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解散公司

第三周、第四周，公司业绩连续交了白卷。这个残酷的事实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康仿佛一下掉入冰窖，几乎停止呼吸，看着同时落入冰窖的希望火种黯淡欲灭。跟着自己硬扛了一个月的两个员工的激情也降到冰点，明显动摇，对“红旗能打多久”产生了巨大质疑，退意明显。杜康也曾想到再借些钱周转，可是在深圳向别人开口借钱是件难事，一方面自己不想开口，另一方面自己认识的有钱人倒有一些，可是其中没有真正的贴心朋友，他们知道了自己的遭遇之后能给点问候关心已是不错的慰籍了，这个社会、这个城市就是这么现实、世故。借少了，杯水车薪不济事；借多了，别人会犹豫甚至婉言谢绝。上次借单辉的一万元还不知道何时能还给他。

杜康想起了巴菲特的一句名言：只有退潮了，就知道谁在裸泳。自己就是个悲催的裸泳者，现在该赶紧上岸找衣物遮体了。

经过一个昼夜的思考，弹尽粮绝的杜康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选择：投降放弃！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一月前选择坚持是觉得主要是资金问题，而现在增添了业务量的问题。看不到希望，自己已经精疲力竭，黔驴技穷，万念俱灰，也不能再耽搁两个员工的前程了。只有挂白旗缴械，关门大吉了。

于是，杜康和办公室房东沟通、求情，取得了房东的同情，最后谈妥：免交近一周的房租水电费等、只需交上一个月的房租，当初租房时交的押金照退；作为回报，杜康把办公室转租信息通过网上、地产中介等多种渠道提前放出去。

运气还好，过了一周便把办公室顺利租给了几个准备创业的80后。同时，杜康说服他们，把桌椅凳子、传真机、打印机、投影仪等办公设备及用品打折卖给了他们。当初花费了几万元的东西用了不到两年尚有七八成新，只卖了六千元，杜康伤感之余也感谢他们，因为若卖给二手收货商也只能卖到两三千元。看着这几个涉世未深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杜康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在庆幸自己击鼓传花成功的同时，心里祝福他们少受磨难创业成功。

至于鹏海公司的牌子，杜康决定先搁置不管，主动注销也没必要，而且还要补缴税额，无异于飞蛾扑火自投罗网，等这些麻烦事有了结果再说吧。杜康心头还存一丝幻想，留存着这个火种，也许以后还能择机靠这个公司牌照在深圳东山再起。

杜康给了跟着自己同甘共苦尤其是扛了一个多月的两个员工每人两千元，算是一点补偿，两人犹豫着便收下了。三人去夜宵街吃了个散伙饭，春寒料峭的夜风，喝着便宜的二锅头，久违的炙热液体流到身体里滚烫，正是冰火两重天，就象近半年坐过山车式的人生经历。三人很快半醉，不约而同地流泪、干杯。

杜康想起了自己崇拜的马云的一句名言：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可是许多人死在了明天晚上而看不到后天的太阳。是啊，自己就是死在黎明之前的一员，没有死在正面战场的枪林弹雨中，子弹是从背后打来。

办公室退了，员工遣散了，焦头烂额寝食难安的日子也结束了。杜康一下全部解脱了，象是泄气的皮球虚脱，浑身无力，近期的诸多突发事件、压力、困难密集接踵而来，这些人生前三十年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差点将杜康击碎，幸亏内心深藏的梦想和使命感、责任心勉强支撑着，身心绷得很紧才没有倒下。

痛定思痛，杜康想起了上学时教室里贴的一幅对联，并将它修改了做为箴言：钱山无路智为径，商海无涯苦作舟。

杜康满腔恼怒、悔恨无处发泄，却又束手无策，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凶手逍遥法外，受害人却遭受磨难！谁说善有有报、恶有恶报？！难道创业公司的成活率真的只有30％吗？难道创业者真的要象唐僧西天取经一样要经历多种艰险和身心煎熬吗？难道自己遭遇的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吗？想真心做点事业却为何命运如此坎坷多桀？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吗！

虽然暂时无能为力，但是杜康内心里已发了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要复仇，既为自己也为员工们的付出和梦想，也要找回公道正义和天理，今生一定要把胡小燕找到，让她为自己的卑劣行为付出必要的代价，即使不能让她坐牢，也要让她背负一生的罪恶内疚感和阴影，哪怕让她少个胳膊或腿、自己与她一同坐牢也再所不惜、也值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恨绵绵无绝期，今生绝不会放过你－－胡小燕！这个女人的姓名将终生永远铭心刻骨！

一切如浮云般飘过，Game over了，人一下子松垮坍塌了，什么也不愿想，也想不了，大脑一片混沌，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杜康整天独守空房，做标准宅男，自暴自弃，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昼夜作息颠倒，上网、玩游戏、看小说、看电视。靠海的深圳冬季湿冷，杜康心里更加湿冷，痛不欲生，茶饭不思。

杜康也曾想过用饥饿来惩罚自己，想仿效传说中的古人“辟谷”之法进入禅静的境界，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头昏眼花垂危濒死的感觉太难受、太可怕了，看来自己是肉身凡胎，难以超越自我生理界限。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是在感到浓烈饿意的时候才去附近小饭馆随便吃点东西。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因为杜康还不想死，自己刚过三十岁的而立之年，人生历程还长、还有很多梦想和使命未竟；自己也不能死，因为要给自己这次栽的大跟斗有个交代。如果自己自残、放弃了人生，就会令父母、亲人们震撼伤心，被员工们、朋友们、袁老板、胡小燕等人嘲笑看不起，这也不是自己的风骨，更何况，自己还有梦想，有了梦想就有了精神支柱，就有了未来、有了诸多可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象一具行尸走肉般不知不觉过了几天，杜康的大脑细胞逐渐被唤醒，逐渐恢复正常人的意识，觉得不能这样沉沦，也没有钱允许这样耗下去，否则人就会废掉，必须考虑下一步怎么办。