是想告诉陆逸寒:你已经是神仙派给我的男人,想逃也逃不掉了。
陆逸寒看着她,好像早就习惯了她这么光明正大占自己便宜,倒也不生气,跟着她一起脱离故事恢复常态,片刻,嘴角噙着抹笑意的陆逸寒开口。
“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么。”
凌朵朵眼里忽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们是不是要开展一场,绝地大逃亡了!”电影里的情节在脑海了一帧帧地回放,惊险刺激回味无穷啊。
陆逸寒嫌弃,瞪了眼这个又不知道在胡思乱猜什么的女人。
“你少看点儿那胡说八道的电影。”越看越不正常。
“那你说,我们去干嘛啊。”凌朵朵就不信他能说什么比自己高大上的词。
“自首。”
语毕,凌朵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们去警察局。”
自首?警察局?反复回想了一下刚才陆逸寒的话,凌朵朵才勉强能接受这个两句话。只是这个家伙,为什么忽然想去自首了?难不成是被自己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打动?
余光看了看那座冰山,算了吧,她这个理由简直比anglebaby获得最佳女主角是因为演技好一样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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